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说不上来的如鲠在喉感让戚慎独难受无比,即便获得了宽容与理解,但他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戚慎独算是明白了,在眼前这个向导眼里,哨兵估计就跟没开化的山顶洞人差不多。
他果然不喜欢这个向导。
——本来戚慎独是这样想的,但看楚律偏过头有意避开他的视线,轮廓优美的白皙侧脸染上一丝绯红,戚慎独又觉得心里痒痒的,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的场面,就听楚律忽然低声道:
“去洗个澡吧。”
“啊?”戚慎独莫名其妙,刚想说老子上周刚洗完,还没脏呢洗什么澡,现在天又不热水费多贵给国家省点水资源吧,结果话到嘴边就变成:“嗯……我这就去。”
说完他便晕晕乎乎地朝浴室走去,刚迈进门槛,他就陡然打了哆嗦,怎么搞的?他原来是多么坚定的无产阶级,怎么被这向导两句就给忽悠瘸了,开始骄奢淫逸了呢?
戚慎独想,水是他妈的多奢侈一玩意儿啊,即使在他原来那座物价低廉的行星,水费都达到了每立方米上百元,更何况这里还是首都星,更别提这别墅安装的还是淋浴……这啥家庭能供得起?要知道这年头平头老百姓洗澡可都是由声波去尘来完成的。
贫穷不光限制了戚慎独的想象力,还限制了他享乐的脚步。
正当他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想着就算有钱了也不能这么膨胀,否则最后还是要过穷日子的时候,浴室内突然传来机器扫描的声音。
“滴——”
“!!”戚慎独刹那间警觉起来,目光及时而准确地锁定了浴室内发出声响的设备,浑身肌肉紧绷,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只要一有异动——
“检测到生物体温,正在进行体质扫描,体质扫描完成,正在调试水温与洁肤配方……”
原来是人工智能……戚慎独松了口气,随后有些恼怒:妈的,这年头有钱人洗个澡都那么装逼了吗?
虚惊一场,戚慎独也懒得再纠结了,脱掉军装迈进淋浴范围,一时间,热水均匀地浇洒在他精悍结实的脊背上,那种舒适是简单粗暴的声波除尘难以比拟的,直到此刻,戚慎独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电影里的男主角都喜欢在洗澡时思考事情了。
不过比起那些男主角脑袋里的国仇家恨,戚慎独这会儿只是尴尬地想:幸亏刚才他没嘴贱邀请楚律一起洗,要不然刚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被看光了。
正闭上眼在水流下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谁知刚仰头抹了把脸,戚慎独就发现视野中出现了一只跟自己膝盖差不多高的矮小平头企鹅,像塑料玩具一样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这里怎么会有企鹅?
“嘎!”戚慎独还在疑惑,他的精神体葵花凤头鹦鹉就突然窜出来,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猥琐的奸笑声,犹如饿狼扑食般朝企鹅飞了过去。
戚慎独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楚律的精神体。
所以……就这?就这?他寻思,那个向导总是一副不可一世蔑视众生的模样,结果精神体就是只企鹅?看来楚律其实是外刚内柔罢了,他就说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么不解风情的向导,看来其实一切都是故作冷硬的伪装而已,戚慎独怜爱了。
想到这,他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看着葵花凤头鹦鹉飞向地上的企鹅,然后下一秒,那只呆滞的企鹅就突然凶相毕露,弓起身子一个冲刺,就狠狠叨了在它身边昂首挺胸展示身材的葵花鹦鹉一口。
“嗷——!”葵花凤头鹦鹉惨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宝贵而骚包的羽冠,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呸。”企鹅临了还趾高气昂得一甩头,把嘴里叼着的鹦鹉毛喷了出来。
戚慎独:“………”
不知怎么胯|下一凉,戚慎独默默绕开那只企鹅,换上家居服离开了浴室。
出来后楚律已经不见踪影了,戚慎独煞费苦心捯饬的出浴造型没能派上用场,他搂了两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准备趁效果还在出去找人,结果刚出门就碰见李副官抱着一大捧造型各异的花束,正兢兢业业地在给走廊上摆放的花瓶换水插花。
“………”
戚慎独见状心底一突,从这栋别墅里各种无实用价值的文艺小清新风格摆件来看,这是谁的爱好不言而喻,他现在只希望这些花的价格不要像它们本身那么漂亮,于是连忙走过去确认道:“老李,这……这是假花吧?”
李副官听到他的称呼眼皮一抽,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不是深入虎穴的卧底,而是这个宅邸淳朴憨厚的花匠,憋了半天才瓮声道:“不是,全是按照楚副科的要求买的鲜花。”
鲜花?他们那个酷爱排场的赌场老板葬礼上用的都是假花,这个向导也就平常养养眼,培养一下无病呻吟的小资情操居然用鲜花!?难道他家里是有皇位等着他去继承吗?
戚慎独总算明白戚慎微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了,这个向导已经不是败家的问题了,他就是个行走的吞金兽,痛定思痛,戚慎独表情凝重道:“这些花多少钱?”
李副官比了个数,戚慎独霎时眼前一黑,紧接着又听到噩耗:
“楚副科说这些花最好每三天一换。”
戚慎独纵使铁铸的脊梁也不由晃荡了两下,他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找楚律谈谈。”
“等等!”李副官闻言一惊,生怕戚慎独没忍住露了马脚,他观察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连忙示意戚慎独进旁边的杂物间里谈。
一到封闭的环境内,李副官便单刀直入道:“你不能去限制楚律的消费。”
戚慎独皱眉:“为什么?”
“因为戚慎微以前就没有这么做!”李副官压低声音快速道:“要成功扮演戚慎微,对楚律的态度就是最关键的一环,戚慎微平时社交并不广泛,别人对他本人性格如何了解得并不深入,但唯有他对楚律的痴心,是谁都知道的。”
“哦,是么。”戚慎独的表情冷淡下来。
“就这么跟你说吧。”李副官见他好像不以为然,接着苦口婆心道:“以戚慎微的身份原本是有机会娶皇室公主的,但他还是拒绝了这种诱惑和家庭内部的施压,选择了和楚律在一起。”
“他的身份?”戚慎独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
戚慎微的身份的确高贵。
他是曾经号称帝国战神的戚上将戚珩之子,戚珩在与星盟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一度率军差点打入星盟首都,后来不幸死在星盟设计的一场埋伏中,而之后没多久帝国和星盟就议和了,因此经常有民众怀疑是老皇帝忌惮戚珩军中威望太高,战神之名又深入民心,怕戚珩升起窃国之意,所以不惜勾结星盟也要坑杀对方,毕竟戚珩牺牲那年,他刚出生的儿子被检测出拥有成为黑暗哨兵的潜质,这大概是压倒老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暗哨兵,毋庸置疑的天生领袖,同一时代只会出现一位,倘若是双胞胎的话,那么其中一位成为黑暗哨兵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所以为了创造出神话,戚慎独就成了牺牲品,只是不知到该动手的时候终究不忍或是如何,戚慎独只是被丢弃在一个污染严重的贫困星球上自生自灭了。
——这就是里赫特告诉他的关于他身世的真相,戚慎独其实觉得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但也并没兴趣刨根问底,不过即便如此,戚慎微依旧对戚慎微所谓“高贵出身”嗤之以鼻。
李副官见他嘲弄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触碰到了雷区,赶紧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道:“戚慎微的养父母是保皇党一派的,支持的皇储正是皇太子,他们想让戚慎微娶的那位皇室公主就是皇太子的女儿。”
“那照你这么说。”戚慎独心不在焉道:“让我假扮戚慎微去娶公主岂不是能获得更多情报?”
话虽这么说,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楚律在他怀里低垂着脖颈的模样,一回忆起那个向导身上的甜味,瞬间仿佛连那些掏空他钱包的鲜花都变得不那么碍眼了。
想来哨兵都是这么一步步走向堕落的吧,思及此处,他眼眸暗了暗,突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那样获利最大的是皇太子,根本得不偿失。”李副官不知他早已走神,心中暗骂混混就是目光短浅,嘴上还是解释道:“皇帝老了却不放权,而皇太子却正值壮年,所以保皇党现在群龙无首,内斗得厉害,里赫特元帅要得就是这种平衡的形势,要是让某一方占据优势,保皇党的力量就会集中起来,反而对我们这边不利。”
戚慎独挑眉:“戚慎微一个遗孤有这么大能量?能让皇太子这么稀罕,难道他真是那个什么黑暗哨兵?”
李副官摇摇头:“他要是黑暗哨兵就不会死了,据说当时是在战场在受到了强袭型向导的干扰,才会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至于皇太子想要他当女婿是想获得戚珩旧部的支持。”
“强袭型向导?”戚慎独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但联系前后文也能猜到点意思:“向导不是辅助型的吗?还能做攻击用途?”
“你说的那种是黎明港特意养出的温室花朵,平时替自己哨兵梳理下意识云就顶天了,至于强袭型向导……那是对哨兵而言非常恐怖的存在,短暂催眠、施加心理暗示、刺激哨兵的意识云致使哨兵发疯,都是他们的拿手绝活,而传说中黑暗哨兵可以免疫这些精神攻击。”
催眠暗示?有什么疑虑在戚慎独脑海中瞬息划过,还不等他细细琢磨,外面忽然传来楚律疑惑的声音:
“……戚慎微?”
“在这呢!”戚慎独想也不想马上回应,他直接推门走出去,李副官大吃一惊,还没想好怎么解释他们两个大男人挤在杂物间说悄悄话的问题,戚慎独就已经大大方方道:“刚才和李副官有点有关任务机密的事需要私下谈……但还是不及你重要,宝贝你又有什么新想法啦?”
楚律莫名觉得他这个‘又’字有点咬牙切齿,但也没多想,平淡道:“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家里还缺个厨子,当然,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连甜点师也一并请了。”
好家伙,吞金兽这是又开始了,听他这句话戚慎独就是一阵肝疼,想到已经肝死在战场的戚慎微,他小心谨慎地试探道:“那个……宝贝你觉得……咱家就由我来当这个厨子的角色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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