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咦,这位是……”两人拥抱完后,亲热的打完招呼。文人猛然转头看到顾易寒身旁的青茶,眼前一亮道。
青茶扯起嘴角,冲文人微微一笑。在文人看向自己的时候,慢慢低下了头,掩住眼中的所有情绪。文人眼中的她,仍旧一副文静乖巧的样子。
顾易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转身拉着青茶的手,将她推到自己面前,笑着为文人介绍道:“她就是我在信中给你提过的,做的一手好菜的青茶。”
青茶听到顾易寒夸奖自己,心里很高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听到顾易寒的介绍,文人一愣,下一秒忽然想起来顾易寒确实跟他提过,青茶是她新纳的小妾。他和顾易寒从小一起长大,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顾易寒女扮男装的人。
他自然明白顾易寒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需要和其他女子成亲。而且顾易寒已经娶了王妃和侧妃,在青茶之前还往府上带了一个名为鹤禾的爽朗女子。
心里想着这些,文人对青茶的好感度却并未减少。青茶是他见过为数不多,与他早逝的母亲很像的女子。他母亲是江南女子,温柔体贴,待人宽和有礼。受他母亲的影响,他也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是一个像母亲一样温柔善良的人。
而他,在看见青茶的第一眼,就感觉青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和他母亲特别像。
文人对青茶礼貌一笑,道:“你好。”
“见过小侯爷。”青茶微微点头福身,朝文人施礼,心里对文人的敌意减轻了不少。
“小侯爷。”身后有人喊文人,文人听见后转过身,向后看去。青茶慢慢抬起头,朝文人身后看去,看到一个背着沉重行李,气喘吁吁朝这边跑过来的小侍从。
“你怎么回事?”文人不悦的用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长得白白净净的小侍从额头,后者吃痛的捂着额头,委屈的抬起头,眼角带着泪珠。
“东西太多了,我拿不动,你也不帮忙。”小侍从极为幽怨道。
文人故意调侃道:“我是主子,你是下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青茶静静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听这话,小侍从气急,憋红了脸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可是你表弟。”
“呦。你还知道你是我表弟啊?”实际上,文人对他这个远方表弟特别好,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喜欢装模作样的欺负表弟,看表弟生气的样子,再好生安慰一番。
“他是你表弟啊?”顾易寒问。
“是啊。”小侯爷转过头对顾易寒道:“他是我远方表弟白生,爹娘死了就来投靠我爹了,现在给我当侍从。而且他特别喜欢读书,连我都自愧不如,我和爹商量好了,要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是吗?”顾易寒惊喜的看着白生,转头对小侯爷道:“那你可要学学你白生。”
“我才不学。”小侯爷嘴一撇,道:“读书无聊死了,再说我还有兄长,有兄长替我挡着。你知道的,我不想当官,而且我觉得我越是对侯爷之位表现的不伤心。我哥就会继续对我好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刚开始的时候,顾易寒还想劝几句。听到最后忽然想起自己对哥哥顾沉舟做的那些事,也是为了抢走王爷之位。
她开始沉默了,旁边的青茶意识到她的转变,略有些担忧道:“王爷,你怎么了?”
“没事。”顾易寒努努嘴,嘴角扯动勉强一笑。复又抬起头,刚才的情绪一扫而光。
顾易寒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2、
从那以后,小侯爷就变成了第二个经常来蹭青茶做的饭的人,有时候还会带着安生一起。
这天,小侯爷照常带着安生一起来了。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青茶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一样一样往桌子上端。
“今天都做了什么菜啊?”小侯爷摇着扇子,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想起,笑着问青茶。
一扭头看见是小侯爷,青茶连忙福身,恭恭敬敬道:“回小侯爷,是妾身的一些家乡小吃。”
“家乡小吃?”小侯爷又惊又喜,反应过来青茶是江南女子,做的自然是江南小吃。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小侯爷大步向前,很快来到餐桌前。见桌子上摆满了一大堆精致的饭菜,看着就让人充满了食欲。
“这是什么?”小侯爷指着一道菜问道。
所以,顾易寒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青茶指着桌上的饭菜,为小侯爷细心介绍着。小侯爷相貌出众,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
乍一看,两人站在那里,小侯爷与眉眼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青茶极为相配。
“好一对璧人。”看着这一幕,顾易寒不由自主的想着。反应过来后,心里有点不悦,青茶明明是她的人。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顾易寒的心头,再一看小侯爷和青茶岁月静好的画面,觉得有些刺眼。她很想分开他们,于是抬手轻咳一声,那两人立马转过头看她。
看到他们一起望向自己,顾易寒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
“你们在聊什么呢?”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置身两人中间。
青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看到是顾易寒来了。她变得喜悦起来,双眸含笑对顾易寒道:“回王爷,妾身刚才在为小侯爷介绍饭菜的名字。”
“是么?”顾易寒随意的说着,撩起衣角坐下,拿起桌上的玉著,指着面前的一道菜,转头对青茶道:“这道菜本王也没有见过,怎么看着那么像馄饨云吞,又觉得不是,不如青茶为本王介绍可否?”
青茶眼睛看向那道饭菜,片刻后组织好语言道:“回王爷。此菜确实不是馄饨,而是佛抄手。”
“佛抄手?”一旁的小侯爷也来了兴趣,他心道竟然是我吃过的,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
“嗯。”青茶点点头,开始为他们讲述制作方法,“要将筒子骨劈成两半,烧开的水放入姜片……煮成一锅骨头汤。接下来就是准备馅料了……最后就是包抄手了。”
青茶说完,一抬头差点被吓了一大跳,只见身旁的两人听的格外认真。一脸的专注,青茶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吃完饭后,小侯爷和顾易寒在书房内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还没有出来。青茶借着送茶水的名义,想要去一探究竟。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小侯爷的声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我喜欢青茶,我想要带她回去。我可以给她身份,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我会护着她。”
本欲推门的青茶的手顿住了,刚见到小侯爷时,听说小侯爷是顾易寒的青梅竹马,她以为小侯爷是她的情敌,对她充满了敌意。
渐渐相处发现,小侯爷只是把顾易寒当兄弟。他也并非顽劣之徒,他知道自己哥哥想要侯爷之位,就放纵自己,做一个游山玩水潇洒自如的纨绔子弟。
他知道白生喜爱读书,就经常把自己的书给他看,反倒说自己不喜欢看书。实际上,那个世家子弟会自甘堕落,任别人把自己当做笑柄。
只是让青茶意外的是,小侯爷竟然喜欢的是她?青茶正准备走,门“吱牙”一声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青茶?”一只脚跨出门的小侯爷,看到门口的青茶一愣。
“…………”青茶来不及躲闪,就被小侯爷拉住了手腕。
“你听到了多少?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小侯爷焦急的问。挣扎间,茶杯和茶盘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茶来不及弯身去捡,抬起头看着这个有时候很幼稚,有时候又活的肆意潇洒,放·荡不羁,看着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的男子,用力挣开他的手。
她后退一步,规规矩矩道:“还请小侯爷以后不要这样了,妾身已经有了王爷。”
“可是顾易寒她和你一样是个女子!”想也不想,小侯爷脱口而出。
短暂的沉默过后。
“对不起。”小侯爷率先开口道歉了,连同对青茶身后的顾易寒一起。
“我知道。”青茶平静道。
这回轮到小侯爷惊讶了,他道:“你知道?你……”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嗯。”青茶点点头,接下来的举动直接证明他的想法,“我早就知道王爷是女儿身,可是那又如何?”
“小侯爷,我并不是物品。供人随意转送,买卖。”
“我没有。”小侯爷着急为自己辩解。
青茶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是我只会陪伴在王爷身边,没有她,我那里都不回去。”
“我知道了。”小侯爷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一番话下来,他也明白了青茶的想法。
“多谢小侯爷成全。”青茶刚一抬起头,她就看到了小侯爷身后的顾易寒。
3、
顾易寒很久就听说了伊藤当街杀人的事情,皇室还派人去调查了,可是始终没有抓到人。听到伊藤这个名字,顾易寒就知道顾沉舟一定在他身边。
派出几波人后,终于有了消息。几次写出去的信石沉大海之后,顾沉舟给了她回信。约定好时间和地点,顾易寒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这天,顾易寒独自一人外出了。
她刚到,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顾沉舟,背对着她。她抬脚欲走过去,就被顾沉舟叫住了,顾沉舟头也不回道:“你就站在那里,别再上前了。”
“你……”听到这话,顾易寒硬生生顿住了,将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好久不见。”顾易寒和他打招呼,顾沉舟头也没回,“直说即可。”
本来还想先嘘寒问暖的顾易寒,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咽回了肚子,对顾沉舟道:“你能不能不要在和伊藤在一起了?他是个杀手,是朝廷追杀的对象,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他连累,你会……”
会生不如死,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些词快要涌上嘴角的时候,顾易寒又忍住了。
顾沉舟静静听着,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看着他的背影,瘦骨嶙峋,满头银丝,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顾易寒想起他沦落到这部境地,与自己有很大关系。
她的内心更加愧疚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背对着她的顾沉舟才说,声音里听不出悲喜:“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顾易寒身体突然一抖,内心无限悲哀。
“顾易寒。”下一秒,顾易寒的名字从顾沉舟响起。他慢慢转动轮椅,远远的面对着顾易寒,眸色深沉,轻声道:“我的身份,好用么?”
顾易寒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极其讽刺。眼神冷漠,不近人情。
女王爷不言,心里更加愧疚,不敢直视顾沉舟的眼睛。顾沉舟冷冷审视着她,说:“何必假惺惺,跑这儿当圣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又想为自己驳个好名声。”
女王爷回来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女王爷问青茶如果发现自己是个坏人怎么办?青茶说了一些安慰女王爷的话,表示自己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女王爷听会很感动,发现自己突然对青茶产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甚至已经习惯了青茶的陪伴。
就在这时,伊藤派人来杀女王爷了。他们先绑架了青茶,利用青茶引诱女王爷出来。女王爷听说后急忙带着人去救青茶,小侯爷要跟着一起去。女王爷让他留下来,帮忙保护王府中人。如果她遭遇什么不测,记得帮她遣散王府的众人,而她写了和离书就走了。
顾易寒抵达约定地点后,就看到了被绑架,刀架在脖子上的青茶。青茶一看到她,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青茶。”顾易寒大喊着,想要过去。
“王爷,别过来。”青茶哭喊道。
她一喊,顾易寒就没再动过,保持着姿势站在那里。正当两人对视,安慰彼此的时候。旁边的绑匪看中了机会,去偷袭顾易寒。
“王爷!快跑!”青茶眼见看到了绑匪直向顾易寒刺去的剑,连忙跑过去,挡在顾易寒的面前。剑捅进身体的时候,噗嗤一声,鲜血四溅。
看着慢慢倒在自己面前的青茶,顾易寒震惊了,下一秒痛苦起来,嚎叫着拿起手中的剑不管不顾的刺向偷袭的人。
那人被她一剑杀了之后,她还一个劲儿的拿着剑在那个人的尸体上一遍遍的刺穿。将那个人身上戳了个稀巴烂,一处好肉都没有,鲜血流了一地,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将力气用尽后,顾易寒瘫软在地上,手中的剑一并“哐当”掉落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匍匐着来到青茶身旁,抱着青茶的身体痛哭起来。
“一定是对她的惩罚,一定是吧?”顾易寒哆嗦着手,去摸青茶的脸庞,指尖冰凉。是她作恶,是对她的报应。
这是有人又从背后偷袭,朝着顾易寒的后腰就是一剑,带血的剑穿腹而出。顾易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拿起地上的剑,转头猛的一下就将那人砍死了。
腹部一阵绞痛,顾易寒面部狰狞难受的捂着自己的腹部,鲜血从她的指尖流淌下来。
她重重的跪倒在地上,抱着青茶继续哭。哭了一会儿,顾易寒眼前朦胧一片,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青茶笑着朝她走来。
“是青茶吗?”顾易寒努力伸出了手,想要去拽那个影子的衣角。
看到伸到面前的这只手,夏茶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厌恶。
“你认错人了。”夏茶开口,打破她的幻想,将残忍的事实摆在她面前,“我是夏茶,不是你的青茶,你的青茶已经死了。”
夏茶冷眼看着顾易寒怀里和她一模一样的人,系统封住了她的记忆,让她变成了青茶。因为青茶死了,她才从青茶的身体出来。
想到顾易寒做的哪些事情,夏茶想了想,又冷冷道:“你活该!”
因失血过多的缘故,顾易寒脸色极差,嘴唇灰紫,她勉强一笑道:“你确实不是她,要是青茶,断然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说完,她头一歪,睁大了乌黑的眼眸,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不用用手去探,夏茶就知道她已经死去了。
“你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每一条规则我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过,我想了想,在我上一个世界并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
系统没有回答。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落叶。那叶子泛黄,原来不知不觉中,秋天就已经来了。
院子内,顾沉舟坐在轮椅上,看着背对着他弯着腰的伊藤,眼睛漆黑如墨,眼眸里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冰冷的银光。
他尝试自己慢慢站起身,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趁伊藤不备狠狠刺在他脖子上,鲜血瞬间直流。
“啊!!!”伊藤发出愤怒的惨叫,手划过顾沉舟的脖子,顿时顾沉舟脖子上出现了几道宛若沟壑的血痕,皮开肉绽。
顾沉舟睁大了双眼,当沉入无限黑暗的那一刻,他脸上是释然的笑。
“啊啊啊啊啊——”一种更为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
夕阳西沉,月亮东升。在漆黑的房子后,是一轮又大又圆的银色月亮,房前的枯树枝丫上,一只乌鸦发出难听的“呱呱”声,像是在报丧。
地上仰面躺着两个人,他们紧紧搂在一起,其中一人有一头惹眼的白发,如瀑布般。发尾沾染上了鲜红的鲜血,像某种渐变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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