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毕拉德家族拥有半个萨凡纳,当然,萨凡纳也没有多大,也就是一个21世纪小县城的规模。约翰·C·罗毕拉德继承了这个家族里大部分财产,不动产包括主要街道的大部分店铺、十几栋散布城内各处的房产,另有乡下的度假别墅;银行存款若干,实际数目不详;黑奴若干,身价几十美元到上千美元不等,总价大概2万。
美国的继承制度不像英法那样将女儿排除在外,但在有长子继承人的情况下,女儿得到的财产有限。爱伦是家里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得到了二十个黑奴和一小笔现金;波琳、尤拉莉结婚的时候,得到的财产也差不多。
老罗毕拉德去世后,遗嘱将绝大部分财产留给唯一的儿子,三个女儿各得到了一小笔现金遗产。
杰拉德·奥哈拉的塔拉庄园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小康之家,奥哈拉家的三个女儿和女主人都能每年置办四季新裙子,经济没有问题,爱伦的嫁妆将来会平均分给三个女儿,而长女斯嘉丽还会得到塔拉庄园。
波琳和丈夫凯里没有孩子,凯里的农场在查尔斯顿郊外,阿什利河边,是一座很幽静——过于偏僻——的小农场。尤拉莉与丈夫亨利住在查尔斯顿城区炮台山的一所大房子里,是当地富户之一,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
爱弥儿不太了解家里的经济情况,她在法国娘家的时候经济窘迫,结婚之后从未因金钱烦恼过,也就不太在意家里到底有什么家产。
*
爱弥儿现在一颗心全放在小孙子身上,对维克多爱若珍宝,下午便带维克多出门拜访相熟的太太。
约瑟芬没有出门,还在休息期。
“我听说你需要整整两个房间放置你的裙子,”查尔斯懒洋洋的歪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让我看看你都有什么漂亮裙子。”
“你呢?你就没有整整一个房间的衣帽靴子?”不差钱的俊美青年通常也会有很多衣帽,需要一个专门的房间。
“我是男人,男人需要很多长外套、短外套、猎装、钓鱼装、长靴、短靴、猎靴、马靴、散步鞋,圆顶帽、高顶礼帽、猎鹿帽——”
他忽然一跃而起,“让我来为你挑选晚上的舞裙,你比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更美了,必须要让全萨凡纳的人都知道你的美貌。”
“然后呢?”
“然后——我带你去查尔斯顿,去见见我们的姑姑,然后至少得参加三场舞会才可以。查尔斯顿可没有你这样的美人儿,我敢说你是我们南方最美的女孩。”
舞会是最重要的社交场合,未婚男女在舞会上结识,已婚妇女在舞会上交流八卦,不论已婚未婚的男性都会在吸烟室里高谈阔论。
萨凡纳人还不知道罗毕拉德家的女孩已经回来了,舞会是最好的公开场合,寡妇身份不会影响到罗毕拉德家族的女孩参加社交活动,这也是一个信号,表示罗毕拉德家在为女儿寻找一个新丈夫。
影响一个女人社交活动的不是已婚或寡居,而是非常实际的金钱,富有又美丽的已经生育过的寡妇甚至比未婚的大家闺秀更受欢迎,她们的财产可以自己支配,又肯定有生育能力,罗毕拉德家又是当地有声望的富裕家族,能跟这样的人家联姻绝对有大大的利益。
这也是约翰和爱弥儿都没有拦阻查尔斯晚上举办舞会的原因,自家女儿才是22岁的美好年纪,青春正好,怎么可能现在就守寡?
*
管家已经派人将请柬送了出去,黑奴们忙着布置跳舞厅,斯嘉丽激动得不行:她还没有到能够参加舞会的年龄,但旁观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许下舞池跳舞。
她白天一整天都待在表姐身边,羡慕的看着约瑟芬的无数条漂亮裙子:有简洁端庄的蓝白条纹,有俏丽可喜的桃粉、薄荷绿、柠檬黄,有素雅的小格子,但绝不是无趣的小格子。家居裙、外出裙、舞会裙,每一条裙子都有花边、蕾丝、、蝴蝶结、珍珠等等装饰,每一条裙子都是最时新的巴黎剪裁和样式。
罗毕拉德家有很多店铺,几乎都租了出去,收取房租。拥有房产是“上等人”,但经营商业就不算“上等人”,只能算“手艺人”。约翰答应给约瑟芬找一间店铺,好让裁缝瓦伦迪太太能够开店营业。
瓦伦迪太太现在住在罗毕拉德家名下的一间公寓里,第一个月不收房租。她正在按照约瑟芬的要求修改一条舞裙,新舞裙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就是这儿加一个蝴蝶结,那儿缝上一朵绸缎玫瑰花。
“你能参加舞会吗?”约瑟芬问。
“还不能。”斯嘉丽觉得很不公平,“妈妈说我要到15岁才能参加舞会。”
“不是16岁吗?”
“需要到16岁吗?”斯嘉丽惊讶的问。
“不需要。你们克莱顿县是什么规矩?女孩子15岁就能参加舞会吗?”
“好像是的。”
“你知道参加舞会是为了什么吗?”
斯嘉丽并不害羞,闪动着晶绿色的明眸,“黑妈妈说,我要在舞会上认识好人家的男孩,我未来的丈夫。”
未婚女孩最紧要的是找一个合适的丈夫,大概从她们到了12岁,母亲和亲友就会为她们留意合适的丈夫人选,也会告诉她们找一个合适的丈夫有多么重要。
“是啊,要在舞会上认识可爱的男孩子。不过你还很年轻呐,这事不着急。”
“我都14岁了。”斯嘉丽嘟着嘴。
“你得记着,要是喜欢上什么男孩就要告诉查理,要是查理说那人不适合你,你得听他的话。”
“为什么?”斯嘉丽懵懵懂懂。
“查理知道浪荡公子哥儿是什么德性,如果他觉得那个人不适合成为丈夫,那就肯定不适合你。”
斯嘉丽听不懂,一脸迷惑。
“爱伦姑妈怎么教你的?是不是教你要听话、顺从,以你的丈夫为中心?”
斯嘉丽皱眉,“她是这么说的。但是——”
“你觉得妈妈说的不怎么对,但你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是吗?”
斯嘉丽被惊到了,“你怎么知道的?”
约瑟芬优雅又高深莫测的微笑,“她没说错,你也没有想错。”
*
罗毕拉德家的舞会邀请了一些世交家族的客人,太太们通过自己的社交途径都知道了这是专门为约瑟芬举办的,而约瑟芬没有用丈夫的姓,恢复了娘家的姓,这有点不寻常,但也不值得总是说来说去。
太太们一致认为,罗毕拉德这个姓氏在南方几个州都赫赫有名,可要比什么黑斯汀斯好听多了。重新用回娘家姓对约瑟芬有益,太太们一致信任爱弥儿太太教养出来的女孩子不会错,都已经在忙着打听罗毕拉德家是不是要给女儿再找个如意郎君。
她们其实已经忘记约瑟芬十几岁的时候可真是个不服管教的女孩,所以爱弥儿不得不把爱女送回法国亲戚家教养。她们忙着打听约瑟芬在法国的经历,但因为时间还太短,目前她们还没打听出什么内幕消息。
舞会已经开始了半小时,约瑟芬还没有下楼,客人们八卦了一会儿,有人问男女主人,约瑟芬什么时候出现。
这话刚问完,乐队暂停演奏,跳舞厅的大门重新打开,一位穿着礼服的黑人司仪大声宣布:“查尔斯·罗毕拉德先生——”
“约瑟芬·罗毕拉德小姐——”
人们纷纷看向门口,一位光彩照人的年轻美人出现在门口。
她肤色白皙,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幽蓝眼眸,一头金发巧妙的编结成发辫,在脑后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发髻插有新鲜黄玫瑰制作的发饰;小巧的鼻子,鼻尖微翘,一双红唇红润如红宝石,脖颈间是一串小巧精致的红宝石项链,吊坠是一块完美的水滴形红宝石;配了一对水滴形红宝石耳坠,双手手腕上各有一根精致的钻石手链,在点着蜡烛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耀晶莹宝光。
人们忘了指责她唇上涂抹的红艳唇膏,也忘了计算她佩戴的宝石首饰的价值,她的美貌超越了珠宝,这种惊心动魄的美貌是罕有的,在万事都信奉“低调”的美国南方城市来说,具有一种富有冲击力的迷人魅力。
太太们一心二用,很快在脑海中回忆15岁之前的约瑟芬是什么样子。男人们不分年龄,统统用面部表情演绎了“惊艳”这个词。未婚少女眼热她的精美舞裙、耀眼首饰,并且全都被她的美貌击倒。
罗毕拉德夫妇都非常得意女儿引起了跳舞厅里所有人的注意,有一个美貌过人的女儿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低调是美德,但不是绝对。
查尔斯很快带着一位陌生男子来到约瑟芬面前,“约瑟芬,让我给你介绍,瑞德·巴特勒,他是查尔斯顿人,去过好几次纽约和华盛顿。”
约瑟芬有点意外,但又不是特别意外:巴特勒太太是尤拉莉姑妈的好友,尤拉莉在信里提过一次巴特勒家的长子,是个浪荡子,被巴特勒先生赶出家门,巴特勒太太为此十分伤心、担忧。
瑞德·巴特勒的年纪不能算小了,30岁出头,乌黑的头发,留着乌黑的髭须,笑容看似热情,但带着一股儿什么都不在意的强盗般的冷酷,“您好,约瑟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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