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亩良田沃土,循历朝历代的规则,肥田沃土若是换普通耕地,可以一换二,若是换贫瘠山地,可一换五。两边庄子共享烟波湖和竹山,为避免以后起不必要的纷争,我愿意用烟波湖换竹山……”
秦展、林安偷偷看自家二姑娘,明明是五十亩水域,怎么就成了五十亩良田沃土了?
这概念偷换得不动声色,还合情合理。
叶青大喜过望,明明那头烟波湖占地有六十亩,这个傻堂妹还真按一半五十亩算。
他可不在意是烟波湖还是良田沃土,他只知道鸟不拉屎的竹山怎么能与风景秀丽,雕梁画栋的烟波湖相提并论,你一百根竹子也比不上这边亭台的一根木头!
果然年轻不经事,不知柴米油盐贵!
叶青强压嘴角笑意,摆高姿态,“二妹妹若是喜欢竹山,我愿意成全你!”
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围观的家仆们都不忍直视了。
叶韫却依然淡定:“可是大堂兄的半匹竹山不过两百余亩,如果要换,就还得补上五十亩贫地。”
又偷换了一次概念,贫瘠山地成了贫地。
叶青还觉得理所当然,“五十亩贫地而已,二妹妹拿去便是。”
你若知道你的烟波湖占地六十亩,我可得补你一百亩贫地,现在不过一半……
叶韫又道:“算好占地更换,我们再来算一下烟波湖上的亭台楼阁,还有花草鱼鸟……”
叶青眉头狠狠跳了一下,这不是又想讹诈他吧?要他给钱,门儿都没有!
然而叶韫比他预想的还要“单纯”。
“没了地,这些亭台楼阁就只能拆除,花草鱼鸟就只能另卖,我估摸着,加上家具物什,怎么也该能值个几千两,但如今庄子上缺地,这几千两,我想再换五十亩地,大堂兄意下如何?”
叶青一听大出一口气,不过补齐那一百亩地而已,一分钱不花,白得了六十亩的烟波湖。就算以后缺地耕种,不也可以将烟波湖改造成良田沃土吗?
一亩肥地换普通耕地是一换二,他还能多出二十亩呢……而且他的是一百二十亩的普通耕地,叶韫拿到的还只是一百亩的贫地,至于那半匹竹山,那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这边庄子管事的算算,撇开竹山,他们的确稳赚不赔。在他们眼里,竹山其实也挺鸡肋的。
“好!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现在就写明契约,转让地契!”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嫡系其他人知道,不是人人都像这个二妹妹一样不谙世故。
契约就这样签了,后续事宜,叶韫交给林安来做。
林安看着多出来的一百亩地,脑子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很清楚的,叶家的耕地,再贫瘠也贫瘠不到哪里去,其实跟普通耕地差不了多少。
用一个老是与对方起争端的几十亩的烟波湖,换了两百亩竹山,一百亩耕地,这生意,简直不敢想。
这就是叶韫的高明之处,她只是偷换几次概念,用她的数学逻辑将别人套进去,就让两边的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实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嫡系看中的是竹山和耕地,而旁支看中的是烟波湖的雕梁画栋,富贵无边。
烟波湖的确是可以造成肥田,而他们也得到了百亩耕地,还有她目前最需要的竹山……
想起竹山保全了,叶韫脸上不自觉就多了一丝笑意。
回到庄子上,秦展脸上是压不住的激动,今日小姐这件事办得太漂亮了。别人看不出其中猫腻,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叶家交到她手上果然没错。
“秦叔可了解林安?”叶韫突然问。
秦展稳了稳心神,上前禀报,形容比以往又恭敬了一分。
“听闻林安为人正直,处事公允,这些年,庄子在他手上,佃农没有一丝怨言。而且这次能为佃农出头,也算是义举吧。”
叶韫端着茶盏润喉,若有所思,半晌无言。
“小姐可是在意他今日作为?”
秦展不蠢,主家来庄子上,一般的管事都是有事也要压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生这个林安却跑出来生事还跟那头起了冲突。
连他都要怀疑林安是知道主家要来,才擅作主张,故意让那些失了地的佃农来围湖造田,跟叶青杠上的。
其实就是要借嫡系之手为这些佃农出头。
虽然这种做法看似仗义,但对主家多了些心机盘算,是为奴大忌。
叶韫抬眸,干脆直言:“秦叔觉得他可用不可用?”
秦展再次躬身,“我与他接触不多,不好妄加判定,但老大人曾对他下过一句评语:虽为奴身,却不为奴事,胸有算计,心有据守,行有节止,未尝不能大用。”
叶韫轻叩扶手,连秦展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笔交易两边都甚是满意,所以地契修改,耕地分割什么的办得很是爽快。
傍晚十分,林安便拿着新的地契回来了,身后还跟了十几人。
交上地契,说明情况,后才引见这些人。
“二姑娘,这些都是想要租地的佃农。”
众人纷纷下跪,“求二姑娘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们都是普通庄稼人,除了耕地别无所长,如果没了土地,他们就只有等着饿死。
“按老规矩,一家五亩地,两成租子,灾年免租,明日来找林安签订契约。”
佃农们大喜,纷纷叩头,待他们离去,叶韫叫住林安,脸上多了些严肃。
“林安,你可知罪?!”
林安心神一震,他的伎俩竟然被二姑娘看穿了?明明不过十四岁少女……
撩袍,跪地,“林安知罪,请二姑娘责罚!”
“如今叶家经不起风波是非,我不要求你一心一意为叶家,但至少要知道大局为重?”
今日若不是她,换做任何一个意气用事一点的,只怕就真的要为那些佃农出头,跟分家闹起来,不管谁有理,谁没理,都只会增加本家与分家的嫌隙,无谓树敌。
如今嫡系无权无势,去跟官职在身的分家树敌,这不活腻味了吗?
她是不待见二姨奶奶那一支脉,但还懂得大势难逆,息事宁人的道理。说句不中听的话就是,叶家是要壮大,但得猥琐发育,不能浪!
“我给你半个月时间,交接好庄子上的事务,以后,这个庄子就不用你来管了。”
林安抬头,脸上终于露出惶恐色,但他自知有错,不敢求情,更不会狡辩,叩头领命,“是。”
秦展没料到叶韫会罚得这样重,但于主家而言,不为主家考虑的奴才是不能要的,连他也挑不出二姑娘的错来,只是多少觉得林安有些可惜,毕竟,这么多年,林安的的确确将这个庄子打理得很好。
秦展没有倚老卖老去规劝,只兢兢业业做好手头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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