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白今天穿的是一件紫红色的一字肩礼裙,现在,胸口的位置明显颜色深的与众不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还残留着红色酒渍。
显然,这里是泼过酒了。
至于这酒是自己泼的,还是被人泼的。
喻玛丽就不得而知了。
“我……”黄月白想解释,但扫到喻玛丽的眼神,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些争相上涌的解释又悉数退了下去,她低头自嘲笑了笑,“让喻医生见笑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就像小刀子一样戳在了喻玛丽的心尖尖,脑海里一想到在大厅看到的那些「酒托」,恶心反胃的感觉又控制不住地上涌,她死死咬着唇,稍许,才仰着头去看她,“黄月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黄月白唇角微微翘起,充满了讥诮:“我只是缺钱而已,又不缺智。”
喻玛丽的手指猛地掐进了肉里,她感觉不到疼,和黄月白对视几秒之后,她像终于受不了似的,冲到人面前,用手来来回回地在黄月白的胸前擦着,仿佛要把她皮肤上、裙子上沾的酒都擦掉。
“够了。”黄月白抓住她的手。
喻玛丽低着头,只觉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一个劲地往喉咙里冲,上涌到鼻尖,上涌到眼眶,这无形的酸涩喷涌成水珠,从眼眶里一点点溢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啪嗒”一声,坠在黄月白的手背上。
黄月白仿佛被一粒火星子烫到了一样,猛地把手缩了回来,震惊之余,又有点莫名,“……”
过了好一会,黄月白才轻轻叹了口气,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只能用手替人擦了擦眼泪,声音里也没了刚刚说话的那种刻薄尖锐,无奈道:“你哭什么呢?”
喻玛丽仍旧低着头,闷闷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喻玛丽躲开黄月白的手,自己胡乱地揉了揉眼睛,“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他们只会把鱼目当珍珠,让你珍珠蒙尘。”
“……”这回的火星子好似又溅到了心上,黄月白的整个身子都跟着轻颤了一下,她以为喻玛丽只是瞧不起她。
喻玛丽低着头,自然没看到她的反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你说有些人生来光鲜亮丽,所以什么都不需要努力,他们就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一个,而有些人,要想光鲜亮丽的活着,就要付出代价。用自尊自爱去换光鲜亮丽的活法,虽然我不能理解,但每个人的追求,旁人也无权去置喙。可是,我不想看你这样……”
黄月白暗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震惊、感动的情绪,轻声道:“为什么?喻玛丽,为什么你不想看到我这样?”
喻玛丽现在心里很乱,但只要想到她从洗手间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感觉自己像要炸了一样,“我不知道,就是不想看到有人碰你……”
她不知道。
黄月白却好像明白了。
明明是如自己所愿的事,可黄月白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开心轻松。
“喻医生。”黄月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把我当什么?嗯?”
喻玛丽呆呆地看着她,从她看到了一颗小小的黑痣,她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奶奶小时候跟人说的一些俗话俚语——“眉里有痣的人,那叫草里藏珠,都是些能干有才,还有贵人相助的人,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喻玛丽突然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吸了吸鼻子,“黄月白。”
她突然的情绪转变,让黄月白都跟不上,“嗯?”
“你放心好了,你肯定会大紫大红的。”
黄月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一时有些想笑,“你怎么知道?”
“我奶奶说,右边眉里有痣的人,是草里藏珠的人,能干有才,还易得贵人相助,以后都是人中龙凤。”
一个堂堂天才医生,竟然把迷信的话说得这么信誓旦旦,黄月白这下是真笑出来了,转念又敛了笑,“我也在等我的贵人。”
喻玛丽斩钉截铁:“他总会出现的。”
黄月白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就像你今天看到的一样,这就是我的生活,为了光鲜靓丽的梦想,要……”
“你不是这样的。”喻玛丽提声打断了她,“你不该是这样的。”
黄月白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努力睁大双眼看着。
很小的时候,刘秀兰会下血本送她去学钢琴,学礼仪,总是在她耳边说,她和其他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她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总有一天,会回到属于她的城堡去的。
刘秀兰说的童话故事太逼真了,她真的当真了,她真的以为自己和其他女孩子是不一样的,她是流落民间的公主,所以言行举止都刻意去模仿所谓的公主气质。
可是,后来她跟着刘秀兰走进城堡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她只是刘秀兰肮脏手段的肮脏产物。
她和那些出生阴暗肮脏的人一样,渴望光鲜亮丽的人生。
她有什么不一样,又凭什么要不一样?
酸楚的情绪被压下去,黄月白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喻玛丽,“那喻医生觉得我该是怎样的?”
“美丽的,高冷的。”
黄月白看向她,喻玛丽不谙世事的单纯天真是真的像阳光,是她向往的,可是又耀眼地让她嫉妒。
好像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半晌,黄月白道:“出来很久了,我得进去了。”
喻玛丽下意识地就拉住了她,“你还要进去做什么?”
“你说呢?”黄月白扫了一眼她拉着自己的手,坏心眼地道:“拜喻医生所赐,今晚我已经得罪一个贵人了,不过不要紧,今晚的酒会,多的是贵人,万一我就遇到了呢……”
“不要去。”
黄月白不知怎地就想到《喜剧之王》里面的经典对话,她脱口道:“不去,喻医生养我吗?”
“……”喻玛丽拉着她的手松开。
那突然涌上来的失望让黄月白觉得,这场游戏,好像自己也入局了。
黄月白眨眨眼,风轻云淡地招招手,“喻医生,再见……”
“好。”
“……你说什么?”
“我当你的贵人,不要去讨好别人了。”喻玛丽的声音都颤抖了,“也许我没法做到……”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黄月白没回头。
“我不是开玩笑。”喻玛丽朝她大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就不愿看你对别人强颜欢笑,卑躬讨好……”
黄月白手指攥了攥,隔了好久才回头看向她,“喻医生,你醉了。”
“我没有。”
黄月白看她着急的模样,心里一阵轻松,很久没有看到有人这么紧张过自己了。
真的很久了。
“喻医生,你这样,我会当真的。”
“我就是认真的。”
黄月白和她对视了片刻,然后朝她伸出手。
喻玛丽起初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小会才赶紧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喻医生。”
“嗯?”
“带我去看星星吗?”
“嗯?”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啊。”
“好,你要去哪里看?”
黄月白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一个段子,“你家。”
喻玛丽反应过来,“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答应什么?”
“答应让我当你的贵人。”
黄月白偏头去看她,伸手捂住了她充满期待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乖,我们管这叫包*养。”
喻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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