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椎名小姐的生日当天（上）

    葵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艰难地从冬季被窝的封印里挣脱了出来——虽然生物钟成功地叫醒了她，但要挣扎着下床还是有点难度的。

    昨天已经睡了很长一觉……不过那一觉睡得她腰酸背痛，就像上次不知为什么睡到第二天中午时一样。但等她稍稍吃了点小春她们帮忙留的晚饭、为里包恩煮好咖啡装瓶、把京子帮忙带来的新衣服全都洗完烘干、边翻看着从风太手中那些书（似乎是为了守夜时消遣一下才拿来的）里意外找到的那本书名熟悉（《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世界の终りとハードボイルド·ワンダーランド）》）的文库本（恰好是她很喜欢的一本）边等到了从外边回来的莱姆和巴吉尔、泡了壶绿茶后连着小点心一起送去主控室、把烘好的衣服一件件整齐折好后，感觉睡眠质量升高了不少、今天早上觉得神清气爽的。

    看来还是要多做点事情才能睡得好呐。葵揪了揪自己快要翘到天上去的那绺头发，伸手去够梳子——在去洗漱间彻彻底底整理好之前至少还是要把睡乱的头发稍微梳一下的——她一扭头，看见了奈良和小雏的匣子。

    （下次见面的话会是什么时候呢……）

    就在昨晚、等到莱姆和巴吉尔回来不久前，那只小小一团的晴夜莺也耗尽火焰、回了匣子。她试着灌入火焰，但就跟奈良一样……它也没再出来。

    虽然稍微有点感到寂寞，但是她没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不过想到之前莱姆对它们的匣子的机能进行的解释，葵每天都有好好地灌入一些火焰、希望哪一天它们能得到足够从匣子里出来的力气——不管是什么事情，每天都做的话、肯定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吧！她是这么想的。

    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总会有回报的。

    “对了——衣服衣服！”葵呼了一口气转换心情——今天是生日，所以要开心一点！而且现在还有这么多新衣服呢！“穿什么好呢——”难得的生日，想要穿得漂亮一点……虽然对自己的眼光没什么自信，但是穿得不难看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叠得整整齐齐、此时被她一件一件摆在床上的换洗衣物，葵觉得有点新奇——她其实从没一次得到过这么多新衣服（来源于双亲“钱花在需要花的时候”的教育）；京子和碧洋琪帮她带回的新衣服装了整整两包，从内衣到外衣都有。对她们的这般细心非常感激的葵这两天都在研究怎么做西式点心、希望能让她们开心；昨晚她去了一趟（由于方向感很差，所以她中途还迷失了一下方向——不过最后阴差阳错地找到了）书房（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居然还真的被她翻到了一本甜点的食谱。葵打算今天去试试看能不能行。

    “果然还是不好再穿裙子了啊。”葵把裙子摆在了一边——之前穿裙子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换洗衣物了（基地里有的西装三件套对她而言有点大了些，要改的话很花时间、她的针线活也不是特别好），现在既然有裤装的话，果然还是要穿裤子才方便吧……毕竟还要训练呢。

    看了看那些新衣服后，葵找到了几条裤子——有两条虽然保暖但稍微有点硬、不大好大幅运动，还有一条小了一点、穿起来有些紧。剩下的最后一条是巧克力色的不过膝短裤、上边细细地划出了浅色的格纹；这条手感很好的呢子短裤看起来蓬蓬的、有点像不那么蓬松的灯笼裤——她记得这堆衣服里还有几双连裤袜，于是挑出了其中最朴素（其它的都有漂亮的格纹或花纹，她觉得是不是太张扬了……）、没有纹路的黑色连裤袜，想着搭在一起穿的话好像一直都挺流行的……？

    然后她又看到了那件淡棕色的高领羊绒毛衣——看起来暖暖的；虽然基地里并不冷，但是总觉得冬天就要穿得有冬天的样子——葵其实一开始就最喜欢这件了、没来得及洗就试穿过一次。这条羊绒毛衣她穿来很宽松，可能是偏大了一点的原因吧，大概长度都能盖过臀部——不过这倒是让她更喜欢了。她总觉得穿比较宽大的衣服很有安全感、也很舒服（当然前提是不能大到影响做事）。

    “这样搭应该还可以吧？”她自言自语着，把选好的上衣和下裤拼在一起端详了一下。

    昨晚一醒来就被她戴回左手食指上的大空戒指在昼灯灯光里闪了一下——葵的手略微一顿，把它摘下后放在了那套刚刚搭好的衣服旁边。

    “嗯……好像还挺配的吧——”颜色也没有很违和，感觉不错！“那今年就这套好了！”她仔细地用前段时间找到的干净软布擦了擦戒指上的橙黄结晶、将它轻轻戴回了指间。

    （在还回去之前要好好保养才行呢。）

    葵垂了垂眼——随后她啪地用双手拍上自己的脸：“好了！点到为止！”椎名小姐认真地对自己说。

    新一天的早晨，今天又是生日、还有新衣服可以换洗——打起精神啊，小葵！

    “今天吃什么呢——”葵把要换的裙子脱下来，伸手把羊绒毛衣套到身上。

    （可以稍微任性一下、挑点自己喜欢吃的菜来做吧……！啊，不过还是要兼顾大家的口味才行——）

    她偷偷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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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姆！早上好！”

    满头乱发的莱姆拿着葵之前给她找出来的梳子转头：“小葵。早上好。”她的脸上还有些水珠，看起来刚刚洗完脸没多久，“——生日快乐。”纯白短发、已然十六岁的那孩子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但是葵看得出来的——她难得露出的笑容里满是诚挚的喜悦。

    ——“早安，小葵夫人。祝您生日快乐。”——

    艾拉伏鲁斯的声音也从莱姆的口袋里传出来。

    “艾拉也在啊——嗯！谢谢莱姆和艾拉。”过了今日就该说是十八岁的葵粲然一笑，“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哦。”

    莱姆的目光十分柔软：“……嗯。”但是那抹复杂之意却始终没从她的眼中消散而去，反而像是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显得更加难以言明。

    葵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什么都没问——总感觉是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呢……心中不知为何抗拒提问——她转而看向莱姆那跟她平时的气质完全不同的、到处乱翘的短发，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这么乱呐？”简直就像鸟窝一样嘛！

    那孩子用手揪了揪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思考了片刻后答道：“可能是因为剪得太短了些，所以总是会翘起来。”她理智地分析了一下。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梳的啊？——平常都觉得莱姆的头发很平整呢。”葵有点好奇。

    莱姆于是抬起手，用梳子顺着头顶梳下来——很理所当然地碰到了缠在一起的地方，于是她便捏住那绺头发、稍稍一用力，将那缠在一起的地方啪地揪断了。

    “——欸！？一、一直都是这样干的吗！？”葵大惊失色，“只要慢慢把它解开就好了啊——”

    “很费时间，而且解不开。”莱姆理所当然地道。

    “是不是因为太干燥了呢——唔，好像不是啊……”明明头发软软的，而且摸起来很舒服……“莱姆为什么不把头发留长一点呢？”

    “会影响我战斗和训练。”

    “莱姆每天都要战斗和训练吗？”

    莱姆略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训练是必须的。”

    好在意，莱姆在未来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葵抿抿嘴，还是觉得不要问好了，毕竟她都说未来的事情不能透露太多、会让她难办的吧……

    “那——用针也可以呀。”

    “针？”

    “嗯。用针穿过打结最厉害的地方就能很快把它解开了。”

    想到自己小时候用这种方法帮奶奶和妈妈她们——对了，其实爸爸和哥哥也有这种时候——解开打结的头发，葵看着面前对待自己的头发毫不留情的莱姆，挥手让那孩子过来：“今天就让我来帮忙吧——以后别再这样了，会把原来很好看的头发弄得很难看哦。”她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莱姆。）

    她边踮起脚想帮忙解开那些打结的部分边想着。

    莱姆于是蹲了下来，让她能够到她的发顶。

    不管多少次，葵都觉得莱姆的头发就像是绵柔的雪盖一样——纯白的，但是又很柔软，从她还是个六岁的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而十六岁也依然如此；虽然看起来很难接近，但她其实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好孩子。

    “对了，莱姆——”葵考虑再三还是开口了，“——相处起来很愉快的朋友……有找到吧？”因为有点难以接近的样子，所以还是有点担心。

    莱姆想了一下小时候从纲吉那里接过来的朋友的释义（虽然这释义被秦吐槽说笨拙得要死、像是初犯/诱/拐/幼/女一样），要是把去郊游、去游乐园、去逛街统一看成集体到国外出任务后顺带去看看当地特色景区、日常被秦和真夜拉出去压马路（虽说最后她和普朗米——秦从黑市上捡回来给自己做护士的阴柔少年——总是成了提购物袋的和她们钱没带够时去付钱的）、有什么好玩的新游戏（户外的、室内的，或是PS4上的）出了就被谢伊用闪亮的狗狗眼求去上手试试（然后完胜带她入门的死宅队友）的话，那应该算是有吧：“嗯。”她点点头。

    葵成功拨开了雪白短发上的一个大结：“那我就放心啦。”她笑道。

    能够跟不会主动跟人交往的莱姆相处得很好，那肯定是很细心、很善良的人吧。

    “——好了，解开了！”一会儿后，葵就宣告了胜利的到来，“你看，也没用多长时间呢——洗头的时候用点柔发素会更好的，别再这样糟蹋自己的头发咯。”她用梳子开始帮那孩子将头发梳顺。

    感觉到了头上轻轻游弋着的木梳和身后温暖的、属于葵的体温，莱姆慢慢叹了口气。

    并非是因为觉得疲累……而是觉得，十分地安然。

    葵听见她的叹声：“蹲累了吗？我马上就好哦。”她加快手上的动作。

    “没关系。”莱姆微微摇头。

    ——其实对她而言，时间过得再慢一点会更好。

    再一会儿之后，葵拍拍莱姆的肩膀：“可以啦！”

    “——小葵好厉害。”莱姆站起来后看见自己的头发已经被打理得很顺了——平常她要做到这地步、还是在不掐断头发的情况下，不花个七八分钟是不大现实的，“我至少要花上几倍的时间。”她拨了拨自己削短到耳上的鬓发。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窍门嘛。”葵笑道，“莱姆这么聪明，知道窍门之后肯定比我还快啦。”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里有些小小的自豪感。

    白发蓝眼的少女看着葵开始动手打理自己的头发，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把那句“我可以帮你梳”的话咽回了喉咙里——有一次秦出差去了、她帮那时还六七岁的真夜梳头时，被小姑娘投诉说“手太重了”……她有点不太敢给葵梳头，怕会扯疼她。

    “对了，莱姆——”葵边将头发分成两股边道，“这身衣服会很奇怪吗？”她侧身过来问。

    莱姆端详了一下，摇摇脑袋：“不会。”她说，“看起来很暖和。”

    葵将那两股头发束了起来，一边扎着淡白的头绳，一边扎着六岁的莱姆曾用过的红色达摩团子头绳，那枚戒指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在发间闪了闪：“那就好。”她在镜子里看了看——矮矮地扎了两束马尾，但还是觉得不大合适……“果然还是扎一个辫子吧……”其实这样的辫子本来就一直只是扎来给自己看看的而已。

    ——毕竟我不是那种可爱型又会打扮的女孩子……就算是低低的双马尾也有点东施效颦（鵜のまねをする烏）的感觉……

    （不适合我呢。）

    葵看了一会儿镜中的自己。虽然手已经准备解开重束了，但心里却十分矛盾地又说了一句“其实我蛮喜欢的”——不过，喜欢和是否合适是不一样的事情。

    喜欢是只能给自己看的……喜欢和合适要能重叠起来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所以等这场浩劫过了之后，果然还是要离开的啊……已经没有赖在彭格列家族的理由了，我也不够本事帮上大家什么。）

    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她在心里苦笑一下，顺便吐槽了自己老是爱胡乱联想的毛病——每次都是这样，总想太多有的没的、最后被自己束缚住了手脚。

    但是不多去顾虑各种事情的话，感觉会很可怕——那种毫无心理准备、对最坏的情况毫无自知之明、到头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会被伤害到的感觉。

    “不好吗？”莱姆问道。

    “嗯……感觉不是很合适呢。”葵咧嘴笑了一下，“太可爱了啦……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当时被奈奈伯母编了两条三股辫时倒还好，周边基本上都是比我大的人……但现在这么多人都比我小呢。

    （虽然还要两年才成年……但我也算是个大人了吧。）

    于是她将刚束好的辫子解了下来，矮矮地束了一个单马尾。

    “今天早上吃玉子烧好不好？”葵边把粘在肩膀上（因为是羊绒毛衣）的几根头发拿下来边浅笑着问。

    莱姆看了她一会儿：“是不是小孩子跟可不可爱不是不矛盾吗？”语气的确是很疑惑，也很认真。

    葵此时还并不知道莱姆这种逻辑关系是来自于未来的沢田纲吉先生对未来的自己说出的原话（“可爱跟年纪不是没什么关系嘛——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爱啊。”），以为是这孩子想哄她开心，于是叼着牙刷笑出声来：“也是哦，可爱的人不管多少岁都很可爱。莱姆虽然这么大了但也很可爱哦，啊，还有奈奈伯母也是——”

    莱姆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正认真地对待刷牙这件日常小事的葵，觉得她和纲吉说得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