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通路

    悄无声息地行动，对莱姆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倒不如说，也算是她工作的必要条件之一。

    ——她的梭普拉（SOPRA），说起来应该是归在“暗杀部队”这一类中。

    虽说最初的“梭普拉”不过是秦（十六岁）和深津真夜（八岁）借着“帮莱姆大小姐转换心情”的借口开始自顾自找乐子、大弄特弄的三分钟热度组织（但这两人连队徽和队服的设计图都效率极高地拿出来了），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一直营业到了现在。以莱姆对秦和她家那个新捡来不久的小女孩的了解：前者很多时候都向钱看（“行走江湖没有点积蓄可不行哦？谁像你一样有个那么硬实的后台啊！”），后者热衷于引人注目（“小真夜我未来的梦想是成为万人瞩目的偶像哟！——是要那种只要他们一听到小真夜的声音、看到小真夜、听闻小真夜的名字就忍不住心潮澎湃的程度！”），会想继续下去倒也不奇怪就是了。毕竟报酬确实很不错，“梭普拉”这个名字确实也算是变得比较知名了。

    中途入伙的谢伊·奥尼尔（战备负责人）深思熟虑，决定给她弄个厉害又拉风的装备（“莱姆碳可是老大啊，肯定得华丽点才行！”），于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跑去彭格列的技术部跟入江正一一行人通了气、一点不客气地借了彭格列的资源和机器（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完成了她匣兵器的改装——这点她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原因是她的技术头脑觉得这还是不说为妙、除此之外彭格列的十代目先生也特意如此地拜托了他：毕竟被那种等级的人拜托了、用的还是别人家的东西——不按着人家的话做的话，谢伊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被针对了。性命之虞的那种。

    莱姆还是很满意这东西的。

    “沃尔夫冈——”莱姆凌空高踞、下边是逐渐朝碧洋琪那方聚集而去的黑魔咒——白狼应声低吼了一声、紧贴在她身侧，“形态变化。”

    跟云雀对战的时候她没用这东西（虽然用了也没什么能打赢他的几率），一是因为不想让未来的技术漏得太多（将尼二虽然做事不靠谱，但的确对武器有着惊人的复制再现能力），二是因为他并非敌人、而且是少数没有因为沢田纲吉的原因来干涉过她的人之一 ——这种想法若是让那位随性咬杀人的云守知道了，恐怕只会引来冷嘲。这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对于一个能挂名为暗杀部队的组织首领而言更是如此。

    秦曾经问过她——如果接到的生意是要对彭格列家族的某人下手，你怎么做？可不是所有生意都能推的。

    莱姆简单地回她说“我会考虑”，不置可否、态度冷然，连秦都被她那时的态度惊了一下。

    ——在那之后他们还真接到过这种委托，目标人物是彭格列十代目的幼小独子。

    不到三天那个中等偏大规模的家族就被铲了个底朝天；莱姆在手刃那个家族老大时碰见了同样来他们那里算账的狱寺和山本，仅靠着三个人、不到两个小时就铲光了倒霉家族里的所有战斗力；啧啧地表示“果然那家伙（指莱姆）还是护短”的秦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边趁机捞值钱的玩意儿边顺手按自家梭普拉老大的命令把瑟瑟发抖的妇孺也给铲了。山本和狱寺虽然嘴上说十代目觉得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和女人也牵连进来不大好、要适当地留些懂道理的，但看表情倒是没多内疚——其实就算是说这话的沢田纲吉本人最开始也是满脸杀伐果断到让人心颤的狠厉、一句“一个不留”不加犹豫地就落下了地。不过最后他还是改了口，大概是理智回笼后重新进行了考量。

    说起来，那还是莱姆第一次用上匣兵器形态变化的装备。

    沃尔夫冈的身躯化为金黄的火焰——借由这种姿态创造出新的武器，是以彭格列匣为蓝本的二代造物。

    （“莱姆碳的火焰更多还是晴嘛，所以果然还是参考了太阳的观感——”）

    ——对于在自己身侧如日轮一般圈聚为环、说是拼合为了原子状还是六芒形的纯白制物……即便也能眼见绚丽而耀眼的鎏金火光流转其上，但莱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或许在对方的视角来看很美丽吧，但在她的视角来看不过是有点炫目的武器罢了。

    ——“碧洋琪，找个地方躲好。”

    （“虽然莱姆碳你的整体观感更偏向月亮之类的东西，但火焰却意外地很热烈啊——说起来很多地方在古时不是都很崇拜太阳神的吗？古埃及啊，古巴比伦啊，古日本啊，古中国啊，古印度也有吧——所以就加了把劲、弄得比较能让人在心理层面上被威吓了！嘛，我很早就像做这种有着女神光环一样的炸场武器了，感觉很有艺术家氛围来着——”）

    （“——感觉就像靠着人的双手直接创造出女神了似的，让人十分有优越感哪。”）

    谢伊·奥尼尔有时候会说出些她不是很懂其中乐趣在哪里的话，就像她不是很理解“漫展”、“游戏”或是“漫画”这类东西到底为什么对他会有那样非比寻常的吸引力一样；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说这些话时，那人眼中闪现出某种只有在科学家与研究者一类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狂热（抑或说近乎疯狂）感。在威尔帝及肯尼希眼中能比较常看见，入江正一和斯帕纳眼里也有，斯图亚特·赫森比较矜持，韦德里安·希勒的早已冷却，玛莲琳恩偶尔能被吊起……

    莱姆手中的长/枪瞄准了预定线路边缘、向着密鲁菲奥雷的人攻过来的方向——

    逐渐天明的微光中，碧洋琪看见她身侧的那圈纯白制物转动起来——六环旋转着互相嵌合又分开、如同星球仪外层的人造轨道指向环绕主星的六方——

    从无线电里传来莱姆的声音——与此同时她确切地看见了那上面的细密光点正猛烈地闪动着！

    （这种时候叫我找地方躲好——）

    碧洋琪一咬牙把自己摔到邮筒的后边、岚蝎被她尽数召回充当临时护盾。

    深金火焰自莱姆身上席卷而起、大空的调和与晴的活性霎时便染遍那些光辉——

    ——之后，太阳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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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感到了重压。

    不单是眼球上——那些火焰太炫目了、仿佛万华镜一般让人感觉晕眩得不行，比晕车还让人反胃——还有身体上——从自己双手而出的这些火焰与空中凝滞的火焰相连、却变得好像连空气都有了重量——

    更别提那些力气比她大得多的黑魔咒们在试图冲破她勉勉强强围起来的火焰笼目、让她没法不气喘吁吁地继续输出，不然绝对会在一瞬间轻易地崩断——

    奈良的匣子就在口袋里，却完全没办法拿出来。

    诚然拉莱耶也在帮忙阻拦，但它先前所取的火焰正快速消耗着（过大的体型与激烈的运动都是火焰消耗巨大的原因）、只是帮助迪诺那边的状况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过多少还是处理掉了一些地面上的人，不过是留下的痕迹稍微恶心了些——葵拼命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上边挪开；巴吉尔用堪堪能继续活动的左手眼也不眨地将快要挣脱的敌人砍倒、阿尔芬则因火焰剧烈消耗而显得逐渐有心无力。

    ——但杰拉洛已经冻住了一头那玩意儿！

    “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肉/山……”看来连削去肢体这种事也能省了，杰拉洛在心里腹诽道——当然了，这是好事。

    他就是有点奇怪……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王牌们只是这种水平？他这算是用B+级的戒指直接挑翻了更高等级的戒指了。

    ——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杰拉洛抽空往下看了一眼，觉得还没到他必须出手的时候：那家伙大概是十年前的巴吉尔，虽然年幼但实力也很不错；然后那些像是圆笼似的火焰……那个女人的？

    看来还没那么没用。他快速地瞥了一眼葵、随后将视线收回来。其实他刚刚还有点纳闷彭格列十代目怎么会要这种柔弱的小丫头来当十代目夫人——虽说可能确实就是他喜欢的类型吧，毕竟沢田纲吉从以前就喜欢的那个——叫笹川京子的女人，看起来也柔柔弱弱的。

    但话说回来了，首领夫人如果是这种人可没法服众（她或他都是）、甚至可能连自家人都镇不住——杰拉洛说实话以为纲吉会挑一个行事凛然、眼界开阔、同时能与他相敬如宾（或者说，互不干扰）的女人来坐这个位置，然后就各过各的生活。

    他还记得——沢田纲吉以前跟他聊天时确实是说过“不是很想结婚”这类话。他估计这句话还有“如果不是跟真心喜欢的人”的前提条件。其实彭格列十代目意外地是个理想主义者，但最终还是生生地被逼成现实主义者。

    毕竟不现实点的话，死的人可就多了。

    （先把剩下这只解决掉再去清扫杂鱼，在我赶过去之前可别死了啊——）

    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要理智分析——很显然密鲁菲奥雷的妖花所驱使的玩意儿才是最有杀伤力的。

    打定主意的杰拉洛将注意力放回剩下一只似乎是被同伴的遭遇刺激到、动作显得更加虎虎生风的怪物身上——

    ——于此同时，迪诺数次以气体压强差异（斯库迪利亚风一般的高速运动令它的通径风速不可置信地升高、于是压强也大大缩小——两边的事物理所当然地被吸往中间）使的小手段产生了显著效果：多次的相撞令那两头玩意儿快把自己的骨头撞进对方体内了！

    妖花爱丽丝·赫本在多次鞭笞、以云火焰填充其奴仆的肌肉后依旧未果（甚至还因为它们的体型变大而更加受伤更重）后，脸色开始变得铁青起来。

    （这家伙——）

    “被吓到了吗？——我好歹也是加百罗涅的首领，没点本事的话可是会被那些手下给笑话的啊。”

    听到耳间无线电里传来的呼声，迪诺·加百罗涅如是笑道。

    随后他再次扯起马缰。

    “接下来就瞄准你了，小姐。”

    ——“彭格列夫人！巴吉尔先生！”

    在首领的话语落下前到达指定地点是手下的基本素养——至少罗马里欧是如此自我鞭策的。

    枪声自身后而来——那是缠着火焰的特殊子/弹！

    葵诧异地回头、手中那些火焰的线络也终于不堪重负：“……罗马里欧先生！？”身后的人不止是罗马里欧，还有其他人——

    “很抱歉，密鲁菲奥雷的战线比我们想象中拉得要长很多、清扫那些破坏风纪的无礼之徒多花了点时间！”草壁哲矢手里提着小型炮筒，随行的还有一看就是风纪委员财团成员的众人，“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请快些去避难吧，十代目夫人！”

    与没反应过来的脑袋一样，葵的手都是僵的——罗马里欧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了她身上、即便依旧强壮但已然是爷爷辈的他以呵护小辈的姿态将那女孩的肩膀扶住：“彭格列夫人，我们先走！——巴吉尔先生，这边！”他回头高喊一声。

    巴吉尔听见了——但只是依旧握紧自己的回旋镖：“在下还能继续作战！请您先——”

    ——“巴吉尔先生！！”

    差不多已经不能被称作“少女”——不管是年龄还是所经之事，都已经不再那样清丽——葵近乎凄厉的喊叫声在这混乱而吵闹的战争中穿透他的耳廓；巴吉尔懵了一下后下意识回身，看见她死攥着罗马里欧的外套、身子被带偏过去却依旧执拗地不肯挪步。

    “巴吉尔先生……求您了……回去吧……？”

    那位夫人用上了恳求的语气……是恳求……啊……

    周边的噪音很大，但巴吉尔觉得自己就是听见了——听见那话里哽咽的颤声。

    罗马里欧看着场面僵持不下、而战斗的状况此时变得更加混乱：“——巴吉尔先生！”他中气十足的这声呼号比葵更加有力——巴吉尔一瞬就被震醒过来！

    “……遵命！在下这就过去！！”这样的话语脱口而出——

    （居然让已经如此恐惧的小葵夫人来恳求在下……多么失职！实在惭愧！！）

    再有下次就让在下以切/腹来谢罪！！——巴吉尔先生狠狠地对自己发了个毒誓，随后捂着已经完全动不了的右臂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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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我们还能再看一会儿吧——”

    “依您所言。”

    “——嗯？那是哥拉莫斯卡的声音？这边的小正倒是下手比较阔绰哪，做得像真的似的，明明只是要准备一个积累经验的游戏副本——”

    “人员配置似乎也不同了。”

    “小幻观察得很仔细喔——小正他在那次着实是没把精力放在彭格列家族以外的事情上呢。”

    语调尾音总是揶揄着上扬的青年悠闲地将白色兜帽从头上拂下、左手挡住逐渐落下的阳光——与不远处那四射而去、所到之处必有横尸的烈光混在一起，实在是让眼睛有点难受。

    手掌的阴影下，紫罗兰色的那双眼睛精悍地指向帝王莫斯卡自地面而出的方向。

    “虽然醒来的时间有点早，但能看到这些也不错。”昔日在铃兰与桔梗的梦中显得比他们将来的首领要年长、如今已然与其同岁的白兰·杰索清爽地笑道，“在把我、的、六弔花们救下来——然后尝试一下跟纲吉君他们友好相处之前，就当是余兴节目吧。”他微微眯起眼、理所当然地——轻飘飘地、自信地、不容置疑地宣誓了自己的主权。白龙在他手臂上闲适地一偏脑袋，目视之处明显指向随侍之人。

    双手与脸容被绷带层层包裹、只余下口鼻与金眸还能被辨识的剑士低下眉睫与头颅，斗篷垂下的影子几近将他整张脸吞入。

    “遵命，白兰大人。”

    谦卑地立在其主身后数步，幻骑士如是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