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小说:误我嘉时 作者:是辞
    那碗面还不够完美,梁以霜就差坐在桌子前用筷子敲碗,请陆大厨再加一只煎蛋。

    陆嘉时嘴里念着她“别让我给你吃蛋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拿着木铲,上面一只火候刚好的煎蛋滑进面碗里,梁以霜回给他个谄媚的笑。

    他吃不下去,也不想抢她的面,转身进了洗手间用洗手液洗手。刚刚切过蒜末,手指上残留的味道清水洗不干净。

    梁以霜则给姜晴报个信让她放心。

    他打算擦手的时候看到了几条毛巾和一条擦手巾,擦手巾上方是小恐龙头的玩偶,陆嘉时不禁愣住出神。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喜欢买这种小恐龙的擦手巾,恐龙的卡通形象都差不太多,他当时还说她在这方面审美发生变形——梁以霜一贯爱美,这个恐龙头按理说应该不在她认为的好看范围内。

    那时候只当她喜欢,可他们分手两年她还在买类似的擦手巾挂在洗手间,他迟钝地意识到或许与那个人有关。

    不是他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而是那个人虽然不在,更不曾出现在陆嘉时的世界里,他却觉得到处都是他的遗迹。

    小白在门口对着陆嘉时叫,他回过神来,把猫抱到餐厅,梁以霜正在低头吃面。

    “洗个手这么慢?”

    “嗯,蒜味太重了。”

    她笑得很甜,短暂地无忧时光,扯过他左手凑到面前嗅,像个痴汉。陆嘉时感觉得到指尖的温热呼吸,梁以霜则闻到芦荟干净的芳香。

    “我来检查一下。”

    陆嘉时收回手,虚虚按了按她的头,“别撩我,老实吃面,然后去睡一会。”

    “没时间睡,下午课排满了,等下去上班。”

    陆嘉时皱眉,提出建议,“要不换个工作吧,你连个周末都没有。”

    “哪儿是说换就换的。”她用筷子剔掉蛋黄只吃蛋白,“都怪我妈,人也没死,哭着急着好像叫我去料理后事一样,她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你少念,回头被你念死了怎么办。”

    “他命大。你知道人天天怎么说的吗,‘那个谁又抽烟又喝酒活到八十多’。”

    陆嘉时忍俊不禁,“好像有道理?”

    她用筷子指他,“有个屁道理,你可不能这样。”

    “我不会喝酒。”

    “少装蒜了,你是我见过酒量最好的南方人。”

    她又忍不住感叹,“陆嘉时,你那会儿帮我喝酒,真的好帅。”

    “你都跟他们说我是你准男朋友了,我也不能让你丢脸。”

    “那可不,我那时候就吃定你了。”

    梁以霜想得出神,陆嘉时有点心不在焉,附和着笑笑,他承认那个时候很好。

    饭后休息不到半小时,她化好妆换了身衣服,陆嘉时一起出门,开车送她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她脸色不太好,眉眼精致的妆容下也看得出疲态。

    他不忍心,试探着开口问:“不能让别人帮你代课?”

    梁以霜摇头,“上周就让人代,这周又让人代,我欠的外债岂不是还不过来了?还有哦,上次排课的主管老师还说我来着,和我妈年纪差不多大,跟训闺女似的说我,我八月初还请假了呀,这个月还真没好好上班……”

    他沉默着驾驶,梁以霜在旁边唠叨,好像又回到两个人过去的相处方式,一个话多一个话少,但双方都是舒服的。

    陆嘉时抓到了不一样的重点,“八月初请假干什么?”

    男人在看前方的路况,没注意到梁以霜愣了两秒,眨了眨眼。又很快自然地回他:“八月初,我生病呀,你忘记是在医院遇到我的了?”

    陆嘉时“哦”了一声,没太当回事。

    到她上班的外语学校门口,陆嘉时把车停稳,她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空余,隔着扶手箱去抱他。

    人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总是渴望拥抱。

    陆嘉时尽量凑过去,伸手无限温存地抚摸她的发丝和背,梁以霜好贪恋这种感觉,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满心都是久违了的触动。

    她语气闷闷的,“不想上班……”

    “辞了吧。”他倒也果断干脆。

    “你……”

    “我养你。”

    她在他怀里噗嗤就笑了,陆嘉时抢词。

    梁以霜从沉溺的怀抱里脱离,坐直后整理头发,“好了,我就是想听你讲这句话,目的达到,去上课了。”

    陆嘉时知道她说笑,虽然他百分百认真,梁以霜转身开门要下车,他忽然感觉自己舍不得她,下意识就抓住了梁以霜的胳膊。

    她疑惑地回头,眼神明显带着询问,陆嘉时差点变成口吃,“我……你,你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好。”她比他大方多了,还冲他抛了个媚眼,“六点半最后一节下课,等你接我我们一起吃晚饭?”

    陆嘉时被她蛊惑,赞同地点头,可抓着她的手臂还是不舍得放。

    梁以霜哭笑不得,也没挣扎,猛地伸头上前给他了个结结实实的吻。他以为稍纵即逝,没想到她微微张开檀口,唇舌认真彻底地描绘过他的,温吞又柔软。

    好像这样才算完完整整的kiss,还不忘用指腹给他揩掉嘴角印上的口红。他双耳已经热了,那瞬间觉得很满足,好像心底空的一块被填补上。

    “我可以走了?嘉时哥哥。”

    陆嘉时“嗯”了一声,松开了手。

    梁以霜觉得他有时候像个表面故作老成、实际在耍无赖的小孩子,目的不过是为了从她那里讨糖吃。

    她下车后弯腰看他,歪头笑得像个小狐狸,做离开前最后的调戏。

    “陆嘉时,你下次想要我亲你,能不能直说?”

    驾驶位的人恼羞成怒,瞟了她一眼说:“赶紧走。”

    不管他,梁以霜心情不错,就差吹口哨。

    自从上周下了两天雨之后,总觉得天开始黑得快了,快到晚上六点的时候外面已经渐渐暗下来。

    陆嘉时例行到健身房锻炼,又回了趟工作室把那个要交到甲方的方案文本和效果图敲定。对方是个大公司,说是慕他名而来,陆嘉时不太相信,总觉得有谁从中介绍,还没问是不是他那位人脉广的亲哥哥的杰作。

    导航考虑到堵车等因素帮他计算好车程二十分钟左右,陆嘉时六点前钟出门,保证多留出十分钟,他可以等她。可实际上十五分钟就开到了,看来导航也不想他赴约迟到。

    没想到还没结束的是梁以霜。

    他走进学校,里面的设计整体偏幼龄化,看来受众是彻彻底底的小孩子,梁以霜过去真的说过自己不喜欢小孩,他想不到她居然会教小孩。

    他来早了十五分钟,家长都很少有这么早来接孩子的,整个走廊不超过五个人,他还是最年轻的那个,很显然看起来不像有个近十岁的、上英语补习课的孩子,最多是孩子的哥哥。

    也不知道梁以霜在哪个教室,她或许在二楼,还是三楼,陆嘉时只能坐在一楼走廊的椅子上等,想给她发个微信,又怕她上课不方便看。

    握着手机想她的功夫,人居然就出现了,她在最里面的教室,匆匆带上门出来。有家长比他还快一步迎上去,“梁老师,提前下课了?”

    她哪儿敢提前下课,不是所有的家长都通情达理,你上节多讲十分钟这节就可以少讲十分钟。偷偷对陆嘉时眨了眨眼,她往走廊外面走。

    “孩子们在读单词,我赶紧出来接杯水。”

    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她下午满课,嗓子真的要冒烟。

    家长点了点头,没再耽误她时间。陆嘉时就坐在那,梁以霜没跟他多讲话,急忙接完水就回到教室。

    他看她披着长发的背影,瘦瘦高高的显得那么脆弱,可做起事来又风风火火,和大学时一模一样。

    好像他们都没变,陆嘉时心想。

    六点半一到,整个走廊好像瞬间挤满了家长,吵闹的五分钟过去就没什么人了,别的教室的老师都拿着杯子和包离开,梁以霜却迟迟没出现。

    他默默走过去,门开着,里面只剩下梁以霜和三个小朋友,两个在座位上写作业。梁以霜也坐下,另一个小孩看起来就是个调皮的男生,站在她旁边假装严肃认真。

    她看陆嘉时出现,脸还板着没放松下来,“等我下,这三个家长没来接。”

    他倒是无所谓,怕的是梁以霜饿,距离那碗面也过去七个多小时了。

    调皮的小男生脸上还挂着细小伤口结的痂,板板正正端着英语书,磕磕绊绊地读单词给梁以霜听。

    这种场面挺崩溃的,尤其是男孩平均每读一个单词就要停一阵,梁以霜不开口提醒他就读不下去。

    好不容易顺完一遍,教室里的气氛已经冷到不行,陆嘉时看旁边的两个小朋友差点把头缩进作业本里,他居然也跟着紧张。

    下一秒梁以霜敲了下桌子,她面前的男生站得更直,她语气严肃,无外乎是教训他上课不认真听讲。

    陆嘉时注意力放在旁边的两个“同学”身上,小朋友的睫毛一直在动,显然也怕她发怒。

    他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低声问旁边那个女孩:“你们怕她?”

    女孩点了点头,小声告诉她:“杨峥豪都怕梁老师呢。”

    另一个圆脸胖乎的小男孩比了个嘘声的表情,满脸凝重,陆嘉时猜测他们两个此刻心里一定在焦急: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救我?

    两个家长同时赶来,敲门的时候梁以霜正在给杨峥豪纠正读音:“rice,a,不是e,第几次了?能不能往心里去!”

    一回头看向门口就变了脸,满面笑容,“思涵爸爸吴杰爸爸来接了?他们两个在写作业,快回家吃饭吧,肯定都饿了。”

    陆嘉时握拳遮在脸前才忍住笑,女人变脸太可怕了。

    两个家长说了声抱歉,帮孩子收拾好书包后离开,小朋友回头说“梁老师再见”,梁以霜笑着回“bye-bye”。

    门再度关上的瞬间她放下嘴角,眼神像针一样扫向陆嘉时,本来是想吓唬他,可看他憋不住笑的样子又觉得陆嘉时怎么生这么好看、她怎么那么喜欢,下一秒也跟着笑了。

    那位杨峥豪同学一起笑起来,梁以霜看了眼手表,快七点了,已经下课半小时。

    “你还笑得出来?我带你读最后一遍,你最好记住了,明天上课第一个让你读,读不出来我就找你爸爸谈谈你最近表现。”

    杨峥豪笑不出来了。

    等杨峥豪收拾好书包,英语书拿在手里,梁以霜带他到前台那,陆嘉时在后面帮忙关上灯。

    她把杨峥豪托给前台老师照看,旁边还有几个家长没来接的小孩坐在那写作业。梁以霜命令杨峥豪继续练习,不会的问前台老师,杨峥豪老实答应。

    当陆嘉时揽着梁以霜终于走出大门之后,已经七点多了,天黑得彻底,凉风扑面而来,陆嘉时就差埋在她肩头笑不过气。

    梁以霜用拳头打他,“笑什么笑,陆嘉时?”

    他一边笑一边说,“梁老师,你太凶了。”

    瑟瑟秋风里,他们往路边停车位走,梁以霜还在戳他腰间软肉,用很轻的力,她舍不得。

    “不凶那小子就欺负我头上了,你不知道被他气哭过多少个老师,混着呢。”

    她又哼声叫苦,听在陆嘉时耳朵里等于撒娇,“我嗓子痛死了,腿也疼,课一多就这样,我都饿过头了,累死了累死了……唔……”

    车子前,他低头小鸡啄米一样吻她,好多下,亲得梁以霜直躲。

    “你走开啊,还在学校外面呢。”

    陆嘉时扫了眼周围,“没什么人。”

    “有人你陆嘉时哪敢这么嚣张?”她最了解他了。

    两个人上车,他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她,认真地问:“还疼不疼?”

    梁以霜没反应过来,“嗯?”

    “你说你喉咙痛。”

    哦,他以为他亲亲她就不痛了吗?

    梁以霜眼神十分嫌弃,又笑得很荡漾。

    “陆嘉时,你好土。”

    “……”

    她居然说他土,陆嘉时凉飕飕瞪她一眼,默默宣布结束话题,启动车子带她去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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