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推挤着擦过面庞,掠过衣角,又不疾不徐地奔向远方。
方悦坐在一张木制白色长椅上,直面着广袤的平坦田野,极目处是连绵的山脉,膝盖高的草海占据了余下视界,绿色的波浪起起伏伏,托着长椅这片孤舟。
天地之隙,仿若只剩他一人。
方悦垂着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待着什么,或许在等待一个人,或许在等待死亡。但他等到的,只有和旷野一样无尽的寂寞。
许久之后,方悦手上一暖。
咯咯的小孩笑声暂时压住了风声,自左侧传来,方悦微微偏头看去,随即睁大了眼睛。
长椅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他熟悉又陌生,吴可抱着一个男孩,看着他正淡淡笑着。
男孩子不过七八岁,不老实地从吴可怀里探出半个身子来,伸着小手正压在方悦冰凉的左手上。
方悦呆了一瞬,随即又有另一只手覆上来。吴可的手掌修长而有力,包裹住了其他两人。
一大一小,两幅相似的面孔都盯着他,暖意源源不断地从交握的三只手上传来,熨帖着四肢百骸。
“别哭。”
吴可和男孩两个同时认真道:“别哭,方悦。”
狂风骤然而至,吹凉了方悦脸颊上无声的泪痕。
方悦惊愕不已。
吴可略长的发丝在风中狂舞,他缓缓地张嘴,对着方悦说了几句,声音在烈烈风声中若有若无。
风吹得方悦几乎喘不过气,他和吴可对视半晌,缓缓闭上了眼。
狂风将息之时,草海逐渐恢复平静,白色长椅上,已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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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折磨他。”亚戴尔低声道:“我们在用希望一点点消耗他的生命。”
他和白助理站在单透玻璃幕墙前,看着吴之林进行恢复训练,眨眼之间他就毫无必要地用脉冲枪轰碎了上百人的虚影。
动作残酷又冷血,好像哪怕对面是真人,他也将毫不犹豫这样干一样。
“司令折断自己的指骨,才堪堪用疼痛压制住杀意,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司令还差点过不去这道坎。”亚戴尔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黑暗哨兵初期的人格障碍多严重。吴之林现在这个样子,和人形兵器有什么区别。任何他视为敌人的,哪怕只有一丝念头,那人也活不过三秒钟。除了司令和原,现在谁敢接近他?”
穆少何摇摇头,手扶上亚戴尔的肩,低声道:“司令自有安排,走吧。”
亚戴尔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打算那样做了,是吗?”
穆少何顿了几秒,亚戴尔立刻领会了他的答案:“……我知道了。”
“亚戴尔……”
“不用劝我。”亚戴尔转身离去:“你们愿意‘凌迟’吴之林,我也阻止不了。”
穆少何在原地沉默半晌,复又看向玻璃窗内,眼神晦涩难辨。
吴之林手里正掐着一个仿真人的脖颈,下一秒,对方就人头落地,被硬生生撕开的断口处粗糙狰狞,内里电流刺啦作响,他毫不在意,随手甩到一边,继续迎敌。
穆少何看着那跃动的背影,苦笑一声,喃喃道:“凌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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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我想象中要难以搞定,对吗?”面罩人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眼前的屏幕:“无论是应对洗脑还是吴之林的‘死讯’。”
吴可坐在他身后,垂着头,一言不发。
面罩人侧首瞄了眼身旁,方悦正躺在机械床上,被几条束带牢牢固定,在药物的作用下昏迷不醒。
面罩人又看了看屏幕上脑电波的记录分析:“到现在还留有自我意识,他居然能抵抗洗脑这么久,比你抵抗的时间还要长,明明你的思维防线牢固多了。”
吴可微不可察地抖了下,面罩人却敏锐地感知到了,他转身面向吴可,声音里有了怪异的笑意:“也对,也是因为那时候你对我……”
吴可僵硬地抬起头望向黑衣人,似乎空气中有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下巴,逼迫着他做出了这个动作。
“……根本不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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