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年轻的女人——或者说女孩也不为过——自口中创造出她所从未知晓的事物时,她是有些害怕的。她获得的知识告诉她:没有人会为了莫须有的事情付出,那么对方为自己创造这些绝不会是免费的(虽说所谓“免费”对她而言也是十分陌生的字词)。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为了利用我吗?利用我去做什么?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价值——啊,唯有玛琳菲森曾给她机会大展身手,“只要让大家都躺在血泊中不能动就好”,这就是她唯一的挚友、老师、亲人的请求。
所以她去做了。瞄准她被教导要触碰到的那些部位,将尖锐的东西刺进去——
不知何时突然从她的梦中脱离出来的玛琳菲森则建造了一个很大的房间,但她从没能进去过。她让所有人都倒在血泊里,笑吟吟朝向她的、坐在某种柔软空灵的生物上的玛琳菲森浮在空中,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你要耐心等着呀。”然后她融化进靛色的火焰里消失不见,像是幽灵。
之后她等来了入侵者。再然后她到了这里。
遇见了头发的颜色与玛琳菲森很相像的年轻女孩。她感到困惑不解,又警惕小心——但她就是没法对那女孩抱有彻彻底底的提防心理。那人的头发长长的,深色的,就像玛琳菲森。
如果那人就是玛琳菲森就好了。她想着。要是是玛琳菲森就好了。
此时距她失去她唯一的挚友、老师、亲人的踪迹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她不敢睡觉,要是她没法见到玛琳菲森的话,那睡觉本身就成了可怕的事情——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黑暗,连一步也踏不了,即便孤立无援地站在原地,天空也不会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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椎名葵看见那孩子突然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嘴里执着地喃喃着:“……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她于是停下自己的歌,歪着头想了想。非要一个理由的话……啊,说出来其实很害臊,也像是不切实际的假话欸。
怎么办,要说吗?感觉跟小孩说这种事她也不会理解啊……
“嗯……要说当然可以啦,但不会白白说给你听,”总、总之先这样——“如果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理由吧!”
那孩子稍稍清醒了些。她沉默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莱姆。那些人……玛琳菲森说,这是对我的称呼……?代码就是……LIME。”
咦,石灰(Lime)?还有好像是一种水果的名字?
葵惊讶于这个完全不像给女孩的名字,也惊讶于英语考试鲜少上良等的自己居然认识这个根本没听过的词语。等等,她是说“代码”?所以说其实是没有名字?那这样叫她合适吗,但又不能自说自话给她取别的名字……
“莱姆啊……”不好,直接联想到蕾姆。葵摇摇头把脑袋里蹦出来的那个蓝发少女扔出去——呜哇,这样会有奇怪的感觉!!感觉就像以前发现山本武的名字跟自家哥哥的名字分毫不差!!——葵敲敲自己的脑袋,“诶呀,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啊,对了,我的名字是葵(Aoi),不想叫姐姐的话,叫我小葵也可以哦。”
“既然都答应你了……理由其实说出来会很奇怪——”
葵苦笑了一下。
“唔,我在这里其实是个外人啦……你跟我是一样的哦,我们都还不属于这里。但我啊,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跟这里的大家成为朋友甚至是家人咯。我也希望我的家人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大家如果都能成为一家人的话,一定会十分热闹吧——”
最初开始这部番剧是在国中时期,那时她的哥哥椎名武即将进入大学,但却因为想在入大学之前结婚这件事与父亲椎名浩一闹掰了。
她未来的嫂嫂丸山南(Aruyama Minami)是椎名武的青梅竹马,而且在他们家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母亲去世,父亲入院,混混闹事)给予了他们力所能及的经济上和生活上的支持。原本明明结婚也没问题,但父亲似乎有着自己的考虑,不愿让他们这么早结婚。
正处于年轻气盛时期的椎名武当然不肯松口,于是他们家出现了难以想象的缺口——椎名武,她的哥哥,彻底搬出了家门,靠着自己勤工俭学攒下的私房钱在外租住了一个小叠间。她的南姐姐也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是她去劝说也没能让固执的椎名武拉下脸回家。
父亲和哥哥的关系降到冰点,并且还进入僵持阶段。十分害怕的葵只能从各种游戏和番剧、小说上寻找慰藉,就在那时她开始了这部番剧的第一集,而后被剧中的他们深深吸引。
能够一起聊天、托付信任的朋友们和温柔贤淑的母亲,以及慢慢成为了能够共患难的一家人的大家;节日里热闹的气氛,相互开玩笑的节假日,混乱但温馨的新年会,即便争吵也能很快和好的羁绊……每一样都是她无法不憧憬的事物,因而她就想着:啊,要是我也是其中一员就好了,如果爸爸和大哥也能这样就好了。
最终在一年后的盛夏,她入大学不久的大哥神色阴沉地回到了家里。
但丸山南再也没能回来。
虽说没找到尸体,但任谁被台风天中的大海吞噬也多是九死一生。家里经营着海之家的丸山南在因台风天将到而要早早锁上店铺门时丢下锁头冲出去,从突然狂躁的海潮里抢出来一个将要溺死的孩子,自己却被浪头打倒,从此再也不见踪影。
国中三年级的葵躲在门外偷偷看着房间里自己眼中顶天立地的大哥弓着身子、眼睛里汹涌着停不下的泪水时,在心里想着:要是大家能一直开心地生活下去就好了。
就像阿纲他们一样。即便遇到了重重阻碍,也能有人依靠着一起跨越过去,最终能赢下艰难的战斗,然后重新回归幸福的日常里。
可有时候发生的事情,真的就是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过去的阻碍。
“我啊,大概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吧——但是我还是想跟温柔又坚强的大家成为
一家人。现在遇到了你,我就觉得也许你也可以这样。如果能有一个家的话,就不会让人害怕了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有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地方……但是既然现在我们俩都一样,那一起努力融入这里的话,对我而言就能多一点勇气了——感觉有点狡猾,对不起啊,莱姆。”
“呀——欸,真、真的是很奇怪的理由——哈哈,是、是吧?”
啊!一顺嘴就全说出来了!!这种自大又莫名其妙的理由给小孩子听真的没关系吗!?欸,她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吧!葵在心里大叫,“好丢脸”的弹幕已经在心里刷过无数次屏。
结果最后她发现那孩子没撑住,早就睡着了。她连忙刹住自己陡然大声的话语尾音,轻轻地坐回了床旁的凳子上。
没忍住就喋喋不休地说出来了啊。葵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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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沢田纲吉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后,库洛姆·骷髅闭上了下意识想跟他打招呼而微微张开的嘴。他们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里边椎名葵轻声的自白。
纲吉的眼帘垂下去。原来她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
……越发觉得自己糟糕,单单只是为了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利用了有这样真挚想法的人。彭格列十代目惊觉自己可能是真的变了。原本他还对自己的耿直抱有一丝的自信,结果还是成了这样的人吗?
但当他感到罪恶感的同时,理智又在为他怀疑是否那人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即扰乱他的思维——而故意这么说、装作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的样子。纲吉感到矛盾,就像当时他对三浦春的求婚不置可否。
超直感和感性叫喧着:“相信她吧!”,理性则皱眉道:“别被表面迷惑。”
到底该听哪一边才好?
“BOSS……”在他皱眉、于心中参与自我的辩论时,库洛姆轻轻叫了他一声。
彭格列十代目抬头,看见雾守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了什么。一小会儿后,库洛姆举起笔记本,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
——凯尔凯帕特酒店除框架外全都消失了,上百名宾客从楼中坠下,死伤严重。
瓦莱诺家的窃听器传回消息,“最初作:玛琳菲森(MALEFICENT)和研究员:斯图亚特·赫森(Stuart Herson)确认失踪”。——
纲吉示意库洛姆跟上他。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途中有了猜测——那家酒店也许自建成之时就完全是一个幻术构成体。但它已经经营了十年之久,如果是幻术,那要有多少幻术师才能做到这点,更何况这简直是没有必要的“支出”。即便“小宴会”能赚回丰厚的利润,但这么大动干戈弄出一家幻术制造的酒店有必要吗?
彭格列十代目蹩起眉头。
不管怎么说……“玛琳菲森”和“斯图亚特·赫森”一定是关键人物。他们来自瓦莱诺身后的势力?难道是密鲁菲奥雷?
娇小沉默的女性雾守跟在他身后。看自家的首领似乎又要熬到凌晨,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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