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兹兹东瞧瞧西望望，在教学楼周围溜达了一圈，终于，在上课铃响起的那一刻，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裴航，以及几米外吃瘪的念峪。
“你们俩刚刚去哪了？”她问。
裴航默认念兹兹在和念峪说话，侧过身，径直离开。而念峪见到站在楼道口的堂妹，随即换了一副表情，轻松地答：“没什么，也就随便聊聊。”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念兹兹也不好再说什么，闷闷地“嗯”了声，走回班级。
“对了，今晚我们两家一块吃饭，你爸选了你最喜欢的餐厅。”
本来念峪的话，念兹兹也就左耳进右耳出，这会儿听到“两家人一块家吃饭”她整个人都清醒了。问其原因，还得徐徐道来——
大伯的二婚妻子，也就是她的婶婶，林如茶，是个虚假而谄媚的女人。见到念兹兹时，她总会表现出特别的热情，然后再以微妙的方式进行内涵。
傍晚，一行人来到海边的一家私人餐馆，才刚落座呢，她便开口：“航裴，你怎么也过来了，我还以为这只是家人间的聚餐呢，不过还是欢迎你。”
裴航正从服务生那接过碗筷，听到她的话后，目光一僵。
“他名叫‘裴航’。”念兹兹放下杯子认真纠正。
林如小茶“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是人家弄错了。
人家？？！
念兹兹倏地睁大眼。
下一秒顿悟：难怪名字带“茶”。
林如茶看着桌对面的侄女也不尴尬，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明年九月升学，承远你女儿打算送出国对吧？家里有条件当然还是出国好，这样至少有书读，有学上，不然这成绩留在国内连好职校都不一定能上……对吧兹兹？”
念兹兹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抬头。
“我们家只供得起一个孩子出国读书，念峪是男孩子不一样，还是得送到国外读个商科，将来回国管理工厂。但念琳就算留在国内一样可以有很好的发展，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好大学。”
念兹兹从来不和她一般见识，但这次还是蔫了
——成绩不好是自己的事，但被这么拿到台面上，难免丢脸。
念承远向来护崽，这会儿看到自家小姑娘萎靡不振地垂着眼，面色冷峻：“兹兹不用和别人比，留学也好，在国内读书也罢。她有那个资本。”
这话很有气势，但也相当砸场子，
念兹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感觉他形象更高大了！
……
于是乎，最后那顿饭，还没开始便不欢而散。
回到车上后，念兹兹犹豫地问：“爸爸，我这样是不是给你丢脸？”
“不会，”男人顿了下，语气无比自然，“我们兹兹做自己就好，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永远有我作为后盾，也永远可以有恃无恐。”
念承远这辈子也忘不了，白手起家的那段创业时光。
他二十三周岁的那个生日，前妻受够了每天勒紧裤腰带啃馒头的糟糠生活，趁着夜黑风高，跟香港一富商跑了。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除了三岁半的女儿。
她傻乎乎地抱着他，说：“没关系，兹兹去拍戏，当小演员，一样可以挣钱。”
三年后，念承远借着过硬的专业素养与前瞻性思维，搭上时代的列车，顺利发家，再后来旗下集团通信业务世界顶尖，女儿不再拍戏，他不再需要为了生活低声下气，唯一的心愿便是她能平安快乐。
“对了，明年出国留学，你想去英国，还是瑞士？”他问。
“嗯……瑞……”
念兹兹才刚说了一个字，好运来便心急火燎，在她脑海中拉响警报。
「嘟嘟！」
「嘟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念兹兹被好运来的警报声震得头痛欲裂，赶忙改口：“我再想一想。”
念承远：“好，慢慢想，我们暂时不急。”
「兹兹，你哪个都不能答应，因为以目前的进度看，你不可能在一年之内，积累完转运值，」好运来轻轻喘着气，期期艾艾：「而这本书里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故事发展的背景都在国内。」
念兹兹愣了下。
她怎么就忘了还有积累转运值这一事，回过神，开口道：“爸爸，要不我还是留在国内吧？”
其实在原先的世界里，念兹兹的成绩并不赖，所以穿越后，她也依旧保有信心，直到第1次月考，从老师手上，接过卷子。
从小随着父母移民西欧的念兹兹瞬间傻眼：
「l抛物线方程，M动点取值范围，直线OP与直线AZ所夹锐角的正切值……」
什么，国内数学都这么难的吗？！
国内外教学存在不小的差异，她严重水土不服，可怎么也没想到，那惨淡的分数，居然与原主先前的成绩完美契合。
但，念兹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她学习能力不差，该有的基础也都有，只要肯下功夫，就算在国内铁定也能重回优等生的队伍。
她想通过实力，让只会内涵的人吃瘪。
当然，第一步还是得解决霉运问题。毕竟如果霉运缠身，自顾不暇，每天都在小命不保的边缘疯狂试探，那又怎能抽出时间进行学习？
*****
司机开车回去的路上，念兹兹看上了路边夜市的露天烧烤。
车上四人除了事先吃好饭的司机，其余三人都饿着，念承远想了想微微颔首，但下车前还是小声叮嘱：“也就这一次而已，路边的东西，不一定干净。”
“偶尔一次嘛，那味道闻着就很棒。”她讪讪。
少年坐在一旁，听完父女俩的对话后，默默闭了闭眼。
这种正规夜市里的露天小摊虽然没有店面，但一样不便宜。
裴航去打工时都会路过这里。
有次他饥肠辘辘，可远远瞄了一眼课桌上的菜单，只得默默走开。
——他没钱，消费不起，若打肿脸充胖子，更没意思。
可此刻，念承远却很认真地和女儿探讨卫生问题。
还真是天差地别，他想。
……
人行天桥下是一张张被支开的小木桌，念兹兹走在最前，挑了个很好的位置。
南城的霓虹夜景实在漂亮，坐下后小姑娘便一直仰着头，走马观花地看着的天桥上的都市夜景，直到男人把一张菜单塞进她手里。
“嗯……”念兹兹回过神，“你们想吃什么？”
念承远请客，所以除了他们三人外，隔壁桌还坐着一司机和两保镖。
“都可以。”
“我随便。”
“都行。”
“哦，那我就随便点几样……”念兹兹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裴航过敏的事，提起的铅笔顿在空中，“对裴航，你上回不是过敏了吗？有什么忌口的？”
裴航正在想事情，回过神时正好听到念兹兹的后半句话好，一抹诧异划过眼底。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二字：“芒果……”
“这样啊，我记住了！”念兹兹一边拿着铅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一边和他开起玩笑，“这家烧烤摊还有芒果口味的印度飞饼，刚刚险些就点了。要是不小心把盘子推到你面前，你会不会以为我想害你。”
裴航从来不会和别人开玩笑，于是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是在他保持沉默的同时，心的一角，像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扫过，回味起来竟有几分痒。
他下意识思地捏起手指，轻轻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收回手时，被口袋里的东西擦着布料不轻不重地硌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沉思了两秒，想起那是交通卡。
这张卡已经用了好几年，不同的是，如今包了一层卡套。
其实，裴航不太能说清心中的确切感受，但却无比地清楚这几天里悄然出现的温暖与善意，无论是今天的还是那天的，都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我去对面的便利店买瓶矿泉水。”裴航站起身，声音不大。
念兹兹“唔”了声，没多想，默认他不喜欢桌面上摆着的饮料：“那路上小心。”
少年转身，趁着绿灯快步穿过斑马线。
施舍也好，玩弄也罢。
他就是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人还会是谁？
马路正对面的全家便利店，前几天他来过一次，此刻再进门，已轻车熟路。
站在充值机前，他抬手点击“余额查询”。
【余额查询中，请稍后】
【……】
【卡内余额：112元】
账户又多了十块钱。
裴航抿着唇，弯起的指节微微收紧。
这次他没再去想是不是碰上天上掉钱的好事——像这样的公共结算系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所以只可能是那个人又充钱了。
少年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后，脸上忽然露出自嘲的笑。
是啊，直接看充值记录不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那人充值时用的是支付宝，ID与恰好与手机号一致。点击“详情”后，屏幕上显示出电话号码的前三位数与后四位数：「166XXXX0010」
裴航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号码。
沉寂的黑眸闪了闪，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
他拿了两瓶水，自助结账后竟就落在原远处。
心脏重重地，沉沉地跳动着，在诧异与紧张中还夹杂些许如释重负。
……
傍晚的步行街很热闹。
他抬起头。
夜风呼啦啦地吹着，满满当当地灌入助听器里。
杂音随之放大数倍。
南城夜景很美，此刻夜色璀璨不似人间。
念兹兹沿着天桥一路向上，而裴航站在人头攒动的喧嚣处，抬起头默默看着。
最后，她在天桥的最高点停下，霓虹绚烂，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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