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岚之守护者在这儿!(下)

    每当习惯性地使用意大利文记笔记、写到“La”这个定冠词时,狱寺隼人总是想起生下自己的那位女性的名字(拉薇娜——Lavina)。

    他的笔头顿在纸张上——明智地选择了圆珠笔让他不至于因染墨而损失一整张纸——多年以前、他还是个毛头小鬼的时候,费尽心思都没法从情报贩子口里套出一点点有用的信息(想必是他的父亲动了些手脚、卡住了风口)。直到他十二岁碰上卡尔洛和他的儿子尼可洛时,得益于那个大叔对音乐的热情——不但是他八岁时连本人都不知情的演奏录音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有在他之前名声大噪的钢琴演奏家的名字和报纸上剪下的肖像:虽然印在灰褐纸张上的颜色如预料一样过于暗淡,像素也远不比现在,但即便如此依旧能描摹出她的面容。

    人人都赞誉她是少有的才女——对钢琴的演奏有着天才般的感知,同时容貌清丽、待人有礼。缪斯和宁芙同时在她身上降临了,简直是钢琴凳上的明珠。但到了最后,谁都不知道那名少女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才华已尽,有人说她坠入了抽不了身的爱河,有人说她去了遥远的疗养院,有人说她死了——至少他们大多都猜对了部分。狱寺有时候会想,除了他那个让他此生都不想相认的父亲之外,自己是否也是赶走缪斯、把宁芙拽回人堆里的帮凶?

    她才华是尽了,因为她的全部身心都放到了与儿子聚少离多的悲惨状态下,最终耗尽了心神;她是坠入爱河了,但狱寺宁愿她掉进的是光秃秃的沙漠;她是去了疗养院,那里远离她的钢琴和缪斯;最后她的确也死了,就为了去为他庆祝生日。

    如果他不是那天生日或干脆没有什么生日不生日的日子,那时在他心里是“一年只来几次、爱弹钢琴的大姐姐”的母亲是否就能逃过一劫?

    不过在三十余岁时,他选择了和自己和解——或许是那事带来的波及,也可能是他自己终于找到了与自己好好谈谈这问题的机会,总之在他接过卡尔洛(那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叔了)递过来的啤酒、听见房间里传来的钢琴声与青年和男孩欢笑的声音时,他觉得是时候了。在音乐殿堂里搭奉了人生和爱的卡尔洛毋庸置疑是个虽然老好人但十分敏锐的男人,他尽管不知道原委,但依旧对他表示了庆祝:“你做对了,少年仔。”这么多年了,就算知道了狱寺隼人的身份,他还是叫他少年仔。如今的钢琴大师对着放钢琴的房间努了努嘴,又对他快活地笑道:“身临其境、踏踏实实的音乐才是最好的疗伤药。”

    狱寺隼人握着酒杯说,我必须要做个好榜样。卡尔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会好的。

    ——但对十四岁的岚守而言,这件事依旧是一道过不去的沟壑。由此,狱寺狠锤了下桌子后,挠着头强迫自己把思绪放到面前正记着的笔记和自己唰唰唰写满了的演算纸上。他身上那些被碧洋琪的岚蝎和据说是他十年后塞到这个基地里的训练场弄出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而几乎是哪个醒目位置上(特别是关节处)都有的创口贴被他的汗汗湿了,有些痒。

    原本就是大晚上的一肚子气没处撒,回了卧室完全静不下心来、继续跑到书房修行却依旧碰壁,现在只要有创口贴的地方就会有的瘙痒更是把他的火气给拱了起来——岚守近乎暴躁地蹬地起身、哐地将椅子掀翻在地上。桌上的演算纸、笔记本和开了部分的系列匣子本来也可能命丧于此,但狱寺在抓起它们之前犹豫了片刻,随后便转头死瞪着椅子——他的理智快速地回笼了:那些是要帮助他变得更强的东西,怎么撒气都不能波及到它们!

    (……我绝不会让十代目经历那种事!)

    针对的是这个时代的他自己。狱寺到现在还搞不懂为什么他会让那些混蛋得逞!他在心里骂那个二十四岁的自己太混蛋了、简直不可理喻!他真恨不得掐死那家伙——尽管那是近十年后的自己,但不这么做真的是没法解气!!

    “我必须变强……!!”怎么能让那个棒球笨蛋逞尽威风!而且山本那家伙做事完全不经脑,把十代目交给他的话我可千百个不放心啊!!“啧!这些匣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嗯?”他在把椅子扶回来的时候突然瞄到一个匣子——看起来就是系统匣子里的一个,掉在了最下一层的书架上。

    之前都没发现这里还有个匣子——狱寺蹲着把它捡了出来,果然跟其它匣子有着一样的外壳。

    他之前从这个时代的笹川了平那儿听说过这个时代的他是如何战斗的——虽然那个草坪头过了多少年都嘴笨,但好歹算是给了他一个方向:这些匣子一定是成套用的,还有个名字,然而晴守想不起来了(“名字太长我极限地记不住啦!不过这个时代的你好像简化了一下——要是问这个时代的山本的话他应该知道吧!”)。

    先不说了平那个仿佛在这个时代、他和棒球笨蛋仿佛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口气让他很不爽,就算知道这些匣子是成套使用的,但打不开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啊!

    “岚的火焰打不开匣子,那要这些匣子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战斗之前还要让别人帮忙开匣吗——这也太逊了吧!?”岚守在心里又臭骂了这个时代的自己一通,随后点燃了戒指上的火焰、试试看这个是不是能打开——

    ——没抱多大希望的他却在戒指嵌入的瞬间目睹了这匣子咔地便打开了、赤红的火焰如暴风般猛冲而出!

    狱寺愣了一下:“——打开了!?”

    “——喵!”回应他的是一声……类似猫的叫声!?

    他定睛往火焰逐渐消散的方向看去——果真是一只体态如同小猫、脚爪却比一般的猫要大一圈有余的匣兵器动物。那小家伙的双耳里燃着岚之火焰,通体奶白,只背脊上、肢上和额前有覆盖部分带着某种斑纹的金黄,眼睛则不同于普通的猫、透亮得像是红宝石一般。

    如果叫基地里的一众女孩们——或者即便是山本和了平这两号(在狱寺心中)审美观感人的家伙来看,也会说这匣兵器动物长得很漂亮。但身为其主人的狱寺隼人在跟它大眼瞪小眼数秒后,嘴角抽搐地冒出了一句:

    “……这什么玩意儿?”

    那小猫(他已经彻底把它当做猫了)听到这话后,原本正在舔毛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它抬起头,那表情看起来要有多凶狠就有多凶狠——

    ——狱寺突然看见它身上攒聚起了猛烈的岚之火焰。

    “搞什么——”

    岚守觉得大事不妙——就在他只来得及退后的时候,那小动物便已经如暴风雨一般从桌上疾冲起跳、成了一团火焰直直朝着他的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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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寺同学总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乱来,这种时候又老是努力过头——不会出什么事吧——”阿纲回了卧室却没找见狱寺(但半中途碰见了碧洋琪——看她没有拿着洗澡的东西,肯定也是很担心他吧),摇着头从门里退出来,“啊,真是……他会跑到哪里去啊……”

    “之前好像听小鬼说狱寺都在书房修行呢——说不定他到那里去了吧?”山本想了想,“我们就先去书房看看好了!我记得好像在道场的下面两层吧。”

    阿纲看他那么笃定的样子,点了点头:“嗯,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没想到山本同学你这么熟基地的房间啊!”

    “哦——那是因为将尼二曾经提过说这座基地算是很少见的类型啦,是贯彻了这个时代的你的想法之类的,好像医疗室的数量很多,而且没有用来关人和拷/问人的房间呢!”山本笑道,“而且这个基地不是方形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找他借了地图来看,真的是不规则的喔!”

    “好厉害——你这不是基本上都背下来了吗!?”

    “哈哈哈!没有啦,只是道场附近的设施和医疗室、训练室比较有印象。”

    他们走进电梯,山本按了楼层。阿纲站在他旁边长长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小葵他们去的是哪一层楼吗?”

    山本回忆了一下:“训练室好像就两个吧——在阿纲你平常待的那个训练室上一层还有一个,我想应该是那个。”

    “我都不知道……”阿纲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借一份地图来看看——都待了这些天了,但是他对这座基地的了解还停留在吃饭睡觉和训练的那些楼层上。

    而且听了山本的话之后——他对这个时代的自己下令所建、而且多半是参与了建设过程的基地有了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是“贯彻了这个时代的我的想法”啊……嘶,不管想多少遍都感觉好不真实——)

    (——说起来,难不成这座基地算是遗产之类的东西吗!?)

    又想起这个时代的自己已经躺进了棺材的事实,阿纲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行,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发凉!!——他到现在还忘不掉最初在棺材里躺着的感觉:花香塞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反而让人窒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带着晨间寒气的露珠沾湿衣裳、他打开棺材时带起的风都能让他浑身发冷!这也太吓人了!尤其是发现躺着的地方居然是棺材里时!!

    (呜呜——为什么这个时代的我就这么死掉了啊——)

    阿纲欲哭无泪、下意识地攥住了口袋里的护身符——还是这个能让人安心点。

    山本抬头数着楼层:“——我们到了!”这座基地的电梯速度的确很快,没多久就跨了五层楼、抵达了B12层。

    (我都没去过书房欸……)

    “是那个门吧?只有那个是木门——”山本指了指那扇离这里不远的实木门、迈步往前走——在这座基地里,似乎只要是木质的门就很少是功能室(主控室、训练室或是医疗室之类)。

    “狱寺同学就在那里修行啊——”阿纲说着也往那边踏出了步子——

    ——此时山本武突然觉得不对劲。

    “嗯?怎么感觉有热浪——”他觉得眼前的景物仿佛像在炎日下仄歪扭曲了一样——

    “欸?——啊,真的,有点热——”

    ——“阿纲,趴下!!”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急急折身回来的雨守给扑倒在了地上——轰然的爆炸挟着直冲而出的赤红火焰片刻后便破墙而出、在他们脚跟边上汹涌炸裂!

    被山本箍着撞到地面上、后脑勺着地的阿纲摔得七荤八素、满脑子都回荡着爆炸的轰鸣:“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声音都近乎颤抖——比起惊恐,不知为何更多是每次都会在自家守护者们开拆(大部分时候遭殃的是他的家)时、读作“又开始了”的心累。

    “好险——”山本就着被蹭破的手臂、晃荡着撑起身来,“嘶,耳朵好痛——也太响了吧——”他拍了拍自己嗡嗡耳鸣的耳朵,随后一翻身从阿纲身上滚下来、晃晃悠悠想试图起身,“抱歉啊,阿纲——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你,山本同学……”阿纲仰面躺了一会儿才从脑懵里回转过来——“怎么会爆炸的……啊!狱寺同学!!”一想到自家的岚守很有可能就在里面,阿纲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背上的钝疼往那个破洞跑去。山本也扶着墙一个猛起、紧跟着过去了。

    “狱寺同学!你怎么样!?”

    “狱寺!受伤了吗!?”

    ——“你这家伙!!给我放开!!”

    ——“喵!!”

    阿纲和山本目瞪口呆——狱寺正在那个通了墙的洞后边跟一只……猫,打得难解难分?

    “狱、狱寺同学……?”

    闻声转头的狱寺被阿纲那句弱弱的、迷惑的问句给正面砸中:“啊——十代目!您刚刚就在附近吗!?有没有炸伤!?您还好吗——”

    “我……我倒是没事,倒是你……”阿纲的手指微微颤抖,指了指着急忙慌凑到他面前的狱寺的脸——那里不偏不倚地挂了只猫,爪子还在刨着,“它还在抓你欸……”

    “呃啊——你给我放爪!!蠢瓜!!”一听自家十代目的问题核心在这只匣兵器动物身上,岚守立马开始新一轮拔猫努力,“痛啊!!——别咬!!”

    山本满脸疑惑:“……‘蠢瓜’?咦?小猫?”

    “狱寺同学!嘶!你的脸都快花了——”阿纲本想帮个忙把那疑似小猫的匣兵器动物给接下来,但后者那张牙舞爪的劲实在是足得他不敢下手,“怎么办——山本同学,快来帮个忙啊!”没办法的他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比自己靠谱得多的山本身上。

    “欸……抓猫我没试过啊——”山本抬手比划了一下,“狱寺你别动——好!抓住了!”棒球队正式队员,山本武同学,以握球棒程度的手稳程度抓住了小猫、奇迹般地顺利从狱寺脸上将它摘了下来!

    “喵喵喵!”尽管被抓住了,小猫却还是在朝着狱寺亮爪子、看起来十分不待见他。

    “哈哈哈!真好玩!——你怎么惹它了,狱寺?喔——好厉害!猫真的会炸毛啊!”抓着猫的山本倒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猫就是个百年一见的傻瓜!以后就叫你瓜了!——你喵个屁啊你!”狱寺气势汹汹地指着猫就撂狠话——被命名为“瓜”的小猫一听这话更炸毛了,山本差点都抓不住它:“唔哦哦——别生气嘛!会掉下去的噢!”

    (狱寺同学居然还给这样一只猫取名字啊……)

    阿纲边在心里吐槽边眼角抽搐。但看见自家岚守那极为惨烈的状态(露出来的皮肤上基本就没有一块好肉),年幼的十代目忧心地皱着眉:“狱寺同学,我们去医疗室吧!你这个要不要打狂/犬/疫/苗什么的啊……”虽然是匣兵器,但那也像是猫啊——

    “我没事,十代目!”眼前没有瓜挡着,狱寺赶忙抓着自家十代目左看看右看看,“万分抱歉!刚刚的爆炸把书房的墙给毁了!还差点伤到您!万分抱歉!!”确认阿纲没受什么伤的样子,岚守立马开始不间断的九十度鞠躬道歉,差点没撞上他的脑袋。

    阿纲的脸颊上滑下一滴汗:“这、这没关系啦……倒是你要去处理一下这些抓痕吧……”出现了!是狱寺同学难以拒绝的认真劲!!

    ——“极限地发生什么了!?刚刚怎么爆炸了啊,我在有隔音墙的视听室里都听见了——”

    “大哥!?”

    脱了西装外套、连深黄里衫的袖子都扎起了的了平似乎刚刚还在干些重活,额头上的汗都没来得及擦便跑到了门口:“嗯!?连墙都炸破了!?——章鱼头,你干什么了?”

    “叫谁章鱼头啊,你这草坪头!”狱寺的火气越冒越高,骂出来的“草坪头”三字也比以往要抑扬顿挫得多!

    “你这火气也太大了——啊,是瓜!”这个时代的晴守似乎认识小猫,“难怪——不过你也没必要跟它闹这么大脾气吧?墙壁可很难补的啊,极限地。”

    狱寺嗤了一声:“还不是那只笨猫——”

    “真抱歉,大哥……”阿纲叹了口气——但既然了平已经在这里,而且山本和狱寺都在场,那就顺势将那件事——“然后……那个,我想告诉你我的决定。”

    听他提到了这件事,原本还面容轻松的晴守沉淀下了眼神,但笑容却不改:“噢!那就告诉我吧——”他的眼中多出了些相较他热血的标语而言,更加深刻而纤细的神情,“——首领。”

    就连瓜也收住了声音。岚守狱寺隼人与雨守山本武齐齐看向他们的首领沢田纲吉,而晴守笹川了平则洗耳恭听、眉宇间是极限的认真与认同。

    他说了。而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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