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脸上写着空白，沉默几秒，“道侣是什么？”
“人界叫夫妻。”
宁羽倒吸一口凉气，凤溟居然想跟他做夫妻。他指了指裤子，震惊道，“我是男人。”
“不重要。”凤溟目不转睛，盯着宁羽的脸，“如何？愿不愿意？公平交易，我护你，你将来跟我。”
宁羽虽未通人事，但也多少知道一点夫妻的事。人间夫妻要一男一女，相濡以沫，生死相随。
他变不成女的凤溟也变不成女的，如何结夫妻？
凤溟是不是根本就不懂夫妻怎么回事？
宁羽看着面前凶狠的凤溟，他那张脸稚嫩，也不过六岁。他又说无父无母，云游四方，那跟乞丐也差不了多少，估计没人教他什么叫夫妻吧。
待他长大定会为今天这话后悔，谁要跟个男人结为夫妻？当下能进天衡仙门端起铁饭碗才最重要的事，宁羽便不提醒他这个话的问题所在。
“我愿意的话，你真的保我？不杀我？”宁羽留了心眼，说完补充道，“你先不要发怒打人，我就问问。”
“我若伤你，我永坠地狱，生生世世活在死门沼泽之地，不能生不能死，永受恶鬼折磨不能解脱。”
宁羽不太信毒誓，这誓言又是从凤溟这种翻脸为云转脸为雨的人口中说出。可他如今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正在思考怎么回答。
“我天生神格，受天道管制，誓言便是天命，若违背誓必遭天谴，让我生不如死。”凤溟语气平静下来，道，“如何？你可愿意？”
结盟进天衡，不结盟他可能会死在乱葬岗，宁羽是立刻做出决定，“那你能不能把我的蛊毒拿出来？我定听话。”
“你身体里没有蛊毒。”凤溟负手而立，移开目光转身往外面走，“只是通心术，已经失效。”
宁羽：“……”
“同心蛊是夫妻所用，同心蛊一旦入体终生无法取出，从此夫妻同生同死同命。你愿意与我结同心蛊？我这就为你结上。”凤溟的手指点了下手背，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不那么吓人，“你想要？我可以给你种。”
宁羽连忙摇头，“这倒不必。”
“那我们达成协议。”凤溟在门口绕了一圈，又走到宁羽面前，伸手过来，“口说无凭，契约为证。”
宁羽后颈发麻，最怕凤溟突然伸手，不是掐他的脖子就是要他的小命。
凤溟黑眸沉着，如同蛰伏的毒蛇。他们对峙片刻，宁羽抿了下嘴唇，警惕道，“不会是蛊毒什么的吧？契约可以，能不能别搞的那么疼？”
他观察凤溟的表情，凤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他。一般情况下都拗不过，但他确实不想伸手，“疼一点可以，不要疼很多。”
“怕疼？”凤溟收回手，睫毛动了下。
宽袖之中，手心里的同生共死符渐渐消散成了灰，凤溟手指一弹把灰落入空中，变成了一股青烟散去。嗤了一声，道，“听话就不疼，手给我。”
早晚都得一死，宁羽把手递过去。
凤溟点了下宁羽的手背，入手细腻光滑，如上等的寒玉，短暂的停顿凤溟道，“明日开始，我教你剑术法术以及认字。你好好学，我保你进天衡仙门。”
如同羽毛划过皮肤，宁羽倏的抬眼，“这就……好了？”
凤溟直起身凝视宁羽，“也可以捅你一刀把契约塞进去，让你疼上个把月，这样好像更隆重有仪式感。”他嗓音缓慢，慢悠悠道，“你要试试吗？”
宁羽：“……”
他是人？
———
凌云子和清石走出门，两人面色各异，凤离居然不愿意加入天衡仙门，清石清了清嗓子道，“天帝天生神子性子孤傲，也合理。”
“放他下山？”凌云子道，“门主那边如何复命？”
“今日先不能放他们下山，待明日门主出关再做定夺。”门主被仙石灵力震伤灵脉，下了殿便闭关修炼。
凌云子腰间灵物仙气震动，他拿起来看到英雄榜排名出来了。报名者都会出现在英雄榜上，英雄榜是天衡仙门圣物，会根据资料信息武力值排名，招募刚刚张贴出去，报名者已有百人，凤离和宁羽两个人的名字稳稳占据倒数第一和第二，信息空白。
前一百报名的大多散修，都有根基。这两人排名低也能理解，凌云子收起灵物，笑了一声，“他们报了名，大概不会再下山了。”
“排第几？”清石挥手显出仙榜，“天帝转世，自带仙灵，与凡夫俗子不同。”
报名者已有一百五十人，前面没找到凤离和宁羽，往后拉——一百四十九凤离，一百五十名宁羽。
天衡仙门招募弟子消息一出，天下豪杰齐聚天衡山，短短五日便召集千人。凤离和宁羽的名字没有随着报名者增加提高排名，而是一路下跌，在第五日结束已跌到了一千名。
英雄榜的限制是一千人，宁羽的名字在一千，凤离在九百九十九。
天衡仙门长老对着这个排名面面相觑，无法言说。又怀疑鉴仙石出错，这也太弱了，他们连普通凡人都不如。老弱病残的战斗力都比他们高，他们真的跟天帝有关系吗？
不走后门根本就进不了天衡仙门。
尘如沉默许久，沉吟道，“神子身份特殊，大约会掩藏能力。待仲冬，选拔正式开始，英雄榜会再次变化。”
英雄榜上仙气浮动，最后两个名字稳如海底礁石，纹丝不动。
许久之后，众长老散去，殿内只剩下尘如和大长老清石。尘如拧眉沉思，他刚刚话说的笃定，但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英雄榜排名动了。”清石惊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指着英雄榜，“凤离的排名提高了五十位。”
尘如看向英雄榜，凤离的排名突然提高，英雄榜乃仙物，每个人写下名字后生平擅长修为全部出现在上面。
尘如松一口气，“他果然在隐藏神力。”
话音刚落，凤离的排名瞬间掉回了九百九十九名。
尘如：“……”
尘如抬手抚动仙盘，英雄榜撤去，仙盘上渐渐浮现出仙凌阁两位。
白衣少年手持木剑跟着黑衣小少年在练剑，剑法古怪，尘如未曾见过。只是，就算没见过这套剑法也能看出白衣少年练的稀碎，剑招没有丝毫力道。
黑衣少年的剑法很是厉害，剑式凌厉带着杀伐之气，明明是木剑在他手上却有了生命，剑锋带着寒光掠过山茶，艳色山茶花便被震落在地，气势磅礴。
很难想象这只是一把木剑，而不是长刀。
“师父，这是玄天剑法吗？”大长老是尘如亲传弟子，无人之时，他便叫尘如师父。面色凝重，看向尘如，“他的剑式跟上古神鉴上的玄天剑法相似，不过更凶悍一些。”
玄天剑法是鸿蒙老祖所创，只传给了三个徒弟，并没有传下来。后人有拿到古书偷偷练习，却不得其法。
尘如也是第一次见人使这套玄天剑法，跟他想象的全然不同。记载中玄天剑法飘逸洒脱，可凤离练出来却是地动山摇的震撼。
他的剑法不是持着仙剑立于九天之上让人敬仰，而是上阵杀敌震慑四方的战将带来的震慑。
英雄榜上凤离的排名又高了起来。
片刻后，凤离收起木剑，排名跌了回去。
“他的能力不在身上，而在剑上。”清石立刻看向尘如，“师父，怎么会这样？”
只有一种可能，这具身体并非本体。上仙转世怎么会离体？可清石也看不出来附身痕迹，看不出来这具身体有什么问题。
“天帝，会出现这种情况吗？”清石也觉得很荒谬，可英雄榜是神力所控绝不会出问题，“我们还要不要暗中帮他们？”
尘如也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变故，沉默许久，他才道，“如今除了天帝与冥王，还有谁能练这玄天剑法？冥界未有冥王离界之说。”
“暂时不要干涉英雄榜。”尘如走出大殿，抬头遥望天际，“一切皆有天数，到时自会知晓，我们顺应天意。”
仙凌阁内。
凤溟双手握着木剑杵在地上，望着不远处练剑之人陷入沉思，想一剑捅死他。他真的是师父吗？师父怎么会如此蠢笨？
玄天剑法宁羽练了两日起手式都没学会，明明在别的事上记得清楚，一练剑就仿佛脑子丢了。法术他更不行，简单的术语他始终学不会，逼急了就头疼。
宁羽第十次摔倒，索性坐到了地上抱着木剑喘气。
刚喘两口，目光所及凤溟冷着脸走了过来，宁羽连忙爬起来继续摆姿势。他的记忆力不差，可这套剑法他始终记不住。凤溟教的法术他也记不住，强行逼着记就头疼，那种疼深入骨髓，疼的他喘不过气。
“别练了。”凤溟收起木剑，审视宁羽半晌，“你练不会，再练也没用，我想想别的办法。”
宁羽活动酸涩手腕跟在凤溟身后，有些内疚，这几天凤溟非常有耐心，也没有骂他。很尽力的教他剑术和法术，他一样没学会。
两人进门，凤溟放下剑洗手目光落到不远处神印上，他抽出帕子擦干手走向神印道，“你过来。”
宁羽跟着走过去，“怎么了？”
“取血给我。”
宁羽立刻缩回手，警惕的看他。凤溟拿下神印，道，“最后一个机会，试试神印。”
他怀疑宁羽这样跟体内封印有关，这是鸿蒙的神印，兴许有用。神印自天衡长老送来，凤溟和宁羽都没有动，一直摆在桌子上。
宁羽对凤溟没有多少信任，可如今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只能信他。停顿片刻，把手递过去，凤溟取血结法术，带着血的符咒刚碰到神印，第一层结界打开，神印上的仙气泻出。身后宁羽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面色痛苦额头冷汗直流。
窗外乌云滚滚，一声雷炸在天衡山上。
凤溟立刻收回手，把符咒化为灰烬，丢下神印转身快步过去揽起宁羽。神印上的结界在崩塌，修仙界那些低级封印遇到圣血不堪一击。
又一道雷炸到天衡山上，乌云滚滚而来。
天地陷入无边黑暗。
神印没入宁羽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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