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倒是会谄媚!”当屋中只有主仆二人的时候,玉篆愤愤道。
“她这种人是最惯瞒上欺下的。”季凝淡淡道。
“姑娘不想整治她吗?”玉篆问道,“宋嬷嬷当初就是……”
“我没有忘记。”季凝的表情未变,“不急。”
玉篆便点点头不做声了。
姑娘自有姑娘的主意,姑娘的主意也必定是好的,玉篆觉得自己只要遵从就好。
季凝其实有季凝的打算。
她不是不恨周嬷嬷。
不止周嬷嬷,还有郑氏,郑氏才是害死宋嬷嬷的罪魁祸首。
季凝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能力为宋嬷嬷报仇,哪怕是她现在已经贵为公主,人人都要称一声她“殿下”,但是那些人当真惧怕她吗?
季凝很清楚,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惧怕她,她这个“殿下”也来得不明不白,她连太后到底为什么认了她做女儿,都还不得而知呢!
因为皇帝之前惦记自己吗?所以太后认了自己做女儿,从此断了皇帝的念想?
这应该是一个原因,但季凝总觉得,事情未必如此简单。
当初,季凝被闭锁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之中,日子过得没什么盼头。
如今她见识了外面的风景,虽然惹了些是非,更遇上了些令人恶心的人与事,可她也着实觉得,她已经与当初的自己不一样了。
世事如迷雾,在她的面前铺散开来;她会一重重驱散那些迷雾,至少把将来的日子握在自己的手里。
不急。
季凝对玉篆这样说着,何尝不是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
桌上食盒内的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来,季凝方想起来自从早上离开了皇宫还未曾用过饭。
她瞄了瞄桌上的食物,回想着之前周嬷嬷带着丫鬟来送食盒的种种情状,忽道:“那支银簪子呢?”
“姑娘要银簪子做什么?”玉篆不解,“似乎收起来了,得找找。”
“去找来。”季凝道。
玉篆虽然不明就里,却也听从吩咐找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寻到了那支银簪子。
季凝接过,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此刻屋内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无论她们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季凝于是握了银簪子,把簪子的尖头插.入了离自己最近的菜色之中。
“姑娘你这是……”玉篆圆睁了眼睛。
她到底随着季凝在宫里住过一段日子,见识过太后用膳的时候的排场,稍一困惑之后便明白了。
“姑娘是怀疑这菜里面……”玉篆的眼睛瞪得滴溜儿圆,“他们竟敢……”
季凝右手食指搭在唇边,轻嘘了一声。
玉篆抿唇,看着季凝从那菜色里拔.出银簪子,凑到眼前看了看——
银簪子上除了沾了些汤水,并无别的变化。
季凝暗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是我多心了……”
又叹道:“我在宫中这段日子,着实长了许多的见识。如今想想,我能长大到如今而没被郑氏所害,实属命大。”
玉篆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骇得转着眼珠儿,抻着头往窗外看。
“我看过了,没有旁人,”季凝淡道,“而且我如今身份尊贵,闲杂人等是不会允许到我眼皮子底下乱逛的。”
说到最后,季凝语带嘲讽。
是什么人不允许闲杂人等来这里乱逛,不是明摆着的吗?
“姑娘……”玉篆看着季凝,很有些心疼。
“剩下的我来试吧!”玉篆从季凝的手中接过银簪子,“姑娘说得没错,总归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季凝缓缓点头,由着玉篆挨个菜色去试了。
试的结果,当然是没有下毒。
这也在意料之中:如今季凝是景贤公主之尊,郑氏怕不是疯了,才会对季凝下.毒?
莫说郑氏不敢这么做了,郑氏恐怕还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季凝在季家的这段日子,住得既舒适又安全。
可是,季凝总是觉得在这座季府里,有着什么危险的存在。
这种感觉似乎很莫名,又奇异地很笃定,让季凝越发觉得心中难安。
既然已经试过无毒,便暂且琢磨着怎么先祭了五脏庙吧。
“坐下一起吃吧。”季凝于是招呼玉篆道。
“姑娘,这不合规矩……”玉篆犹豫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此刻不是在宫里,规矩那样多,又没有旁人。”季凝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玉篆坐下一起用饭。
玉篆其实也饿了,想了想,觉得自家姑娘说的没错,遂笑道:“那就等有旁人的时候,奴婢再立规矩。”
“吃吧!”季凝微微笑道。
主仆两个于是不再说话,各自专注起眼前的食物。
两个人很快混了个肚儿圆。
季家厨子的手艺,与寿康宫小厨房的厨子相比,自然是比不得的。但是此刻能在自己的小屋里安然用饭,而不用如在宫中那般,恨不能睡觉的时候都警觉着,还是让季凝心里踏实了许多的。
不知何时,才能寻到真正的踏实感。
季凝心想。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向玉篆道:“怎么今日没看到季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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