“你和奈特要跟我们一块回去？！”
孟景挑了挑眉，喝了口咖啡道：“你好歹也是副舰长，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吗？”
方悦皱眉道：“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前线战斗员奇缺，兵力资源极度紧张，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前线指挥部不会批准回调申请的。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孟景语气轻松：“不过是奈特家那边的一些麻烦而已。”
“那你跟着回去干什么？”
“干架。”
“......”
虽然语调轻巧，但孟景的表情表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瞬间方悦脑子里闪过“家暴”“感情破裂”“哨向互殴”一系列不着调的词，一时间表情管理失控，忍不住就瞄向孟景的手腕，心道就这胳膊就是掰手腕都掰不过奈特吧。
“别看起来好像我截肢了一样。”孟景敲敲桌子：“别胡思乱想，是我们俩回去和奈特家里的老头子们干架。”
“......现在？”什么家庭矛盾大到非要在这战事胶着局势火热的情况下解决啊。
“我也不想。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在乎这场战争的，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利益和地位。”孟景抿了抿嘴：“家族内斗也是很残酷的，如果我和奈特不回去，估计被赶出家族都不知道。”
方悦忽然发觉到哪里不对劲了：“那你怎么看起来很高兴？”
“有吗？”孟景眨了眨眼，眉眼弯弯，歪头微笑道：“大概是看那帮人不顺眼太久了，终于可以好好收拾他们了吧。”
“......你不是喜欢暴力的人。”方悦盯着孟景，故作沉吟道：“......难道是PTSS？你多久没接受心理测评了？奈特难道没发现吗......你到底回去干什么？！”
“......好吧。”孟景看着方悦怀疑探究的眼神，心知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他摘掉左手上的作战手套，顺势平放在桌上，嘀咕道：“本来想等你两周后过生日才告诉你的。”
方悦低头看去，对方白皙修长的左手上，一个银白色嵌纹的圆环正在无名指上熠熠闪光。
“......！”
方悦猛地吸气，双眼圆睁，震惊地看向孟景。
“是我没说完，干架......顺便订个婚。“孟景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带着戒指的左手微微屈起，点了点桌面：“都说了不要大惊小怪了。方副舰长，是不是该恭喜我了？”
———
“我就知道主人最爱我了。”
五天后，方心平躺在行李箱的一堆衣服上，甜腻腻地道：“如果我和吴哥哥同时掉到水里，主人会救谁？”
“吴之林。”
“为什么？！”
“因为你一进水就挂了。”
“？？？？？我......”
趁着方心还没蹦出一大堆抱怨，方悦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它的关机键，又把毛毯扔进去盖严实，长舒了一口气后，转身看去，吴之林和原还在相顾无言。
半分钟后原才道：“好的，吴先生，我知道了。”
原机械化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应答后便继续尽职尽责地帮两人整理行李。
战时所有的运力都被利用最大化，来保障资源运输，在前线和基地的来往人员中，每个人都只能拿限定尺寸的行李箱，就算他和吴之林算是中级军官有额外的特权，那点空间也塞不下原了。
如果不是怕方心在家翻天，长时间休眠又造成线路老化，方悦也不会把这个捣蛋鬼带上。
再等了一个小时，简单用过午饭后，白助理便来敲门，说保险起见，要亲自带他们登船。
昨天已经有人通知他们，“英仙座号“会运载他们回主星，但等真见了白助理，对方却没有带他们去某个主港，示意两人不要出声后，白助理带着他们在基地少有人用的货道里穿梭片刻，最后来到了一个极偏僻的航空港。
这里是个小型自动化货运港，全是自动机械在执行装卸作业，此刻只有机械摩擦的咔嚓声，没有半点“英仙座号”的影子。不过看这港口的小身躯，就是撑裂了也容不下“英仙座号”的停靠。
视线所及没有任何人影，往前走了几步后，方悦便发现了早等在一旁的孟景和奈特，奈特倒是冷静如常地点头示意，孟景眉眼都要飞起来了，他挥了挥手：“意外吧？”
“直接乘坐‘英仙座号’回主星相当不安全。”白助理解释道：“这次上面载了400多人，鱼龙混杂，我们没时间一一甄别，等到了卫戍区，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安排了你们通过货运船回去，虽然颠簸了点，但基本没什么隐患。英仙座号上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登机记录还是在那。”
说完白助理指着港口最东侧停着的一艘其貌不扬而且半新不旧的鲲鹏货运舰：“这个是布克家族，也就是奈特他们家里提供的货用级跃迁舰，布克家族一直和东月有合作，和阿瑟舰长私交也不错，可以信任。你们会从麦迪星区和仙女座星区绕道进入卫戍区，那边关卡最少，路途遥远，为了保险起见，奈特孟景两人会和你们一起回去，奈特会暂时充当船长驾驶这艘船，所以除了你们四个，就没有其他人了。”
方悦顿悟似地看向孟景两人：“所以，你们的家庭矛盾？“
“是有点矛盾，不过没那么重要，当幌子而已。”
闻言方悦不自觉地看向孟景左手，克制地没继续问下去。
孟景见状，不满地晃了下左手道：”想什么呢，这是真的。“
“奥......”方悦放下心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首看向旁边的人。
于是吴之林一低头，就看到向导无言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居然有点......期盼？
“......？”
孟景跟白助理知会了一声，就先一步登船去陪奈特熟悉操作流程。方悦简单地和白助理聊了几句，无非就是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客套话，见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正要跟白助理告别，就听对方冷不丁道：“方副舰长，我想和你聊几句。”
言罢白助理看向吴之林，：“单独的。”
方悦愣了下，下意识答应道：“好。”
吴之林眉头皱起，不过见方悦应允，便也没说什么，面色冷凝地登船了。
方悦一时摸不准为何白助理要在这里找他单独聊聊，虽然吴之林离开了，可他只要开了五感，去船上和站在这没什么区别。
“方悦，抱歉这么突然找你。”白助理语含歉意道：“不过我回去想了一下，雷长官虽然行为唐突了些，但他说得没有错。无论吴舰长和司令的关系有多糟糕，也不能在其他人，特别是不怀好意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这话说得很是真挚，但方悦察觉出白助理并不是想说这些。
果然，白助理说完这番话，随手就打开终端，翻转界面正对方悦。
半透明的投屏上只有散发着灰金色的一行粒子字：
司令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
鲲鹏号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奈特在全舰广播里淡淡地说了声“准备出发”后，接着舰身剧烈地一抖，舰尾自动卷起锚体，舰底依次关闭了数根固定光束。货运舰像鸟儿一般，缓缓飞离了栖息地，直至彻底离开东月的弧形怀抱。
专门用来运货的跃迁舰悬垂稳定性确实差得感人，引擎刚开动时，方悦就觉得自己抖得好像一粒米滚进了筛子里。
好在进入匀速飞行后，舰身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现在孟景和奈特呆在操控室，他和吴之林在为他们准备的休息间里养精蓄锐，准备长途跃迁。
休息间不大，左右六步长而已，不过装饰得很是舒适，色调温馨，用具齐全，圆形舷窗下放着一张双人床，靠墙的一侧上还备着几条干净毛毯。
此时吴之林正坐在床头，看着舷窗外幽蓝的景色。
方悦随着他的目光欣赏会太空美景，随后又收回视线看向吴之林。
在窗外背景的深色映衬下，那月白色侧颜似乎勾勒出一点英挺冷寂的味道。
方悦想着雷樊和白助理的话，沉思半晌，主动打趣道：“我说，你不会想原了吧？”
吴之林回首看着方悦，一丝笑意从脸上闪过，继而摇摇头。
“放心我不会吃醋的。“方悦躺倒在床，盖上毛毯，大度道：“毕竟算起来，原可是‘你的青梅竹马’。”
吴之林靠坐过来，警告似地捏了捏方悦的腰侧，方悦不为所动，继续道：“话说回来。能把一个智能管家保留十几年挺难得的，你又不和我一样是因为穷，那就是因为原有‘特别意义’吧？”
“......没有。”
方悦笑了笑，目光柔软地看着吴之林，半晌后，徐徐道：“方心看起来笨得没救，其实它很敏感的。”
“......”
说完这句不着边的话后，方悦又道：“虽然它确实是管家没错，但它并不是用来服务人的，而是检测管理智能产品运行的。不过我买不起什么产品让它管理，所以才闲得整天捣蛋。”
“记得我刚搬去你家的时候吗，那时候它就发现不对劲了，跟我说有人监控我们，后来它发现是原。”
吴之林稍侧过身子，望着方悦想说什么，却被方悦抢先道：“我知道不是你。如果你想监视我和方心，开个五感就可以，没必要借助原。再说我想不到这么做的必要性。不过我也很纳闷，到底是谁，有没有敌意，要不要告诉你，直到那次我发现方心的系统被人‘洗’了一遍。”
吴之林沉沉地看着他：“你发现了？”
“你知道方心的同型号当初为什么会停产吗？”方悦清亮的眼里带了点俏皮：“因为公司发现这种管家一旦系统重启或者被侵入，就会丢失信息，也就是‘失忆’ 。发现方心被‘洗脑’我反而放心了，方心的系统很干净，没有被做什么手脚，这个人似乎只是想确定我和方心的安全性，而且方心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我类似的报告了。”
吴之林沉默几秒，生硬道:“我告诫原了。”
“呃......我当时以为那个人是周伯父。是来观察我们有没有问题。”方悦摸到哨兵的手，温热的手心扣着有力的手背：“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就算是周伯父，你也不会容忍他利用原来监视我。”
“......”
“一个老旧的智能管家，而且还擅自监控别人，你却没有处理或者淘汰它，一直更新着软硬件......我没有说错，它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
两人轻灵的呼吸声几乎交缠在一块。
等了片刻，方悦叹息道：
“原是司令送给小时候的你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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