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筠以一种极其顽强的意志力,努力的憋住笑,一直等到跟着他家小师父出了门,才终于不再忍耐,弯腰捂着肚子笑出了鹅叫声不说,气都笑岔了好几回,把衣如雪看得满脸都是大写的懵。
……他家阿筠,这是出现了什么状况?
刚才,有发生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衣如雪努力的回忆,但是,……貌似并没有啊?
这究竟是阿筠的笑点太低,还是他的笑点太高?
或者说……小孩子的笑点,本身就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
嗯。衣如雪想,他还是不要试图去猜的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衣如雪总感觉,路筠的笑点,可能并不是也能够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而实际上……
路筠:鹅鹅鹅哈哈哈哈吼吼!
实际上,的确如此呢!
路筠:别问,问就是他家小师父实在太可爱。
路筠强迫自己,别再去回想刚才,在他家小师父有理有据的分析完那一波“你脑子歪特了”的言论之后,裴远那张隐隐透着青黑气息的脸。
说实话,在某一种程度上,衣如雪,真的是个狼灭。
他刚才对裴远那一番温柔的安慰,听在裴远的耳朵里,估摸着,大约要比捅他几刀还难受。
但偏偏,衣如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全然的出于好意。
——让裴远想要拒绝,想要否认都不成。
反正,不管他怎么解释,他在衣如雪的心里,脑子都已经瓦特了。
衣如雪是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明知对方心里已经装了别人的人的。
但裴远显然不会轻易放弃。
路筠直觉他会在衣如雪面前想尽办法的表白和表现自己。
只要一想到,裴远不知会折腾出些什么样的幺蛾子来,路筠居然还隐约有一些期待。
不过,这些所谓的“期待”,完全要建立在,他把他家小师父保护好的基础上。
嗯。路筠计划,保护他家小师父的第一步——先要守护好小师父的优质睡眠!
路筠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裴远一定会去打扰他家小师父的睡眠。
这怎么可以呢!
睡不着觉可伤身了!
必须要彻底的杜绝掉!
衣如雪正收拾着必须的生活用品,打算往书房里搬。路筠也不做声,就体贴的帮着他一起叠衣服,等到叠完了,抱起来,就直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衣如雪:“……”
衣如雪大约明白路筠的想法,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的慢慢跟在路筠的身后,轻声的喊:“阿筠……”
“别闹啦。”
衣如雪一路跟着路筠走回房间。他笑着和路筠伸出手,说:“阿筠,把衣服还给我吧?”
路筠爬上床,刻意把自家小师父的衣物塞进了床的最里边,用行动来表示拒绝。
路筠在床边坐定,开始有理有据的和他家小师父讲道理。
首先,最客观的一点,是最近的天逐渐的凉下来了。
衣如雪带着他隐居的山谷中四季分明,秋日虽天高气爽,昼夜温差却也十分的明显,近来午间走动时,还会觉得身热出汗,可一到晚上,便是连被子也不敢踢,踢一踢被子,能直接把人冻醒。
衣如雪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和路筠说:“阿筠,我不踢被子。”
路筠点头,心说很好。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接着衣如雪的口道:“可是,师父,我踢被子呀!”
衣如雪:“……”
路筠很戏精的开始委委屈屈的卖惨。他道:“师父你都不知道,就前几天,我一晚上,能被冻醒过来好几回……”
衣如雪:?
衣如雪眉头微微一皱,重复道:“前几天?”
路筠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很坦然的点头,说:“嗯!”
然后着重补充:“就是你不管我的那几天!”
衣如雪:“……”
好的,他懂了。
闹了半天,他家小阿筠,原来还醋着呢。
哼。
小醋坛子。
真是看透了~
衣如雪想着,现在他的小醋坛子,约莫正是在最酸的时候,他还是先顺毛揉一揉先?
哎。算了。
就先陪小朋友睡两天嘛。
反正路筠从小,也一直都是和他一起睡的。
前头一年半载的,小朋友嚷嚷着要分开,衣如雪想着,他要分开就分开吧,十一二岁的,也的确该分了,却没想到,阿筠的独立,居然是恃宠而骄。
这不,一察觉到威胁,立刻就又变得黏黏糊糊了。
——好像生怕他要被别人抢走一样。
但是,这怎么可能嘛。
衣如雪自己想着想着,心都想得软了。他想,他的小阿筠,真是一个敏感的小孩。
衣如雪自己天性也敏感,但是在他小的时候,没有人会照顾到他的敏感,因此不论遇见什么事情,他慢慢的都习惯了自己消化。但正因为衣如雪明白那种自己消化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他才一点也不希望,路筠有着和他一样的体验。
可以说,在某一种程度上,对路筠好,也是衣如雪补偿自己的一种方式。
如果他把路筠教养的很优秀的话,衣如雪会想,若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之中,也有人能够如此待他,他会否成长成与现在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模样。
譬如……阿筠将来的模样。
以人为鉴,可知的,未必仅仅有得失。
衣如雪和路筠说:“阿筠,你放心。”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有人,比阿筠,对我更加的重要了。”衣如雪坐到路筠的身边,轻轻的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他微笑着保证道:“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路筠:“……”
路筠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师父,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变快。
路筠伸手,撒娇似的抱住衣如雪的手臂。他故意一语双关,很心机的问道:“那,师父你陪我睡吗?”
衣如雪并没有成功的领悟到一个“十二三岁”小朋友不纯洁的思想。他淡然的点了点头,答应道:“待那位公子离开。”
等到裴远离开,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衣如雪想的很简单。等到裴远离开了,路筠的危机感解除了,生活自然就可以一切回归正轨了。
路筠:噫。天真。
管裴远在不在,走不走呢。
都成功躺到了一张床上的心上人,怎么可以再分床!
路筠想,都怪从前的“路筠”啊!小混账到底在傲娇些什么玩意儿!
折算一下,要是放到现在,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朋友,刚巧也才上初中。
不说情窦初开,但至少总归有点懵懵懂懂了。衣如雪教路筠读书,学的东西也不少。路筠不爱学医,衣如雪就教他常规的四书五经。衣如雪喜欢看书,且看的书很杂,各家学说,多少皆有涉猎,是以,便也不掬着路筠,书房里有什么书,路筠若是喜欢,都只管拿着看。当然,话本子除外。
——要不是先前衣如雪自己说漏了嘴,路筠都不知道,原来他家小师父,也是个八卦爱看话本子的。
嗯。可见是藏得很深了。
不过,没有关系。
路筠想,早晚他都得给它扒拉出来。
然后……
哎。然后的事情,不能多想。
总之,对于原本真正是个小朋友的路筠来说,读书读的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路筠”原本也不怎么爱读书。
这也不稀奇,要一个正是爱玩儿的年纪的孩子专心读书,这本来也不容易。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筠”看着自家师父时,脑子里便总会往外蹦一些诗句。
——蹦一些,与从前,不太相同的诗句。
譬如,单《诗》一部,从前,路筠想着衣如雪的时候,脑子里边,第一个会记着的,是《蜉蝣》,而后来,含蓄的《蜉蝣》渐远,路筠渐渐地意识到了“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美妙。
再更进一步时,每日看着给自己讲解文章经典的小师父,路筠忽然就很想问问他,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这一段诗,究竟应当作何解。
“路筠”不得解。
甚至不敢过于放纵自己去想。
以至于时间一长,再日日与衣如雪这个“罪魁祸首”同床共枕,简直就是要逼得路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那实在是太煎熬了。
还不如直接分房睡来的痛快。
不过,真正痛快了没,除了“路筠”之外,怕是再无第二人知晓了。
想到这里,路筠不禁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他想着,“路筠”啊“路筠”,你倒是好,作出这样一堆事情来,还得他一件一件的给扯回来。幸而他路总是如此的机智,好歹真的圆回来大半了。
哎。太不容易了。
路筠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顺便再点了个赞。
……
以前路筠和衣如雪一起睡的时候,都是路筠谁在床里侧,但,……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态,这一回,路筠还是坚持把他家小师父给塞进了床里侧。
路筠有点想要区别自己和“路筠”,也想以一种保护的状态去对待衣如雪。
当然,还有一点愿意就是……路筠的床里侧靠墙嘛。
睡在外侧睡着睡着可以跑,睡在里侧嘛……
路筠:嘿嘿。别问,问就是快乐。
根据从前两个人睡在一起的经验,衣如雪自然而然的准备了两床被子。
——他睡觉有个坏习惯,那就是爱卷被子。仿佛只有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宝宝,才是感觉最安全的。
但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抢走路筠该盖的被子。
于是,除开路筠很小很小的时候,衣如雪一直都是和路筠分别盖两条被子的。
路筠悄悄瞥了一眼他家小师父的那床被子。
又是什么花样也没有的青灰色。
……真的很像是老爷爷的常规款。
以后得潜移默化的说服衣如雪换掉才是。
他家小师父那样一个皎皎玉姿的人,实在是不应该如此的寡淡不自信。
路筠总有一天,要让他家小师父明白,他生的很好看。
而好看的人……不论穿什么样的衣裳,梳什么样的发式,都是会极好看的。
路筠他,全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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