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棚老板与萧桐商定好重唱会日期后,隔天便开始在各大瓦子入口设门票售卖点,还派杂役拿着门票站在青楼附近向进出的达官贵人宣传兜售。
有了萧桐的前期宣传预热,司清湖成名两周年举办重唱会的事随着日子越临近,热度也就越高涨。
莲花棚那一千张价格不等的门票,在开演前两日竟卖出了八百多张。萧桐听闻这个消息,夜晚高兴得辗转伏枕。
相信开演当日把剩下的门票卖完不成问题。
就在众人紧锣密鼓的筹备和万众期待下,《弦索西厢》重唱演出如期来临。
日子定在司清湖两年前开唱的的同一天,碰巧为休沐之日。
那日天空一片鲜艳的蓝色,晴朗无云。到了傍晚更是春风习习,带来融融暖意,洗却人们一冬的寒冷。
天色晦暗下来,东角楼街灯火初上。不论是锦衣华服还是粗布麻衣的老百姓,这会都三三两两地结伴游玩。
“司清湖成名两年庆,重唱西厢弹词,就在今晚莲花棚!”
“最后三张票,最后三张!”
一个身着短打麻衣的青年男子站在街道旁边,手里晃着几张票纸大声疾呼。显然,他是莲花棚卖票的杂役。
很快,几个锦衣公子围了过去,把他手里的票都买了去。
演出定在戌时,如今时辰未到,莲花棚里早已人头攒动,凭票入场的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座位坐下,一面等候司清湖出场,一面谈笑风生。
一千个观众席位,票价从十两银到半贯钱不等,贵价票坐在前头的上席,半贯钱的能买到山顶位。可谓富有富看,穷也有穷的看。
观众的座位与现代剧场有些异样,现代剧场座位都是一个个座位密密麻麻挨着,呈阶状排布。而勾栏里,高价的雅座有如参加宴会赏乐一般,几个人围桌而坐,桌子上盛满美酒佳肴,一边听曲一边饮酒吃食。
当然,这酒食是另外计价的,是勾栏的另一大收入来源。
票价二两银以下坐的才是阶状排布,密密麻麻的木椅子。
近百平方米的戏棚,张灯结彩,布置得绮丽大气。
杂役们正在戏棚上布景,萧桐在旁边指挥他们。
待布置得差不多了,她看了一眼观众席,几乎清一色男人,只有几个中性装束的女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本朝女子虽然鲜少从政,但许多从商的呀,要说没有经济实力她可不信,可为什么她们都不来勾栏消费?
她一边思索着怎么调动女人的消费力,一边走下了戏棚。在前排墙角找了个位置站着。
一张色彩明丽挂流苏的帘子拉了下来,遮挡住整个舞台。
这是即将开场的意思,台下观众于是都纷纷安静下来。
琵琶的乐音自幕后响起,在这安静的会场中格外响亮。声音似弹珠落在玉盘,清脆圆润;亦如高山倾泻而下的泉水,幽远冷寂。
伴着琴音,传来司清湖清脆婉转,如空谷幽兰般的歌声。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帘子随着歌声缓缓往上拉起,那抱着琵琶,静坐于椅子上的白色身影,如谪仙降临般,渐渐出现在观众的视野之内。
霎时间,台下响起了激昂的欢呼声。
萧桐看着司清湖那惊艳的出场,眼角眉梢都不由自主地带着笑意,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观众的欢呼很快就消停下去,司清湖开始拨动琵琶弦,唱念起来。观众也听得认认真真。
一会,唱到男角的说辞,只见与司清湖搭档的反串女艺伎拿着琵琶,边唱边走到司清湖身边坐下,她束发戴冠,作男子打扮。
但凡是男角色的台词,都是她唱,。而司清湖负责女角台词和整个故事脉络的讲唱。
戏台旁不显眼的地方还有一支乐队帮忙配乐烘托场景。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场弹唱演出,靠着司清湖惊世的容貌,出色的表情表演和清婉动人的歌喉,博得了千名观众的欣赏。
萧桐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司清湖,随着故事深入,台上的人儿当真是主人公崔莺莺那般,羞起来如天空红月,哭起来如梨花带雨。惹得她和其他观众像是被百爪抓心一般,跟着心疼难受起来。
临到故事结尾,迎来了整场演出最热闹的时刻,那就是氪金!
司清湖唱到张生和崔莺莺历经磨难,重逢之前,乐音与歌声便停了下来。
戏台上跑出一名滑稽老头,笑嘻嘻地扯着嗓子对大伙道:“这莺莺和张生是团圆还是别离,该有月下老人定夺。若是大伙祭得月老高兴,他红绳一牵,那崔张二人便从此两不分离!”
观众很快便喧哗起来,坐在莲花棚最尊贵的虎头榻上的男人首先掏出一包银子,扔在杂役手中的盘里,豪爽地道:“我胡老三砸五十两祭月老!”
顿时,后面那些买廉价门票的小老百姓都惊呼了起来。
然后,有人砸五十五两,六十两。胡老三不服,气急败坏地又砸下一包银子,“我祭一百两!”
萧桐望着这个四十多岁,憨厚幼稚的男人,被逗笑了。她听说,这个胡老三是一名茶商,为了司清湖专门从洛阳跑过来的,还抢到了唯一一张十两银门票,坐上了最尊贵的虎头榻。
这会他看着别人比他打赏得多,便不服气攀比了起来。
后面的观众几文钱、几两银都有人打赏,碎银铜钱漫天飞,砸在杂役手中的铜盘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散发着奢靡的气息。
砸钱环节结束,司清湖方把结局唱了出来。
这只是勾栏演出的一个环节,观众也乐此不疲,有钱多赏点,不愿意的,赏一文钱也不会有人嘲笑。伎人也不会因为打赏得少而篡改结局。
即便今夜只祭得一文钱,那月下老人都得牵线让崔莺莺和张生大团圆!
…………
《弦索西厢》曲本五万多字,昨夜足足唱了两个时辰,其中有三分二时间是司清湖开腔的。她回去后,喝了萧桐派人送来的润喉汤,一觉睡了五个时辰。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近午时,司清湖刚吃完早食,萧桐便遣人来叫她去一趟账房。
账房大门紧闭,司清湖敲了敲门,传来萧桐的声音,“清湖进来吧!”
司清湖推门而入,只见萧桐坐在桌子前打算盘,旁边像是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用红布遮盖起来。
萧桐笑嘻嘻地望向司清湖,“你猜我们昨晚赚了多少?”
司清湖面色平静:“多少?”
“噔噔噔噔!”萧桐掀开桌子上的红布。
只见碎银和铜钱像是小山丘一般堆在一起,几乎要溢满出桌面,旁边还有几个小箱子,里面全是堆叠整齐的银条银元宝。
司清湖不是爱财之人,但此时平静的心海终究是泛起了微微波澜,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容,“看起来挺多的。”
萧桐道:“这些银子包括门票分账和昨夜的赏金。我方才算过了,门票一共卖得一千二百两,我们拿四成。加上昨夜的三百两赏金,一共七百八十两。除去请乐队还有搭档的报酬,还剩六百两。我们约定好的,我四成,你六成。这儿三百六十两你拿走吧。”
说完,萧桐就向司清湖指了指两个箱子,里面都是银锭,有十来颗碎银,凑尾数的。
司清湖看着银子,心里忽然酸酸涩涩的。以前在青玉坊,她赚多少钱余姑姑从没和她说过,更不会像萧桐这样让她入账房一起分账。她知道余姑姑是有从中克扣她的,只是不想过多计较,且卖身契在她手上,计较只会没好果子吃。
昨夜一场赚的钱,竟和她两年前顶峰时期三个月赚的一样多。
“谢谢你,萧四郎。”司清湖对萧桐道,发自内心的感激。
萧桐摆了摆手,乐呵呵地道:“不要客气,这是你应得的。对了,这银子又多又重,我帮你拿去交引铺换成交子吧!”
她看着这两箱银两,心想司清湖一时也花不了多少,相信她也不会存太多在家中,肯定想把银两换成交子方便保管的。三百多两,估摸也有好几十斤,她一个女子怎么搬得动?万一半路遇上盗贼,她便是有武功,顾着干架也无法抽身照看银两呀!自己可是她的经纪人,有义务帮帮她的!
司清湖本想让灵儿去的,见萧桐主动,便微笑着点了下头。
萧桐吩咐牙行掌柜清点好自家的银两存到库房保险柜,然后便和司清湖去交引铺。
司清湖留了碎银和一锭银自用,其余的全部兑换成了交子。
她一边走出交引铺,一边折叠好交子藏于腰间钱囊。
萧桐跟在她身边,觉得小仙女沾了金钱味的样子怪可爱的,便打趣道:“呦,咱们清湖现在也是个身价几百两的小富婆了。”
司清湖被她这么一逗,又羞赧又快乐,绽开了笑容,灿烂如那春日阳光。
“接下来我想做点大事,要不你投资一点?”
闻言,司清湖的笑容逐渐凝固,并咬牙切齿起来。
说好了她拿六成,现在又想忽悠她把钱投回去,这个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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