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这头已经回了自己的宫殿,小苟子正在帮他的手换药。
因为伤在手心,手掌活动的时候总会牵扯到,哪怕包裹得厚厚的,变成叮当猫的小圆手也挡不住段云深持续作死。所以这伤口难结痂得很,伤口处渗出的血和黄水将纱布和伤口粘连在一起了,每次剥开最里面的那层纱布,段云深都疼得嗷嗷叫唤。
小苟子挺真诚地道,“娘娘若是觉着疼,就该长个记性了。好好养着,别再乱动了。”
道理总是说起来容易的。
段云深:“平日里吃饭喝水拿点心,哪样不需要用手?——退一百步讲,我愿意让你伺候,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可我这不是晚上还得去找暴……陛下续命么,翻窗总得我自己来的。”
“…………”小苟子小心翼翼地撕扯着纱布,“娘娘待陛下情深义重,夜夜如此,也不知道咱们那陛下领不领情。”
段云深:…………
兄弟,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怎么突然煽情了起来?
小苟子:“奴才今日才听人说,咱们陛下虽然看着疯的厉害,谁也不在乎,但是心里早有白月光,只是藏的深。看娘娘这么尽心讨好陛下,奴才心里实在……”
段云深:…………
段云深咽了口唾沫,这什么情况,好好的突然要上宫斗争宠剧本了?我还没出新手村呢!
段云深咳嗽了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白月光?”
小苟子:“是,奴才今日听宫女姐姐说起的。”
段云深:“额,谁?”
小苟子:“将军府二公子,贺珏贺公子。”
话音刚刚落,突然听得屋顶传来瓦片碎响。
段云深和小苟子两人一起抬头。
小苟子奇道,“宫里的野猫又上屋顶了?”
屋顶上的贺珏、渡鸦、景铄:………………
贺珏笑起来,声音压低对着景铄调戏道,“原来我是你白月光?这怎么好意思,要不小的今夜便留下为陛下侍寝,也好解解陛下的相思苦?”
景铄不冷不热地看了贺珏一眼——所有的嫌弃都写在这一眼里了。
景铄深知自己那皇叔景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这皇叔是只笑面虎,瞧着温雅和善,实际上那张嘴不经意间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暗种猜忌勾人反目。
知道景逸这个时间点还没离开宫殿,他就猜到自己这皇叔要去找段云深挑拨,种下猜忌的种子了。
猜到这一层,景铄便有些难安。
他也说不清是为何,但是只要想到那个为自己抓住刀刃,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偷亲自己的人,从此对自己心有猜忌,再不靠近自己,就觉得心里像是冒出了一粒一粒的疙瘩。
贺珏玲珑心思,隐约已经看出这云妃在景铄心中地位不一般。
此时便本着看热闹的缺德心思,撺掇着景铄到了段云深的屋顶上。
若是景逸真挑拨了段云深,且成功了的话,必定会在回到宫殿之后有所显露,最起码会心神难宁。
他们此时在屋顶观察,倒是正好。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这名为小苟子的太监在那儿埋怨什么娘娘夜夜去看陛下,不知陛下领不领情的话。
这时候段云深哪里还管得屋顶上的猫,满心想着景铄心中的白月光。
这暴君真要心头有白月光,那自己接吻续命的事儿岂不是很难做成长期买卖??
我现在申请给他当白月光的替身来得及吗?
段云深把小苟子的注意力拽回来,“那贺什么的是什么样?”
小苟子:“奴才进宫时间短,也没见过。只是听闻这贺二公子原本是京中出名的神童,熟读兵法,不过十余岁便和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将军,沙盘推演各大战事,那是运筹帷幄,颇有将才。”
段云深:…………
懂了,我明天就补兵法!
小苟子:“原本这将军之位,老将军是要放话给贺二公子的。只是天妒英才,这二公子有一年冬夜不幸落水,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冻得只剩下一口气儿了。最后虽然救过来一条命,但是身子骨彻底不行啦,落下病根,提不得剑,挽不得弓,废了。”
段云深:…………
我……我改天晚上跳个湖??
——嗯还是算了,淹死了怎么办。
小苟子:“本来武不成,还可以做文官,只是这贺二公子因为身子废了,大受打击,从此成了一个游手好闲听曲看戏的二世祖。”
小苟子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咱们这陛下还是太子——那时候的陛下还不像现在这么疯,仁慈纯善,敏而好学。老将军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从打击之中恢复过来,让他交良友也散散心,就将他送进宫里给太子做伴读,两人从此结缘。”
段云深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自己手还被小苟子抓着上药,简直想抓一把瓜子边听边嗑。
小苟子把药粉均匀地撒在段云深的伤口上,然后一边包裹一边讲了贺珏和景铄是如何月下定情桥头私会,景铄对着贺珏给的肚兜相思难寄,贺珏因为景铄娶亲垂泪天明。
段云深:…………
这个词儿有点熟啊,是不是杂糅了不少传统话本?贺珏没有怒沉百宝箱么?
还有,肚兜是什么鬼?
这时候屋顶的贺珏已经笑得歪进了渡鸦的怀里,强忍着声音笑得身体都在抖,漂亮的桃花眼都笑得眯起来了,全靠渡鸦撑住他维持平衡。
景铄面无表情,但是看样子大概是想把下面那个小太监赐给项一越暴打一顿的。
平日里段云深没有主子的架子,和小苟子也是平等相处,说话不忌讳,弄得这奴才也没大没小起来,大逆不道的话总是不自觉就溜了出来。
小苟子最后总结陈言,“您待陛下这么好,不值得。这样费尽心机为那个疯子陛下,不如早早另觅出路,哪怕讨好讨好太皇太后娘娘,也是好的。”
屋顶上的景铄心中一顿。
这小太监说了这大半天,只这一句踩在重点上了。
段云深是南渝国的皇子,无论他是作为人质单纯在异国求存,还是背负有南渝国给的任务使命,景铄都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不是。
朝中有势力的一个是太皇太后,一个是嘉王。景铄不过一个傀儡皇帝,段云深讨好景铄,确实不值得。
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另寻出路,再找靠山。
段云深用自己的圆爪爪捂住嘴打了个呵欠,为自己一开始相信了小苟子的八卦而深深后悔,与此同时口中随意道,“干嘛要另觅出路,陛下这条路不是挺直挺宽阔的么?”
小苟子:??
段云深:“我的情况特殊,面前只有陛下一条路,没有别人。”
小苟子:“这,是有什么陛下能给而别人给不起的吗?”
“有,比如……”段云深一顿,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咱们陛下的吻技不错,别人就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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