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这豪放而充满废话的宣言惊呆了。
瞧瞧,这么多的“哈”,一看作者就是追求排面又不嫌手累的人!
但我心底同时也升起了一点警惕。如果罪犯是精神与常人不太相同的人的话,可能也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应对起来会更加麻烦一些。
——说白了,就是普通人难以和神经病打交道。
乘警长官在看到之后非常激动,可能是因为觉得有线索了,一声令下就带着两队人往六楼的演出大厅跑去。
距离六点整还有十几分钟,要赶到绰绰有余。
可能是因为刚刚江户川和亚利夏的大放异彩,还有费奥多尔发现线索的功劳,我们跟上去也没有被阻拦。
快步穿行在走廊间的时候,太宰偏着头,一脸好奇地问亚利夏:“冰沼先生思路这么清晰,又这么镇定,这种案子见了得有几十起吧?真是厉害呢!”
“多谢夸奖,但之前没有遇到过啦。只是有朋友学医,血腥的东西稍微见过一些而已,看到刚刚的场面心里还是害怕的。”
亚利夏丝毫不上他的当,笑得温婉可人,口中胡说八道。
“倒是我有点好奇,太宰君是怎么和路易认识的呢?”
设定里学医的是我,亚利夏却没有提到,估计是不想给太宰机会把话题引到我的过去上。
但他后面又这么明知故问,是在给我合适的理由想起他当时对唐娜的冒犯,借机远离他?
聊天室“大脑空空如也”(3人)
当呼吸化为空气:亚利夏。
当呼吸化为空气:真的不用了。我看见他也没啥感觉,非要不待见他反而才会引起注意吧。你别担心啦。
献给虚无的供物:嘛,有这个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警醒一下他啦。
献给虚无的供物:......省得他忘了自己都干过些什么好事,现在还敢找你。
“......”面对亚利夏的话,太宰顿了一下,笑容未变:“说来惭愧,当时是我喝了酒,不小心得罪了路德维希先生。之后我回去左想右想,觉得实在太愧疚了,还好路德维希先生是个温柔的人,愿意原谅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厉害,直接避过了唐娜的话题。
毕竟他要是再说起当时具体的情况,我听到,心里还会有刺。但只提到“他曾让我感到不快”这个事实,而不提原因,就更不容易重新引起我的反感。
不过他城府那么深的一个人,这一手避重就轻,想必完全不在话下了。
......
他说完,还凑到我身边,仰头望着我,扑闪着睫毛,映着灯光的眼睛就像森林中初生的鹿一样,单纯清澈又无辜:“现在我也很感激您的,路德维希先生。不然酒后失言,给您造成不快了,我实在难以安心呀。”
......感激啊。
......愧疚,啊。
我倒是不太需要。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来着。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说:“小事。已经过去了。”
“......”
他看着我,眼神就好像窗外欲雨的天空,脸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像面具一样,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开似的。
江户川一直冷眼看着我们的对话,此时鼓起脸颊,说:“......今天晚上看动画片的计划废掉了,路德维希,你说怎么办?”
......说得好像这事是我搞出来的似的。
我用看一个巨婴的眼神看着他:“......还能怎么办,凉拌吧。顶多为了弥补你的心情你可以多摄入一些糖分,但我要提醒你,虽然我不拦着你吃,但以你这个频率,就算不得二型糖尿病,高血压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肥胖就更别提了。”
“......啊啊啊路德维希真是好讨厌!明明你也在吃!”
我露出一个趾高气昂的微笑:“可是我运动。”
“路易!你这么说人家当然会不高兴。要这么想,人家肯定是做出了理性的选择,那就是说他一定有把吃零食所能得到的愉快感和未来各种疾病的风险放在一起比较,只不过认为前者可以补偿后者,所以才接着吃啦~”
亚利夏也完全不怕事大地凑了过来,说完这些帮江户川开脱的话之后,又含笑补了一句刀。
“——虽然,理性并不能弥补他日后很可能肥胖的事实。”
“——”
江户川幽怨地看了一眼太宰,瞪着我和亚利夏,跺了一下脚,正要发脾气的时候,我们走到了大厅之前的最后一个转角处。
演出大厅其实连通了四、五、六层,我们刚刚是从七层下到了六层,然后再绕到对着大厅的走廊上。
此刻在警报响起时恰好在大厅的游客聚集在底下,乘务人员穿梭着安抚他们,一切都非常平静祥和。
费奥多尔看向下面,叹了一口气,声音轻柔得仿佛连风都能吹散:“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呢?”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
一个乘务人员突然扔掉了手里的托盘,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空间内没有回音,却显得格外刺耳。
——但在那个瞬间,就像摔杯为号一样,有将近一半的乘务人员突然扔掉了托盘,瓷器破碎的响声波浪一样重叠在一起,震耳欲聋,简直像万军过境时响彻天际的马蹄声。
为首的人大笑起来,拍着手,说:“来的人好多啊,真是超~荣幸!那么,为了感谢各位的厚爱,下面就请女士们先生们欣赏——”
他一挥手,那些乘务人员突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枪,一时间枪械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刚隐隐开始骚动的乘客在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声音都被这些枪口处的黑洞吸走了一样。
在我们的身后,刚刚还乖乖跟着乘警队长的人中,也有一半的人拔出了手枪,沉默地指着我们。
“——接下来即将在这艘游轮里上演的,精彩绝伦的大·逃·杀!”
与此同时。
“——太宰!乱步先生!”
前几天见过的戴着眼镜的男性和戴着蝴蝶发卡的女性也出现在我们刚刚过来的走廊与大厅连接的位置,一脸震惊地望向我们,但随即也被枪口指住。
他们倒也冷静,将手举了起来,没有做任何抵抗。
毕竟楼下还有那么多的人质。
“在这里的各位。”反水的乘警里的一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对着我们说。
“非常抱歉将你们卷入其中。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们与方才的杀人案没有关联,至于写这张字条的人如何会得知我们的计划,我们也并不知道。”
“我们只是为了了结一些恩怨,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请你们按照那位乘务员的指令行动,会没有事的。”
“......”
江户川不知何时睁开了他一直眯着的眼睛,眼神沉沉地看向那个乘警。
“看在你好心提醒我们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一句。不管你们的头目当年看到了什么,都很有可能不是真相。在一切大白之前,你们最好不要贸然行动。”
乘警也看向他,脸上露出一点苦笑:“......谢谢您,侦探。可是不止他看到了,我们每一个人,都看到了。无论如何,在这次航行结束之前,我们都要跟他做一个了断。”
同时,下面的乘务员的声音也遥遥传来。
“——至于主角,大家不用太担心,并不是乘客朋友们中的任意一人哦,而是——这艘船的船长!就请大家用心祈祷他会快快出现吧!”
......啊。
说实在话,我挺烦这种人的。
虽然从他同伙的表现来看,他可能是受了什么创伤,才变成这样的性格。
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干出真的伤人的事。
但我看着他在无数面色惊恐的游客之中那副一脸迷醉、声情并茂的样子,依然觉得,或许一拳把他的脸打凹陷进去看起来会舒服一点。
聊天室“月光社”(25人)
当呼吸化为空气:紧急事态报告@蝇王,我们所在的游轮“宇宙星辰”号被劫持了,罪犯声称要面见船长,数量是至少三分之一的工作人员,持有枪械。目前尚无人开枪,除去似乎与本事件无关的密室杀人案外,尚无人伤亡。
当呼吸化为空气:对方人数大约有300人,有100人左右持枪,其中一半是仿制品,另一半是真枪。超出了我能锁定的目标数量,无法完美保证人质无伤,但仍然可以在3秒内将持真枪的人全部击晕。
当呼吸化为空气:请指示。
蝇王:收到,第二行动小组。
蝇王:暂不要行动,但如有开枪行为,立刻阻止,然后执行你的方案。
天眼:这艘船曾经叫做“海洋赞歌”,目前持枪的人基本都在前一任船长手下工作过,现在怀疑是两任船长有什么纠葛,正在调当时那艘船最后几次航行的监控视频,但事件原因很有可能没有被记录。
献给虚无的供物:和我们同行的武侦社的江户川侦探看起来像是知道些什么,我们会尝试问他。
蝇王:好,就这么做吧。卡拉尼希,唐娜,亚利夏,祝顺利。
天眼:祝顺利。
X的悲剧:祝顺利。
世界:祝顺利。
***
因为我们这些人里有侦探社的人,得到了特别款待,被塞到了一个套间里。
其他的客人和工作人员只能留在原地,经过一番搜身之后,在房间里的不许出来,在大厅里的打地铺,估计是因为这样又好管理又好随时拿大厅里的那些人当人质。
也正因如此,武装侦探社的人无法贸然出手,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商量对策。
在波威尔和江户川的共同努力下,事情的始末被勾勒出来了。
在一年前的某次航行中,“海洋赞歌”号游轮在某片孤岛上搁浅。
回来的途中,船长自杀了,船员也四散去了别的游轮。这艘船也被视为带有厄运,于是航海公司想到把它装修一遍,再改一个名字,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再开船的时候,三分之一的船员回来了,人们也遗忘了一年前的事故。
而,现在“宇宙星辰”号的船长,曾是“海洋赞歌”号的副船长。
——这些,现在的船长全部没有告诉侦探社。
我听到这一点的时候只想仰天长叹。
费半天劲请来人家,又什么都不告诉人家。
该说你是惜命还是不惜命啊,这位船长?
他倒是告诉了他们一些后来波威尔和与侦探社有联系的某个叫做“花袋”的黑客也查到了的信息,比如当时的船长在搁浅之后带回来一件宝物。
“——可那绝不是宝物,那是一切绝望的源泉,”他这么说。
他现在还持有那件东西。告诉侦探社的说法是,他预感到这次出航可能会出事,于是打算拜托他们来保护这艘船上的游客,并且帮助他销毁掉它。
“——结果,刚刚上船三天,连船长的面都没见着两次,就出现了这样的事呢。”
太宰软绵绵地趴在长沙发上,下巴搁在扶手上,拖长了声音这么说着。
国木田坐在他的外侧,闻言竖掌成刀劈在他后脑勺:“那还不是因为你个混蛋,不帮着我照顾乱步先生也就罢了,还去搞什么自杀,给船长增添了多少负担你自己知道吗——”
在太宰“呜哇太暴力了国木田君——”的哀叫中,江户川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扁着嘴说:“......在说什么呢国木田,乱步大人才不需要你们这些笨蛋照顾,是乱步大人在照顾你们!”
“——不过,船长在回避我们,这一点是事实。他无论是体术还是心理素质都还说得过去,不会是被威胁才这么做的。那就是改变了什么想法。”
和我并肩坐在稍小的沙发上的亚利夏闻言说:“很有可能哦。确实船长听起来是个心智坚定但是优柔寡断的人,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想法有什么不同了,也未可知。......比如他突然又有自信,可以内部解决,不必让侦探社来把这些人当作罪犯来应对了。”
国木田放开太宰,转过身来,面色凝重地望着我和亚利夏,以及一边沉默着喝茶、基本未发一言的费奥多尔。
他眼镜下的五官很端正,眼神犀利而坚定,整个人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的正气。
此刻他的眼神也非常坚定,双手指尖相对按在膝上,低头说:“完美解决这件事、不让游客受到影响本该是侦探社的义务。......非常抱歉将三位卷进来。”
一旁静静擦拭发卡的与谢野也说:“确实,把这么多侦探社之外的人牵扯进来,这还是头一次,是我们的失误。”
她外表上是蔷薇花一样优雅成熟又知性的女性,但从刚刚搜身的时候被搜出一把大柴刀这一点来看,本质上或许并非蔷薇,而是细嗅蔷薇的猛虎。
费奥多尔放下茶杯,含笑说:“哪里的话,倒是和各位在一起,我更觉得安心。”
亚利夏也笑得一脸灿烂地摆手:“哈哈,不是托你们的福我们还得睡在大厅的地板上呢,还请不要自责啦。”
我也说:“没关系。这件事也有偶然的因素,请不要太过苛责自己。”
国木田听了,露出感动的眼神,脸色却更加凝重:“......万分感谢。我知道三位没有义务帮助我们,但这次对方手里掌握了太多的人质,为尽可能减小伤亡,还请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一旁的太宰与江户川没有表态,看着我们答应下来,也没说什么话。
......
虽然话题非常严肃,但其实光看画面很温馨。
我们住的套间是上下两层的,有几乎落地的玻璃窗,外面是一片天高海阔,万里清风。
现在在一楼的客厅里,太宰和国木田在大沙发上,我和亚利夏在小沙发上,费奥多尔和与谢野一人占据一把扶手椅,还有在一旁坐在书桌上晃着腿的江户川,七个人有说有笑,围坐在茶几上的茶点旁。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种种,简直就像是豪华游轮上、毕业旅行中的一群大学生一样。
“——嘛,虽然不能自由活动,其实现在的场面对我们也不算完全不利。”
江户川伸着懒腰说。
“——太宰,东西没问题吧?”
“信号良好。”太宰嘴角勾起,说。
“——?!”国木田原本有些呆滞,此刻看着太宰狐狸一样的笑容,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喂,太宰,你该不会——”
“哎呀——这种时候国木田君就不要这么死板啦,他不愿意告诉我们,那我们只有主动找他获得情报咯~”
就好像知道国木田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不等他开口,太宰就抢先继续说:“而且,这一切也都是为了趁早将外面的乘客从恐慌中解放出来哦。稍微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也没问题吧?”
“——”
这一句话就将国木田噎了回去,他脸色有点难看地沉默了。
“哇,太宰君果然厉害。”亚利夏冲我挤挤眼睛,用赞叹的语气说。
——从“信号”一词出口,我们就知道太宰做了些什么了。
毕竟,我们原本打算拜托波威尔帮忙做的,也是同样的事。
——窃听器,以及,定位器。
我知道,以他的本事,就算只和船长见过几面,也能毫无痕迹地放好这些。
“过奖啦,冰沼先生,”太宰笑盈盈地说,“不得已之举,让大家见笑啦。”
“不过正好适用于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嘛。”江户川说。
他睁开了自己碧绿的双眼,那张仿佛总是懒洋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接下来,就由我们做船长的眼睛,来陪他们玩一场猫鼠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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