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巴勒莫假日(6)

    那个自称叫“秦”(“我的名字你们读起来很绕口啦,而且又读不准,就叫我‘秦’好了。”)的小女孩快准狠地把吊针的针尖扎进蓝波·波维诺的手背血管里、熟练地调了调滴液的速度快慢、将固定针头的胶布紧紧贴好,期间不可避免触动针头的动作惹来了年轻雷守吵得不行的呼痛声。

    狱寺隼人收敛了些力气、一巴掌呼到蓝波的脑袋上去:“别给我在外边丢人,蠢牛!”

    山本武在旁边发笑:“啊哈哈,很有精神嘛。没事就好。”

    笹川了平展开眉头:“刚刚极限地被你吓一大跳啊,直接就晕在地上了!”

    一平的紧张神情消散不少,跟着狱寺的话尾开始教训人:“我都叫你早点吃药了,你就是不肯!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怕苦啊!——现在好了吧,你还得挨针!”

    六岁左右的秦用那双黑玉似的眼睛鄙夷了几秒看起来明明算是个半大小伙子的蓝波,收拾了一下周边的湿毛巾和水盆之类的东西:“你该觉得幸运的,亨利招聘来的那几个实习小护士昨天就休假回家了,要不她们真能把你扎成筛子!”虽然皮肤染着黄玉的颜色,而且有一张亚裔的脸孔,但她的意大利语十分流利。

    刚拿来一些从药房里挑来的药,亨利·波茨医生一进门就听见秦这番话,虽然觉得的确是事实但还是苦笑着为自己的护士们辩护:“秦,别那么说,她们也是刚毕业不久,所以才缺乏经验。”

    秦用那种“我早知道了”的语气回复亨利:“说的也是,而且还因为你对夏洛蒂有那么一点点动心对吧?”她懒洋洋地看向医生,丝毫不惊讶自己的养兄(二十二岁)一副无奈到无言以对的模样,“放心吧,我不会跟爷爷说的——或者你在他回来之前上个本垒什么的,一鼓作气改变一下自己的消极作战形象,我敢说爷爷会很受用,说不定还会给你个‘正式成年’红包。到时候记得分给我一点哦,哥。”她那声“哥”叫得很是富调侃意味。

    “真是……我只是欣赏夏洛蒂很会织东西这点而已,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那档事上扯啊,秦,太八卦会被记仇哦——”他拿自己幼小且极其嘴毒的养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软着态度为自己争辩,“——对了,波维诺先生的药在这里,具体的服用频率我已经写了便条放在里面了。”

    “谢谢你,波茨医生。”沢田纲吉接了亨利拿来的药:“他现在怎么样?”

    “不是什么大事,刚刚已经在退烧了。”亨利把双手插回白大褂的口袋里,安慰道,“别担心,他这么年轻,身体也不错,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但要记得给他少量多次地喝水或者运动饮料,发烧的时候挺容易脱水。食物最好先吃点流质的,免得伤胃。早点睡觉,不要熬夜,多休息会好得更快。”

    椎名葵摸了摸蓝波的额头,觉得热度减退了不少,心里这才放松下来。她想起来蓝波之前好像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抬头问医生:“他之前没怎么吃饭……空腹吊针会头晕的吧,可不可以给他吃点饼干之类的?”

    亨利点点头:“只要不是太甜或者太油的都可以。最好不要有什么味道比较重的夹心,不然我怕他的胃一下子受不了的。”

    葵、碧洋琪和风太于是开始在那些袋子里挑一些符合要求的饼干或点心。亨利医生准备再给蓝波量一次体温。

    劳拉·布鲁尼提议去买些咖啡和给蓝波喝的运动饮料,女儿艾米莉亚也吵着要去,原本里昂纳多·布鲁尼也想跟着去,但另一个女儿艾丽西亚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还正好挨着库洛姆·骷髅——虽然她眼里根本没有恶意),他必须照看她(让女儿跟黑手党待在一块?没门!)。

    虽说最后跟劳拉一起出去的还有山本和了平,但那时候他已经被妻子勒令留在诊所(“你不能拿出点警探的样子吗,里昂!别这么神经兮兮的,我没那么容易让我和女儿一起被拐走!”),跟着出去的话他既没面子又顾及不到艾丽西亚,不出去的话他只是没面子,两相权衡,布鲁尼警长还是选择留在了诊所内。

    秦看那些大人都各自忙自己的去了,自己又有点闲得无聊——实在稀奇,平安夜和圣诞节就她所见几乎没有病人,说不定所有人真的都被圣人保佑了——于是叫上了罗科·迪亚多纳和莱姆:“你们想去玩玩吗?”

    罗科耸了个肩:“行啊——只要不是女孩子玩的。”

    秦挑了一下眉毛:“反正我也不会那些小女孩的游戏。”

    莱姆不置可否,只是跟在他们后边往诊所的更里边走。

    秦不动声色地返头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她领他们拐进了一个不长的门廊,后门外边是另一条街的石子路——有支很长的金属制品(也有可能不是金属)靠在后门门框旁,门外向夜的暮色涂抹在那之上,像是为那老旧却依然硬直的金铜表面镀上一层光辉的外袍,而在那锋利尖端之下扬动的红缨虽略显稀疏却十分鲜艳。

    莱姆在它面前停下了,端详片刻后,她轻轻吐出几个字:“中国长/枪。”她曾从研究人员故意给她的一些武器画册里看过这种武器。来自古老国度的冷兵器,杀伤力远远不及热/兵/器(某个研究员曾如此鄙夷过),却有着悠久的历史与繁多的典故,相较西方的长/枪与长矛更显轻巧。

    “你可别乱动它——那是我爷爷放在家里备用的长/枪,虽说我们向来只是放它在门口辟邪,但还是个好东西。我爷爷眼睛可尖了,看得出来它有没有被动过,要是长/枪无缘无故被动了的话,他远游回来后肯定气炸。”秦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莱姆说着。不过不管怎样,她还是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好像有点不礼貌,但我真是这么以为的。你刚刚一句话都没说过。”

    莱姆摇摇头:“我没想碰它。我也不是哑巴。”

    “哈哈——你好奇怪啊!”秦没憋住,笑出了声,“你比这个叛逆小鬼头有意思多了!”她朝着罗科努了努嘴。

    罗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喂!你这什么意思!”

    秦摊手:“你看吧,只有叛逆小鬼头才会超大声地对一些显而易见的话提出傻问题。”

    迪亚多纳家的小少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站在原地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难堪表情。在那段沉默里他突然觉得莱姆还是挺可爱的,毕竟她不会说出这么呛人的话——不过只是那段时间而已!让他承认莱姆还挺不错这回事非要杀了他不可。

    “算了算了,我们是来玩的——欸,你玩不玩占卜?”秦摆摆手,随后压低声音,故意做出那种十分神秘的做派,“我会扑克牌占卜,你想不想试试?”

    “哈?你说要占卜我就让你占卜?”罗科双手抱臂搁在胸前,“谁给你的面子?”

    “看你那臭德行——”秦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来打个赌,日后要是我的占卜应验了,你就得答应我一个任意的要求!”

    向来争强好胜的罗科立马脑袋也不过地喊出了他常说的、气势汹汹而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行啊,赌就赌!”

    莱姆看秦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副扑克,带着他们找了一张小桌就摊开了牌堆。她看着罗科像赌桌上的老手玩二十一点一样将两张牌叠在一起、慢慢地将它们的点数给一点点蹭出来——当然还没等他完成这个动作,等得已经不耐烦的秦就一把抓走他的牌,与罗科没拿走的第三张牌一起掀开放在自己面前,嘴里念念叨叨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记好了你——”秦啪地一声将手拍到桌上,唰地站起身,将罗科困在自己的阴影里(当然没有完全盖住他,秦跟罗科只是差不多高,站起来也没比坐着的他高出压倒性的高度),“——我算到的结果是,你日后肯定会为自己做过的某件事感到无比后悔!”

    “你胡扯!”罗科也嚯地站起身,“我压根就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秦单手叉腰:“哼,你等着吧,小鬼,‘天行五常,运事八卦’懂不懂?不懂就别在这儿装懂。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今天自己说的这些话才是真正的胡扯。你注意点吧,最近你会遇到意料之外的恶事,奉劝你一句小心。”

    莱姆坐在他们之间,不解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占卜?那是什么?没人跟她解释过这种东西,甚至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她的学习计划里没有这一部分。

    “唉,我都懒得理你——现在到你啦,嗯……你叫什么?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们俩的名字呢。”秦转向莱姆道。

    “他们都叫我莱姆。”莱姆答,“他的名字是罗科·迪亚多纳。”

    “哦,莱姆和罗科——你那姓氏对我来说很拗口,我就叫你罗科吧。”秦十分随意地说,“莱姆没有姓氏吗?”她问。

    莱姆回忆了一下——玛琳菲森没有告诉过她有关“姓氏”的信息。所以她摇了摇头。

    秦撇嘴:“你连名字也挺奇怪的啊。”

    罗科终于找到机会怼回去:“切,你那个名字不也怪得要命吗——什么‘秦’的,都不成调!”

    “‘秦’是我的姓氏,谢谢。我是不想你们把我的名字读得怪里怪气的才不告诉你们。”秦傲气地扬头,“以后你多说两句好话,我搞不好会给你点有关我名字的提示。”

    “呸,谁稀罕啊。”罗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好奇得不得了——当然,他死都不会说出来。

    秦朝他哼了一句后把目光又放回莱姆身上:“要不我给你看看手相吧!我最擅长手相!”

    “手……相?”

    “对。因为人的手纹是很神奇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它会昭示人的命运。”

    莱姆跟随着秦的示意,将自己的手摊开伸给了她。

    秦只消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嗯?——咦?你这个……”

    不敌自己的好奇心,罗科凑过来:“有什么?”

    “为什么你的地纹这里断了之后又连起来了?”秦歪着脑袋想看看是不是因为反光才弄得这么奇怪,“命运线升到脑纹就停止……天纹好深,但姻缘线又好细,还有一点岛纹——”

    “这说明什么?”莱姆问道。

    “这么奇怪的地纹我解释不来啊。不过你的命运线和姻缘线说明你的事业会挺顺利的,但可能会很短促,而且是你自己理智要求停止的;虽然你好像没有什么结婚的意图,但未来的姻缘会很深刻,不过可能会因为某种原因落入分居的状况。嘛,不能说是好是坏,反正就是人生啦!”秦放开了她的手,坦荡地总结道。

    “你这说的一点用都没有啊。”

    “有本事你自己来试试。”

    莱姆看了看又开始斗嘴的秦和罗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纹路——她不曾知道这样几根短短的、因细胞排列顺序不同而与他人所拥有的的不同的纹路居然蕴含了一场人生之途。那么这是否就是她未来的蓝图?是她将要走去的道路的路线图?

    她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秦。秦的脸廓跟葵和纲吉等人的脸廓一样,不似罗科或是她的那般线条分明,而是更加柔和。秦还有一双黑眼睛——就是这双眼睛看到了未来的道路吗?是怎样、通过什么渠道、分析什么信息而得出了结论?

    莱姆想,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想要了解得更加透彻。有关占卜这一她从未听闻过的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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