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门打开,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的娱记和粉丝们蜂拥而上。
上百名粉丝被安保张开双臂挡在两边,但仍举着牌子大声疾呼,“萧桐辞职!萧桐辞职……”
牌子上都是“萧桐辞职”这几个黑色大字,最后面一张蓝色横幅写着“林枢粉丝后援会!”
在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的摄像机下,昏暗的大厅里灯光一闪一闪,打在从电梯里出来的女子身上。
女子黑茶色的及肩长发绑着个低马尾,凝重的面色,仿佛没瞧见那帮冲着她来的娱记和粉丝,径直往外走。
娱记们在粉丝的疾呼声中不断提问,犹如弹珠落地般噼里啪啦。
“萧经纪,请问对于粉丝团提出辞去你林枢经纪人一职的要求,贵公司是如何决定的?”
“网上传你管控林枢私生活是否属实?”
“传言林枢之前分手是因你插足,这是真的吗?”
萧桐脚步一凝,在大厅中央停了下来。
缓缓抬头正视镜头,深呼吸了口气,郑重地道:“从今晚开始,我萧桐已辞去林枢经纪人一职!”
听闻这个宣布,现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未待萧桐说下去。人群中再次涌动起来,“林枢出来了,林枢出来了!”
接着,娱记们都跑到了电梯口,电梯门口的两个女人吸引了所有焦点,林枢和她的新经纪人。
“林枢,对于辞去萧桐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萧桐回过头,盯着被聚焦的年轻漂亮女子,无甚波澜的眼眸划过些许期待,她也想听听答案。
女子抬眸与她对视一眼,似是有所犹豫,然后咬咬牙,道:“我尊重公司的决定!”
“我尊重公司的决定!”
萧桐在睡梦中,大脑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铛……铛……”
古朴辽远的钟声拨开清晨厚重的雾霭,现出横贯地上的一座九百年前的古都。
萧桐早已习惯了古人的暮鼓晨钟,听着遥远的钟声缓缓醒过来。
窗外传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夹杂着扫地者窸窸窣窣的议论。
“听说昨日牙行又走了两个伎人!”
“唉,这萧家也不知能撑多久,我看哪,咱们也该物色下家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一袭及背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柔软光滑的金丝锦被,奢华厚重的檀木架子床,珠帘月门把房间的里间和外间隔开。
这古色古香布置的房间于她而言也不再陌生。
穿越将近一个月了,她早已接受了眼前的光景,只是偶尔还会梦见上辈子的糟心事!
林枢是她带了四年的艺人,从毕业生带成当红视后,结果公司高层为了摘取她栽种的果实,煽动粉丝团对她发起攻讦,堂而皇之地逼迫她辞职。
那晚她看清了林枢的立场,徒感几年的栽培和付出像是喂了狗。于是到酒吧买醉,结果不小心一头栽进酒吧外的江里。
醒来后就穿越了。
原身和她一样叫萧桐,与她长得有九成像,家里经营着一家老牌牙行,专门为艺伎寻找演出机会,从中抽取分成,倒是与她上辈子的老本行差不多。
三个月前牙行一名艺伎在勾栏演出中突然倒地身亡,接着老当家和身为少当家的原身相继下牢,萧家散尽家财,救出在牢里病得奄奄一息的原身。而可怜的老当家则惨死狱中。
原身出狱时发着高烧,昏迷了两日,醒来就变成了如今的萧桐。
“咳咳……”
倒春寒的凉风从窗缝钻进来,萧桐虚弱地轻咳两声,掀开被子下床。养病一个月,是时候出门了。
方才下人的议论她也听见了,如今的萧家经历了那遭,不仅没了老当家,还家财散尽,艺伎出走,家里上下几十号人坐吃山空,如今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
她快地穿上了短衣,宋裤、襦裙、勒上黑皮腰带。
“少当家,该用早食了。”
萧桐掀开悬挂月门的珠帘,走到外间,一个头顶扎着两个髻的丫头捧着盆洗脸水等着她。丫头叫小荔枝,是原身的贴身丫鬟,看起来就十三四岁。
萧桐接过水盆随意摆放在凳子上,自己拧起帕子洗漱起来。
小荔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萧桐,眼里流露着惊喜。她家少当家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当真是变了,以往起床都是她拖着起来的,现在主动起来,穿衣洗漱亲力亲为,还把自己打扮得精神又英气,叫她心里欣慰不已。
洗漱完毕,萧桐拿起台面的大白馒头嚼了起来,干硬厚实,寡淡无味,如同嚼蜡。这就是萧家如今的伙食,馒头配白粥,也忒惨了点吧!
让她一个病人吃成这样,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荔枝见萧桐频频皱眉,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道:“少当家,这是您昨日吩咐我卖斗鸡的银子,我们是留着买好吃的吗?”
萧桐接过银子,把玩在手里掂量掂量。
这个原身含着金汤匙出身,又集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生活放浪形骸,早上去斗鸡坊斗鸡,午后去窑子喝花酒,夜晚流连勾栏看演出,是坊间出了名的女纨绔。而她昨日吩咐小荔枝卖的斗鸡便是她养了两年,打遍汴京无敌鸡的爱鸡,买进来百两,卖出还能回本一半。可见这古代富贵人家真会玩,区区一只鸡就能卖百两,放现代约莫四五万元了。
“咳……”
萧桐想得出神,被馒头粉末呛到,赶紧拿起白粥喝起来,把粗粮冲进肚子里。这伙食真是要人命!
小丫头心疼地为她拍着背。顺过气后,她道:“这些银子给家里,让厨房买些好吃的食材。”
“少当家,你别糊涂了!家里都是二夫人在管,哪儿是没钱吃饭,分明是她为了逼老夫人卖牙行的苦肉计!”小荔枝为萧桐打抱不平,又急又愤道。
萧桐只淡淡道:“你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二夫人是原身叔叔的妻子,叔叔早年逝世,而她娘也在几年前故去,于是两家分爨而食。但萧家出事后,那陈氏说是为了安抚老夫人,和家里人共度时艰,于是携子女回归主家,陈氏名正言顺掌起了中馈。
陈氏这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出。当初只是分爨而并未分家,如今萧氏落难,剩下的除了老夫人,便是陈氏最有话语权了。陈氏想着萧氏行后继无人,日日在老夫人面前游说把萧氏行卖掉,这样她便能分得一大笔银钱了。
也怪原身以前行事过于放浪,声名狼藉,身为少当家,却给旁系婶婶产生了后继无人的错觉!
上辈子她到死还是个被资本家欺负到头上的经纪人,这辈子咸鱼翻身成为家族企业继承人,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虽然这牙行现在是有点困难,但烂船还有三斤钉,只要用心经营,相信会慢慢好起来的。
想到这些,萧桐匆匆吃过早食便出了房间。
萧家内堂。一名老妤坐在主位,老妤将近六十岁,身前站着一妇人,妇人执着丝巾哭得声泪俱下。
“这萧家上下几十号人的,再过半个月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娘,如今是没人撑得起萧家了,您还是当机立断,把牙行卖了吧!”
老妤正是萧家老夫人江氏,儿媳陈氏的哭声在她耳边轰轰作响,这种日子有半月了,她也开始动摇起来,面色为难,“可是……四郎她还是少当家。”
“难道娘还能把希望寄托在四郎身上?”陈氏毫不客气道,“四郎她除了会花家里银子,何时为家里赚过半分钱?她就是被宠坏了,才使得萧氏落难,后继无人!”
“婶儿,四郎还没死呢,怎么就后继无人了?咳……”
话音刚落,就见萧桐穿着单薄的素色衣裳,顶着苍白面孔行进来,轻轻咳嗽,面容举止难掩病态。
江氏急得赶紧迎上去扶她,“四郎,你怎么出来了,不在房里好好歇息?”
萧桐于兄弟姐妹间排行第四,尽管是女儿身,但身为萧氏嫡女,萧氏行少当家,依礼仍得以郎君称呼,她日后选的若是夫婿,也是要入赘的。
萧桐扶着江氏坐回座位,装作乖巧的模样,“奶奶,我身体好多了,便来看看你。”
听闻孙女拖着病躯来看自己,江氏心疼地摸着萧桐的头,“四郎真乖。”
萧桐有江氏撑腰,瞥了眼低头认怂的陈氏,得饶人处不饶人,故意嘀咕起来,“婶儿这么说,不是在诅咒四郎么?”
陈氏气得咬咬牙,但她脸皮也厚,很快换上笑嘻嘻的面容看向萧桐:“四郎,婶也是为你好。萧氏如今没剩几个艺伎了,以前谈开的伙伴也都躲着咱们!萧氏行就算今日不卖,明日也得卖,不然萧家就真的揭不开锅了!”
江氏也愁了起来,“唉,你婶也说得有道理,如今没人敢让萧家的伎人登台,怕撑不了几日了。”
萧桐掏出那五十两银子塞进江氏手中,“奶奶,这五十两是我卖斗鸡换来的,您先拿着!”
江氏怔住了,“你……你把你那宝贝鸡给卖了?”
萧桐点头,眼神明亮真挚,“嗯,什么都可以卖,就萧氏行不能卖!”
江氏一听闻这话,感动得老泪纵横,直呼萧桐要洗心革面,萧氏有望了!
陈氏也有所诧怪,这萧桐以前日日斗鸡,风雨无阻,怎么大病一场后就把宠鸡都卖了?难得是家道中落后刺激的,当真是要重新做人?
就在陈氏将信将疑之际,一个身着锦衣,束发戴银冠的少年郎匆匆走进来,正是陈氏的幼子,萧桐堂弟萧梓。
“四郎,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陈氏敲了下萧梓的脑袋,恼道。
萧梓吃痛得面容扭曲了,很快又恢复过来道:“方才在外面我听说青玉坊要把清湖姐姐典给梁公子做妾室了!”
闻言,陈氏首先在心里乐了起来,这回萧桐想不卖牙行都不行了!
那司清湖是萧桐自小就扬言要讨回家当媳妇的艺伎,如今青玉坊趁着萧氏落难把她卖给别人,除了变卖牙行,萧桐毫无资本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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