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芝在教坊司逗留的时间不长,来的早,走的也早,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便回了公主府。
夏青云今日去了虎头营,按时间推算这个时候她应该回府了,但她并不在府中,魏芝没有多问。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羽儿焦急地求见:“殿下,快宵禁了,驸马爷还没回来,她说每日都要回府的,可都这个时辰了.....殿下,您能不能派人帮奴婢去问问其他几位驸马,驸马爷是不是和他们呆在一起。”
羽儿不说,魏芝还真就忘了夏青云没回公主府的事儿,她吩咐冬凌:“现在外头已经不能骑马,你使轻功去,先去二皇妹府里。”
魏芝首先想到的是二驸马,两次进宫,他最喜欢拉着夏青云玩儿。
“是。”
冬凌领命去了,她轻功了得,来无影去无踪,速度之快与一匹快马不相上下,没多久她就独身一人回来了:“殿下,驸马爷不在二公主府里,二驸马说他训练时摔了一跤,早回府歇着了。四驸马刚回府,奇怪的是三驸马现在也不见人影。”
“三驸马也没回来。”魏芝说:“那便是两个男人去哪寻乐子了吧,冬凌你歇着吧。”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驸马爷没回来您就一点不着急吗?”
夏青云虽然不可能主动跟一男人厮混在一起,但魏芝无所谓的语气羽儿耳朵里着实刺耳。
魏芝深深看她一眼,震慑力十足,羽儿毫无畏惧的与她回视,场面给僵持不下。
冬凌在暗骂她这个不怕死的,出来打圆场道:“羽儿,殿下说的不无道理啊,男人嘛,聚在一起无非是喝酒聊天去了,一时兴起忘了时间也说不定。”
“可是...”
羽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夏青云明明说过每日会回来的,现在和三驸马一同不见踪影,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怎么办。公主不管不问,她便请命自己去找,就在这时,内侍踉跄地跑进来,颤颤巍巍道:“殿下,虎头营派人过来说,驸马爷和三驸马失踪了....”
“失踪?虎头营人多眼杂两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呢。”魏芝脸上这才有了点表情。
内侍道:“据说是几位驸马在荒山上负重疾行,等山下集合时才发现大驸马和三驸马走散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李教头已经命人上山寻找了。”
“冬凌,拿着我的腰牌带着几个人去一趟吧。”魏芝道,驸马走丢,公主府必须要派人过去。
“奴婢一定将驸马爷安全带回。”
“等一下。”魏芝叫住冬凌,在殿中走了几步,她想,魏梓和江穆言是出了名的恩爱,江穆言出了事,她必定会亲自去。
三皇妹都去了,那她这个长公主不现身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夏青云前不久还装成女人来讨她开心,这是众所周知的。
思前想后,魏芝决定还是去一趟吧。
羽儿也想跟着一起,冬凌不许:“你弱不禁风的,跟过去有什么用?只能添乱,在府里好好呆着,你家少爷我保证给你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行不行?”
“多...多谢。”
冬凌的保证让她心安,上次屁股摔疼的事就先不跟她计较了。
羽儿在心里祈祷,但愿小姐只是迷路了被困在某个地方乖乖等人来救她。
......
夏青云掉进了猎洞里,准确来说她是被推下去的,而推她的人正是江穆言。
荒山地形复杂,李教头怕几个驸马走丢,只让他们上了一小半的山路,往返的路摆在眼前,怎么走都不会迷路。
当时,她和江穆言体力不支,远远落后,夏青云停下,取出水壶痛饮解渴,身心放松之时,有人猛地推了她后背一下。
站在她身后的只有江穆言一人。
夏青云跌进猎洞,捕兽器夹住脚踝,疼的她眼里溢出了泪花,抬头无辜看向洞口半蹲的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么对我。”
江穆言不语,从怀中取出袖箭对准了夏青云的额心。
夏青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从江穆言的表情来看,他要弄死她!
大雨滂沱,视线一片模糊。鞋袜浸泡在血水中,夏青云仰着小脸,全身发冷颤抖,她不懂,到死也不懂,到底哪里得罪了江穆言!
一声闷雷炸响,夏青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魏芝一行人马来到山脚下,恰巧魏梓也赶到了。李教头上前对两位公主颇为愧疚道:“长公主,三公主,是微臣失职,没有照看好两位驸马。”
“废物!”魏梓甩了他一巴掌。
李教头甘愿接受,握着佩刀的手青筋暴起,低声道:“殿下教训的是。”
魏芝没有动怒,平静地问:“找的怎么样了?”
“还在找。”李教头说:“臣一定尽心竭力,不找到两位驸马,臣也不会走。”
“找不到三驸马,你也别想活了。”
魏梓的眼神阴险而凶狠,接过内侍手中的伞独往山上去了。
三公主亲力亲为,魏芝自然不能含糊,带着冬凌上山,路上她说:“三皇妹一听说江穆言出了事就方寸大乱,看来她真的很在意他。”
冬凌眨眨眼,看了看她的侧脸,说:“殿下,如果有一天我丢了,你不会关心?”
魏芝说:“当然,不找到你我誓不罢休。”
冬凌是她一手培养的,教她读书写字,送她去学习武艺,在魏芝眼里,心腹一定得是文武双全的,而不是那些只会耍心机的花瓶。
所以她要是丢了,魏芝非心疼死不可。
冬凌啧了一声,道:“可怜的驸马爷还不如我这个奴婢呢。”
“你我多年主仆情分,他怎能与我们相比。”魏芝毫不在意夏青云音讯全无一事,倒悠哉悠哉的和冬凌闲话家常。
冬凌没她那么铁石心肠,雨下的小了些,她把伞给了魏芝,自己去附近勘查地形。
既然是荒山,就一定会有猎人埋下猎洞捕捉动物,说不定两位驸马失足掉进去了也有可能。
冬凌每路过一处堆积比较厚的杂草,她都会用剑挑开,但都是空空如也。
李教头说过,他没让驸马们往山腰上跑,他们活动的地方就这么一小块,猎洞也快被冬凌翻遍了,仍一无所获。
“你说,这山上会不会有强盗土匪之类的?”大闲人长公主看她忙活了半天,终于说话了:“不如我们往上面找找。”
冬凌说:“不会的,虎头营的兄弟们常年来这儿座山训练,哪个土匪敢自投罗网。山上路滑,公主你先回去吧,奴婢自己找。”
“我跟你一起。”魏芝很有自知之明:“这种关键时刻,我若对驸马熟视无睹,不是显得我太冷血无情了。”
从“那晚”过后,她更要表现出比以前还要喜爱夏青云,不然,魏景宣又该抓着她们不放了。
阴云密布,如同黑幕悄悄笼罩住山川,越往山上走,越寒气逼人,虎头营的将士燃了火把,迎着料峭奋力前行。
“越来越冷了,殿下你下山吧。”冬凌瞧见魏芝搓手取暖,脸庞冻得通红,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了。
“不行...”魏芝牙关打颤,她是真的开始忧心夏青云的下落了:“天黑了,一个大活人消失在深山里,不是冻死就要被野兽吃掉,不用担心我,快找!”
“殿下在这儿等我就好。”说着,冬凌让人在原地起了火堆,留下几名侍卫照看公主,自己上山了。
魏芝娇生惯养,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四周是暖融融的火焰,她有些疲乏,靠着光秃秃的大树睡着了。
......
荒凉的山洞里,江穆言用捡来的树枝挡住了风口,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驸马爷。
他充耳不闻,看了一眼面如土色,身体蜷缩成一团,死死护住胸口的夏青云。
“你、你为何脱我衣服....”夏青云不敢看他,一点点挪动身体,尽量离江穆言远一些。
“你昏迷的时候,有条蛇钻进了你的领口。”江穆言唇色发青,似是冷的厉害:“我当然要解开你的衣服查看,如果是毒蛇怎么办,万幸没毒,我已经将血吸了出来。”
“你、你吸...”
夏青云说不出话,她每说一个字,脚踝就如针扎般疼,咬咬牙,费力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就杀,为什么把我弄到这儿来!”
“我不会杀你。”江穆言弯腰走到她身边,蹲下,在夏青云惊恐的目光下,将她的手塞进自己的里衣,缓声道:“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是女人。”
夏青云愣住了,忘了把手拿开,就那么同她相视无言。
江穆言没有听从魏梓的命令杀了夏青云,她不忍心对一条鲜活的生命下手。
那天在皇宫的御花园里,她和魏梓的谈话根本没有不妥之处,外人听上去就像小夫妻吵架而已。但魏钰不听劝,怕留后患,硬要逼她和李教头联手一起杀了夏青云。
江穆言在即将发动暗器之时后悔的,她丢下夏青云,是死是活任其听天由命。她浑浑噩噩的走在大雨中,试图用寒冷麻醉自责恐惧的心理。
也正是这场大雨浇醒江穆言麻木已久的情绪,她如迷失的麋鹿找到回家的路,转头拼命奔跑,回到困住夏青云的猎洞旁。
其实那猎洞并不深,她脱下外袍,拧成一股麻绳将夏青云拉了上来。
“夏姑娘,只要你愿意帮我,你的秘密我会烂在肚子里。”
夏青云还没从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里回过神来。
江穆言做跪拜姿势,眼眶蓄满了泪珠,将落未落,她哽咽着道:“我不是真正的三驸马,真的三驸马是我大哥江穆言,他被三公主囚禁于密室之中,只因为我跟大哥长的一模一样,她便将我掳来,对我做一些......我极其厌恶的事情,如果我不从,她便要杀了大哥!”
“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江穆言抓住夏青云的胳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眼里满是乞求:“夏姑娘,我的秘密也跟你说了,求你一定要帮我,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外头已经没了士兵呼喊的声音,良久,夏青云才轻声问:“我要怎么帮你。”
江穆言喜出望外,胡乱抹去了泪水:“等会你出去呼救,当他们找到你时,你就说亲眼看见我被野兽拖走了,这座深山高耸入云,谁会下功夫每日寻找残尸碎骨呢。如此一来,三公主无可奈何,我便借此机会凭空消失。”
“可以后你去哪儿呢。”
她转过头望向洞口向空隙外阴沉沉的黑夜,仿佛有一缕光线照射进了瞳孔里,江穆言露出前所未有的轻松的笑容:“天大地大,哪都行。”
只要不在她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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