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衿在他耳边轻声说:“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你就更不愿意理我了。”
“放心,我设置的防御,没那么容易被突破。就算真的让他们找到漏洞,也只是在以后多花一点时间处理。不会出大事。”贺子衿亲了一下他的耳垂,“这都不相信我?”
“你的血……”
“这个身体体质比较弱,最近还刚做了手术,不过以后应该就能好起来。”
喻汀确定他没事,冷静下来,又恢复冷淡的样子:“你不要拿那些事开玩笑,那个世界禁不起折腾。”
“我没有开玩笑,”贺子衿说,“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他把两瓶药放到喻汀手心,合起他的手掌:“还难不难受?有没有按时吃药?”
是他常吃的治胃病的药。
“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看到你放在床头的药了。”贺子衿严肃道,“我刚刚问了小白,她说你最近胸口也不太舒服。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睡觉?”
“不用你管。”喻汀的心跳乱七八糟。
他不太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我以后叫小黑提醒你吃饭睡觉。”贺子衿自言自语,“我记得我昨天晚上明明叫她给你送饭了,你是不是没收到?”
“没有。”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贺子衿歉意道,“对不起。”
喻汀本来想刺他两句,不知道怎么,只是别别扭扭地回答出一句:“哦。”
“下次不会了。”贺子衿说,“你也记得按时吃饭睡觉,别等我了。”
“谁等你了?我是拼拼图忘了这件事。”
“好,”贺子衿举手投降,“那你拼拼图别太投入了。”
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拼图比我还重要吗?你想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废寝忘食。”
喻汀扬眉。
他老老实实立正站好:“不管怎么样,你以后身体不舒服和我说,别自己扛着。要不是问了小白,我还不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
“反正你也没时间管。”喻汀说,“我自己吃药就行了。”
“谁说我没时间管?你和我说,我肯定有时间。”贺子衿不满。
“我上次找你,你第一句话就是‘我正在忙,有什么事’。”喻汀提高嗓音。
贺子衿微愕,思索了一阵,忽然又笑起来。
喻汀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是那么说的,”贺子衿笑得肩膀不停抖动,“但是你要是说你不舒服,我肯定马上回来。”
喻汀脸色还是不太好:“那我要是只是想找你说话呢?”
“求之不得。”贺子衿眼里的笑意更浓,“你好像还没有因为单纯想找我说话联系过我吧?”
喻汀:……
他一直都属于比较理智的那类人,觉得私人情感应该放在公事后面。既然贺子衿有事要忙,他就会自觉地退步。
就是退久了莫名委屈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重要。
“你真的会有那种单纯想找我说话的时候吗?”贺子衿试探问。
喻汀别过头,不说话。
“我也可以在你工作的时候找你吗?”贺子衿双眼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
“不能。”喻汀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是说是来维持这场比赛的秩序的吗?离开选手这么久,万一他们出事怎么办?既然来了就好好工作。”
“你愿意让我跟着了?”贺子衿黏在他身后。
“我不愿意也没办法。”
“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再出来。”贺子衿在他耳朵上捏了一下,留下一个黑色的耳钉,“当然,我不会离开。你要叫我的时候,摸一下这个耳钉。”
喻汀垂下眼睑。
说的好听,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虽然他确实因为这些话,胸口没那么难受了。
“不用了,你愿意跟就跟着吧。”喻汀手插在兜里,向选手们那边走,“但是我提醒你,不要扰乱比赛秩序。”
“好。”贺子衿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李术已经回去了。韩奕的校服袖子被挽起来,眼睛红红地瞪着陆安静。
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势弥漫在周围。
喻汀刚要问他们怎么了,贺子衿拉住他的手腕,低声说:“宝贝儿,把戒指戴上。”
“为什么?”
“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单身,”贺子衿警惕说,“免得让他们打你主意。”
喻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韩奕的手臂。
小手臂上的肌肉很饱满,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感,雄性荷尔蒙相当浓郁。
他有点无语,露个手臂又不是求偶的意思。
他左手在兜里捏着戒指转了几圈:“我觉得他没有这个意思。”
“他刚刚说话的时候都快亲到你脸上了,”贺子衿咬字很重,“如果不是我过去了,他肯定要让你帮他上药。”
喻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说的是秦昭然。
他的目光移到秦昭然脸上。
秦昭然一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像是打量猎物的猎人。
他很久没有被这种视线凝视过了。
但是他还是觉得贺子衿误会秦昭然的意思了,秦昭然明显是想利用他在比赛里拿高分。
“你盯着那个人的手臂看什么?”贺子衿不悦道,“喜欢吗?”
喻汀:“……是你在看。你喜欢?”
贺子衿说:“我在看他的表。”
韩奕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枚手表,有一定的磨损,但看起来仍旧很整洁。
表的造型,有点熟悉。
“我现在戴上,容易让他们怀疑我的身份。”喻汀衡量了一阵,“他们现在还以为我只是选手。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的身份故意在我面前隐瞒什么。”
贺子衿勉勉强强接受这个说法。
他说:“你还是小心一点,别被他们骗了。如果他们叫你帮忙上药或者趁乱摸你的手,马上给他们扣分。”
喻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知道了。大家都是来比赛的。”
“你一直在看那个人的手臂,”贺子衿耿耿于怀,“你刚刚手都不让我牵。”
喻汀心想,这个人果然脑子不太好。
和脑子不好的人没办法多说话。
“那么好看吗?”贺子衿愈发不悦,也把自己的袖子往上,露出苍白的一对手臂。
他沉默了。
“行了。”喻汀说,“你也不看看,你用的是自己的身体吗?有什么好比的。”
“只是暂时的,”贺子衿努力补救,“这具身体之前有严重的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但是手术已经做完了,以后他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这很重要吗?”喻汀问。
“重要。”贺子衿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关系着我们未来的幸福。”
什么乱七八糟的。
喻汀甩开他,径直走过去,问:“怎么了?”
韩奕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没有看错,韩奕眼里的敌意是对着他的,不是忘了收起自己的情绪。
刚刚抹药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你扯我衣服干什么?”韩奕凶巴巴的问。
贺子衿的声音也有点变味:“你扯他衣服了?”
喻汀怔了一下,想起他因为秦昭然的话生气的时候,不小心扯了一下韩奕的衣服。
但是他那么大大咧咧的性格,喻汀原以为他不会在意。
他正式地和韩奕道歉:“对不起。”
韩奕眼里的仇视还是没淡下去:“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长期以来的表现给了选手们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以至于他们总是把他想得过于老谋深算。
他严肃地说:“不是。”
韩奕怀疑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点头:“好吧,暂且相信你。”
他环视四周,尤其瞪了李术:“不要碰我的衣服,听到没有?”
李术叫起来:“又不是我扯你的衣服!”
韩奕挥挥拳头。
李术闭上嘴,不敢说话。
韩奕哼了一声,手插进里,晃晃悠悠往前走。
他和刚刚判若两人,眉间眼角都是戾气。
赵小雪悄悄和喻汀说:“刚刚他把手臂露出来了,安静看到他手上戴的那块表,和我们在那个门卫的尸体上发现的有同样的商标,所以问了一句,没想到他突然发脾气,还要打安静,幸亏秦昭然把他拉住了。”
喻汀看向陆安静。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好像一直不愿意脱外套,一定是想隐瞒什么,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以为是他身上有文身之类的东西……”陆安静表情还没有恢复正常。她脸色煞白,拉了一下喻汀的衣角,怯生生地说,“谢谢。”
“那是一块女式手表,”贺子衿把她的手指从喻汀衣角上解下来,饶有兴味地说,“是几年前发售的,现在已经绝版了。”
“他戴着一块女式手表?”赵小雪疑惑,“他为什么……”
走在前面的韩奕突然回头,剜了她一眼。
赵小雪捂住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
“这个就要看你们了,”贺子衿说,“我们不能泄露选手的个人信息。”
“明白明白。”
他们按照正确的箭头,终于走到了最后一个教室。
和其他教室不一样,这个教室的灯是能打开的。
明亮的教室极大地削减了阴森感。教室前后各有一面黑板,天花板上吊着电风扇和白炽灯管,四面的墙壁上各贴着一条类似于“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学习改变人生,努力成就未来”的假大空的奋斗口号。
这个教室的课桌大部分都是金属的,新得表面发亮。
只有一个是木质的。
他们在教室里搜索了一阵,玩了个益智小游戏,最后找到一本小说。
木质课桌和旁边的那个桌子的抽屉倒是一直没打开。
小说名字叫《玛丽有只小羊羔》。
书是秦昭然找到的,他翻了几页,面露尴尬。
韩奕不耐烦地抢过去,嫌弃地把书扔到一边:“什么破玩意。”
赵小雪好奇地把书捡起来,翻看起来。
她的表情也很奇怪,从惊异,到不可思议,到心领神会。
她飞快地把书翻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恶不恶心啊。”韩奕厌恶道。
赵小雪清清嗓子,向其他人介绍:“这本呃……是一本纯爱小说。纯爱小说你们懂吗?就是描述两个男性之间纯洁的感情的。”
她刷刷刷翻着书:“这本书的内容是,有一个富家小少爷,要什么有什么,还天资聪颖,唯一的问题是天生体弱多病。他的家人为了给他治病倾尽所有,他却觉得活下去很没意思,人间已经没有能吸引他的东西了。直到他在高中遇到一个贫困但很有趣的少年,他发现他的身体奇迹般地开始好转,他开始有想活下去的欲|望了。故事就围绕着他们两个展开。他把这个少年当作自己的药,给他最好的生活,只要他陪在自己的身边,而少年就像一只被他豢养的绵羊,享受着他的保护,也不得不像宠物一样想方设法讨他的开心。”
“这本书里还夹着两张纸。一张纸画着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羊头怪物,还写着那个羊头少年唱的童谣,另一张和之前的纸条很像。正面写着:他企图逃离我的身边。”
“背面写的是,我要将他永远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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