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时间流逝,月光如银撒入堂前,众人在珠帘后看着这一对新人,他们眼带笑意,不知有几分真心。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苏阮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惊色,手中也不自觉的凝了一股法术。
法术在掌中瞬间熄灭!
天空中顿时大雨滂沱,伴随着乌云闪电,一个隐藏在宾客中的人影快速闪出,手中拿着玉柄。
是魔界的人!
苏阮皱眉,心想魔界的人怎么会来凡界,百年前魔界大伤,如今恢复的也不如火从前的七成,不在魔界好好养伤来凡界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停了手上的动作。
帝寒凌奇怪的看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少女,他转身看向大门,一阵大风刮过,屋檐上的灯笼坠落在地,烛火熄灭。
黑云压抑着天空,本该月色姣姣星空闪烁,但此刻却散发着中瘆人的气息,天空中电闪雷鸣,诺大的雨珠拍打在地。
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夜晚却变得黑云密布,皇城的人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的天象让他们不禁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阻止他们拜堂…
众宾客面面相觑,况且帝寒凌本就是要修炼成金佛,是不是逆了天意…
说时迟那时快,黑影快速刺向少年,他的目标很明确,是冲着他眉心的神丹!
神丹是每个上神的修为幻化而成,它藏于眉心,在主人受到危险时就会出现,但如今帝寒凌只是一介凡人,神丹感知不了主人的危险,苏阮快速将帝寒凌护在身后,宾客们也都惊慌失措的乱成一团。
有人刺杀帝寒凌!
帝寒家的护卫随后赶到,但区区凡人怎能是妖魔的对手?只见那黑影化为一道浓烟,消散时护卫全都瘫倒在地。
宾客躲在珠帘后,他们不敢上前,座上的家主和家母此时也倒在地上,闭着双眸不知是死是活。
玉刃又一次袭来,同时伴随着一股戾气,这是暮囚桑魔识的分支,虽然只是分支,但对付身为凡人的帝寒凌足够了。
苏阮手中凝聚不起法力,只能堪堪的看着那道锋利的刀芒向帝寒凌刺去。
她扯掉头上的红纱,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能让帝寒凌有危险!
少年抽起地上散落的利剑,他不知这怪物是何方妖孽,但看到苏阮此刻的神情也知道这妖怪不好对付。
人间普通的剑刃怎么可能比的过魔界的玉刃?少年手中的剑顿时被劈成两半。
“不要!”
苏阮挺身,暮囚桑这是要置帝寒凌于死地!
鲜红的血从胸口流出,苏阮愣愣的看着抵在身体上的玉柄,刺疼的感觉如千万根针尖同时扎入,每呼吸一次便会疼痛加剧。
少女倚在少年胸怀,黑影此刻已经逃之夭夭,宾客们不敢上前查看,只害怕那黑影再一次回来。
苏阮抬手,她的脸色顿时惨白,黑影不会再来了,暮囚桑这次没有抓住机会便不会再来了。
只是她感觉胸口好疼,她从小顽皮淘气也曾受过不少伤,但这次偏偏疼得她浑身无力,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冒出。
“帝寒凌,我好疼。”
她气若游丝,少年把她抱如怀中,神色紧张。
“别怕,我带你去找方丈,方丈一定会救你的。”少年嘴中喃喃,他抱起苏阮,起身便要去静安寺找方丈。
静安寺在皇城的外围,那里位于山脊的龙脉,听说几百年前第一位金佛就是在那里诞生,他得道飞升时留下一枚舍利,能救死人活白骨。
帝寒凌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他抱着苏阮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内心那个恐怖的想法成为现实。
周围一片狼藉,天空中还时不时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苏阮扯着帝寒凌的衣袖轻轻的摇了摇头。
护卫和宾客逐渐清醒,家主和家母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血泊当中的帝寒凌。
苏阮胸口上的刀刃突突的冒着鲜血,少女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光亮,她只是用自己全部的力气,抬着手去碰少年的眸子。
“我喜欢你的眸子里全是我。”
这样她才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他的身和心都属于她苏阮一个人。
她很自私,明明知道帝寒凌下凡是为了修炼,但她还是很坏的去勾引他,破坏他的修为。
她没有机会了,在青丘的短短一百年时间对于帝寒凌只不过是一瞬,但对于苏阮却是毕生的执念,她想去九天找他,但他却闭门不见。
苏阮知道他很忙,是九天的战神,是天帝的荣耀,他身负天界和平,内心容纳天下苍生,但她只求在他心中有小小的一寸方地是她的。
苏阮不贪,只不过是留恋,留恋他的好,不珍惜的话以后就没有了。
她想看他的眼里都是她,没有杂物。
苏阮做到了,帝寒凌身子轻轻颤抖,大雨摔打着坠落的红灯笼,院子的鲜花摇摇欲坠,花瓣散落成泥,与黄土混为一体。
“不要怪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苏阮眸中含着泪,明明内心该是高兴的,明明她做到了让帝寒凌身心都是她,但为什么她开心不起来呢?
她看着他眼中的绝望,她看着他眼中的猩红,心口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胸口的刺疼都比不过。
苏阮真的想多看一眼帝寒凌,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害怕醒来看到的是九天上他的绝情,害怕这么久的努力最后都化作过完往云烟,害怕他忘记他与她的一切。
她化作了原身。
本来雪白的狐狸此刻被鲜血染红,她的眸子紧闭,帝寒凌瘫坐在地上,静静的抱着苏阮。
众人害怕的不敢上前,此时的少年太过可怕,黑漆漆的眸子变得血红,周围寂静的只剩下雨滴敲打的声音。
如果忽略此刻狐狸身上的血迹,她显然就如之前睡着一般,只是帝寒凌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狐狸不会睁着大眼睛露出羞怯的神色,也不会搞砸事情怂怂的呆在他的身边,再也不会去山林偷农户的野桃给他。
他的小狐狸熬的鸡汤很好喝,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喝到。
帝寒凌面色发白,整个人呆呆的跪坐在苏阮的尸身边,他想着未来他们有很多时间做从前他不能做的事情,但是他们现在没有未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宾客们都已经离席,院子里又是一片空旷,没有人敢上前去劝少年,只能看着他在雨中呆滞。
帝寒家母心疼儿子,她撑着伞站少年旁边。
静安寺的方丈曾经告诉过她,这个最有希望修炼金佛的少年被妖蛊惑,不久便会还俗回家。
她垂眸,苏阮的原身就这样□□裸的摆在她的面前,少年嗓子喑哑,他问她:“害怕吗?”
帝寒家母摇摇头,她当时对住持说了一句话,若不是她儿子深爱这个女妖,又怎会愿意为了他放弃已经修炼的成果,决心还俗回家。
那女妖若是不深爱她的儿子,她儿子又怎会为了她而放弃毕生的执念?
帝寒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抱着苏阮,想要离去。
“你要去哪?”帝寒家母问道,语速有些急促。
“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少年脚步继续,回答道。
修炼金佛,才能救她。
帝寒凌抱着已经冰冷的尸身,眸中坚定。
帝寒家母哀叹一声,一瞬间仿佛衰老了十岁,这是她的孩子,但她却觉得她与他的距离又那么远,从未亲近。
身为人母,她对着帝寒凌的背影缓缓吐出二字:“保重”。她的声音很小,也不管远去的帝寒凌是否听得到,随后掩面痛哭。
此刻一道金光却缓缓笼罩了整个帝寒府,凡人肉眼不可见,但府邸上方却留下了锦绣祥云,佑护帝寒家族富贵安康。
苏阮睁开眸子,眼底的悲伤还未散尽,她的手捂着胸口,那玉刃仿佛此刻还在她身体里,不曾拔除。
少女抬眼便看到了一旁而帝寒凌,他的眸子带着漫不经心,与梦境中的少年宛如两人,只是苏阮不知为何,抬手抵住少年的肩头,双唇落在了师尊的薄唇上。
她不知,在她死后帝寒凌日夜修炼金佛。
她不知,在她死后一年中帝寒凌修成金佛。
她不知,修成金佛的帝寒凌暴毙而亡,她的坟就在他的院子中。
帝寒凌回到九天曾经问过司命,他此次下凡修的是绝情道,为何能深爱一女子直至终身为她而死?
司命回他说,人从出生开始便有情,谁能真正做到无情?只不过是心中有一人,把毕生的情爱都给了她。
她无了,便无情了。
微风吹动木窗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苏阮跨坐在帝寒凌的腿上,白皙的胳膊挽着他的肩头,她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少女环抱着他似要深入骨髓。
“对不起,打扰了!”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清芸阑立刻将隔门合上,她抵在门外,心惊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
“怎么?”
风霁月此时也从房门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抚拍内心小鹿的少女,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疑惑。
清芸阑将少年拉到一旁,神神秘秘的说道:“咱们先组织弟子离开,别打扰师尊师娘生少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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