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羽从神印飞到身上五脏六腑便翻江倒海，如同火烧，他想叫人却发不出声音，直到晕过去，那个东西太吓人了。
再睁眼对上凤溟阴鸷的眼，宁羽吓一跳往后蹿出一截。比那个东西更吓人的是凤溟，凤溟凶神恶煞。
“醒了？”凤溟起身站在床前，脊背挺的笔直，面无表情的移开眼，“你喝水吗？”
宁羽不敢喝凤溟倒的水，摇头，凤溟黑眸直射过来，凌厉如刀。
宁羽点头，“喝吧。”
凤溟倒了一杯茶水端着过来，宁羽立刻起身想接，腹内剧痛让他跌躺回去，他躺在床上警惕的看着凤溟。
凤溟坐到床边，手落到宁羽肩下想环抱他起来。没扶动，凤溟深邃黑眸闪烁，宁羽很有自知之明，连忙挣扎着坐起来一些，“这样，行吗？”
凤溟把水杯送到他唇边，“喝。”
宁羽还是第一次被人喂水，凤溟的气息不难闻，甚至是好闻的。但宁羽怕他，喝干杯中水，缓解了五脏六腑的灼烧。
“还喝吗？”
宁羽摇头，“谢谢。”
凤溟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起身整理衣袍，金边黑底的衣袍衬的他肤色肃白，眼眸沉暗。
宁羽躺回去，不想惹他，两个人相安无事。
“你没什么想问？”
宁羽抬眼，要问什么？“啊？”
“不问鉴仙石是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鉴仙石？不问。”凤溟坐到宽大的椅子中，手倚着扶手，支着头歪看宁羽，嗓音慢下去，“我是谁？”
宁羽天真无邪的眼看着凤溟，看了片刻，“有吃的吗？”
凤溟：“……”
“我饿了。”
怎么不吃死他？
凤溟唤人要了吃食，这回也不摆姿势了，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阴沉沉注视宁羽。宁羽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但明显躺的是床里侧，对他防备很深。
仙气出现在门口时，宁羽才有点反应，他想汇报给凤溟。但一转头对上凤溟直勾勾的眼，又移开了眼。
不多时，两个青衣道长捧着仙物进了门。宁羽一看到他们手中之物五脏六腑就开始疼，怎么又来？
“在下天衡仙门长老清石。”
凤溟起身打量面前二人，清石排名长老位之首，千年修为，已是渡劫期。
“在下天衡仙门凌云子。”凌云子拱手，把手中仙石双手递给凤溟，“仙石与二位有缘，二位天赋异禀乃修仙良才。门主惜才特意将仙石赠与，希望两位道友早日修成大果，救天下苍生。”
他们那么珍惜的宝贝就这么送给他了？刚刚在大殿上碰一下，这群人就如临大敌。有什么阴谋？凤溟看向宁羽。宁羽缩进了被子，并没有给他任何建议。
“谢门主。”以不变应万变，凤溟接下鉴仙石。
“还有一事。”清石从袖中取出名帖，递给凤溟，“鸿蒙早已仙逝，你们如今无师无门，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加入天衡仙门？”
“可以吗？”宁羽掀开头上的被子，目光熠熠，看向两位长老，“我能加入天衡仙门吗？”
清石目光短暂的停顿，随即微笑，“一月后，天衡仙门开圣门招弟子五百名。不论出身，能者皆可，你也可。”
天下第一修仙派是铁饭碗，若是能进入天衡仙门，这辈子衣食无忧，宁羽求之不得。
“谢谢道长。”宁羽连忙道谢，这位道长慈眉善目，宁羽很有好感。
“那这位道友呢？”清石看向凤溟，这位才是真的仙骨灵根。
天衡仙门贼的很，拿招募弟子做由头，想试他们的底细。如今凤溟和宁羽有什么才能？宁羽能吃算才能吗？
“我云游天下，以四海为家，不喜约束。”凤溟没有接名帖，把鉴仙石还回去，“我无此意，鉴仙石请你们带回去，即日我便会下山，谢门主款待。”
宁羽刚想开口辩解，凤溟抬手掐了个禁言术扔过来，宁羽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瞪大眼看凤溟。
他是人？不干人事。
“两位请回。”
清石和凌云子对视一眼，凌云子道，“仙石既已赠与你，便属于你，如何处置我们无权干涉。道友不喜约束，我们也不强迫。只是，我看这位道友很感兴趣。”
凌云子走向宁羽，把名帖递给他，“签名生效。”
宁羽双手接过名帖想道谢却发不出声音，凌云子也没有多停留，只拱了下手便转身大步往门外走。
“天衡仙门乃天下第一修仙派，如今乱世，四海皆战火。道友年纪尚幼，云游风险颇大，望三思再做决定。”清石越看凤溟身上越有帝王之气，门主说的大概是真的，拱手道，“清石告退。”
两人离开宁羽的禁言术便消失了，他翻开名帖咬破手指便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字，血滴到名帖上亮起了光，只一瞬便消失。
凤溟脸色阴沉大步而来一把夺走名帖道，“你懂——”
名帖下方空白处龙凤凤舞两个字，上古仙文写法：鸿蒙。
“天衡仙门有吃有住，我不想再下山要饭。”宁羽尽可能让自己诚恳，不笑出声，终于可以离开凤溟了，“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救我性命。可人固有一别，我们今日就别过——”
“你写的什么？”凤溟捏着字帖的手指很紧。
“我的名字。”宁羽不认字，他是随便画了两个字符，觉得那就是字，虽和如今天下的字没有任何关系。
凤溟喉咙滚动，紧紧盯着宁雨，“叫什么？”
“宁羽。”
凤溟心脏有些疼，一字一句，“谁教你，这两个字是宁羽？”
凤溟目光阴沉狠厉，宁羽对上他的视线，往后退了半步。
“敢撒谎，我割了你的舌头。”
宁羽谎话想到一半止住了，“我不记得。”
字迹在羽化，很快就会全部消失，字帖上消失便会出现在天衡仙门的英雄榜上，从此他就要带着这个名字。
凤溟来不及取墨，咬破手指迅速涂改。
宁羽两个字刚写上，名字便消失了。凤溟在后面填上凤离，把字帖扔到桌子上，“不认字你乱涂什么？你写的根本就不是宁羽。”
“啊？”
凤溟冷哼，端起桌上凉茶灌了一大口，头仍然是懵。他就是师父，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指尖用力在身上抹了一下，“写错就没有机会了，正确的名字才会出现在报名帖上。”
“真的？”宁羽看他面色严肃，也后怕起来，连忙挣扎着起身去看报名帖，上面一片空白，他如被雷击跌坐到床上，“怎么办？”
“不听我的下场。”凤溟想毁天灭地，但他此时什么都不能做。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想止住颤抖的手。
宁羽被吓一跳，立刻爬上床紧紧闭上嘴。
凤溟转身背对着宁羽，他似怒极，肩膀小幅度的颤抖，大概在憋怒火。宁羽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也不敢再问报名帖。
凤溟站了很久，宁羽总觉得他马上就会冲过来掐死自己。大约有一刻钟，他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仍然是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眼睛泛红，看起来有些吓人，开口时嗓音沙哑，“你为何不信我？”
这眼神，似随时能把宁羽剥皮抽筋。
“我想留在天衡仙门。”宁羽怕他真的发脾气杀了自己，尽可能让语气温和诚恳，“我一直在要饭，我想吃饱饭。我跟你不一样，你武力高强，还会法术。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要饭，我出去就会死。”
凤溟往他这边走来，宁羽惊恐到了极点，立刻翻身跪在床上，“你的事我绝不会提，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是何人你有何仙法都与我无关，我可以是哑巴。我只求能活着，有吃有穿就好。我可以发毒誓，我若在外面乱说一句您的不是，让我爆体而亡永世不得——”
“闭嘴。”凤溟捂住了宁羽的嘴，“不准乱说话。”
宁羽抿紧了嘴，也屏住了呼吸。
凤溟的手往下，抬起宁羽的脸，宁羽长发垂在身侧，垂着眼睫毛浓密颤抖着在眼下拓出阴影。
“睁眼，看我。”
宁羽被迫睁眼，看着他，重重出了一口气，“大哥，我还小，我不想死。”
就他还小，几万岁了。
凤溟看到宁羽眼中自己的倒影，像个恶鬼。
短暂的停顿，凤溟摸了下宁羽的头发，刻意放柔了态度，“骗你的，我把你的名字改回来了，这个名帖只要名字写上便会消失，出现在天衡仙门的英雄榜上。”
宁羽跪坐在床上，怔怔看着凤溟。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凤溟到底想干什么？好吓人。
“你没有一技之长，你觉得天衡仙门凭什么收你？凭你能吃？”
宁羽：“……”
“想跟我解绑也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天衡仙门不养废物。”凤溟丢开他的脸，不知道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那人仙风道骨行事潇洒洒脱，虽狂放不拘小节，但绝不会如此瑟瑟发抖像个真正的窝囊废。到底哪里出错了？“除了我，你觉得天底下还有谁能帮你增加法力？你以为天衡仙门是给你递帖子？他们想要的是我。若我不应，他们不会要你。写不写名没有任何意义，你考核过不去依旧是穷困潦倒的乞丐。”
这是实话，宁羽也知道。他不过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万一命运眷顾，他走了狗屎运就进去了呢？跟着凤溟随时掉脑袋，他害怕凤溟。
“我说过不会杀你，我会帮你，你为何不信我？”凤溟广袖一挥，站起来绕着宁羽走了一圈，落到他身侧，撑着床头看宁羽，“你是不是非得付出点什么，才肯信我不会杀你？我们是真心结盟的？”
“这样吧，我帮你进天衡，我教你练功教你法术。”凤溟盯着宁羽的眼，嗓音蛊惑，“我跟你一起进天衡，我护你周全，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保证你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不会再受苦。保你修仙路畅通无阻，我只有一个条件。待你化神，需找道侣双修时，你我结成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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