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流双手被缚,却一点儿狼狈不见,冲天的火光将松筵峰席卷成一幅火画,引来被火光吸引的弟子们前仆后继想要扑灭这火。
很快,他们就发现无论是水系法术还是真正的井水,都没办法消灭这火。他们瞬间明悟,这火恐怕同丹流有些关系,再看松筵峰主领着丹流和姜扶光怒气冲冲飞天而起,这些弟子多少也能知道这里边恐怕有些说不清的官司。
既然是扑不灭的火,又只在松筵峰打转,这些弟子便歇了瞎忙救火的心思。哪怕是松筵峰的弟子,也不敢贸然闯入火海去拿自己的东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巍峨青翠的山峰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松筵峰主在云层里看见自己的心血被毁,气得心海翻涌,他再看自己怀中的姜扶光,姜扶光浑身灵息紊乱,一见就知是在受苦,医修的药顶多只能恢复姜扶光被红莲净火灼烧的肌肤,护住她的心脉,但红莲净火的霸道又岂是这药能抵的,姜扶光该受的疼还是得受。
松筵峰主爱徒心切,本舍不得姜扶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奔波,但这一趟必须得跑。丹流连着两次对扶光出手,到了这份儿上也丝毫没有悔意,如果宗主再不出手责罚他,他指不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加害扶光的举动松筵峰主运气好能护姜扶光两次,他能每次都护住吗
松筵峰主越想越气,待到了风景优美,如同叠翠流金般的凤首峰,又正好碰上赤霞峰主。
赤霞峰主是来朝宗主求药治薛红羽的,见到松筵峰主来,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松筵峰主步履匆忙,根本来不及理会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按下心口的狐疑,跟着松筵峰主前去。
松筵峰主见主殿大门敞开,心知宗贤正在待客。他暗道越是待客越好,人越多才越公正呢,免得宗主包庇丹流。
思及此,松筵峰主一边踏步走进去,一边气沉丹田,提声道“宗主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屡屡残害同门,视门规道义如无物,宗主再不拿下此人,如何肃清本门门风”
他气冲冲走进去,却赫然发现除了高坐上首的宗贤之外,还有几名长老峰主也在此地,其中赫然有丹流的师尊光真峰主。
光真峰主朝松筵峰主身后的丹流望了一眼,见丹流无事后,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流儿,你过来。”光真峰主以拂尘雪丝切断丹流手上的捆仙索,要唤丹流过去,松筵峰主更气,一把按住丹流。他见光真峰主提前在此,心道难道是光真峰主同丹流窜通好了想要恶人先告状
诚然,光真峰主能得丹流拜入座下,他在玄阳宗的地位首屈一指,但松筵峰主也并不比他差多少。松筵峰主不管光真峰主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姜扶光身上被红莲净火烤灼出的伤就是最直白的证据。
松筵峰主急切对宗贤道“宗主,光真峰的丹流几次三番残害我的弟子,我今日正要找宗主你谈此事,不想他见我离开松筵峰,又偷入松筵峰杀我的弟子,宗主,此人如此残害同门,如果不加以严惩,之后玄阳宗弟子人人效仿,玄阳宗风气何存”
松筵峰主朝其余长老们望去,试图寻得众长老的支持,然而,光真峰主却冷哼一声“残害同门师弟,你说反了,依我看,是令弟子残害其余同门才是。”
光真峰主那日虽打晕丹流,是因为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丹流同他商议计划,他了解一切后,不只鄙夷姜扶光,更是全然偏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玄阳宗诸峰峰主长老之间,彼此若无嫌隙都以师兄弟相称,虽然他们并不师承一脉,但都是道门子弟,彼此又都是玄阳宗的人,这样称呼才显亲厚。
松筵峰主看他倒打一耙,气怒无比,他此时已然觉得殿里气氛不对劲,他怀里的姜扶光被红莲净火烧成这副模样,居然没有人面露不忍,更没有人让丹流跪下,这在松筵峰主看来,就是他们都要包庇丹流了
松筵峰主气得口不择言“我的弟子在重伤之中,怎么可能残害得了丹流丹流乃是凝丹巅峰修为,我这弟子有多少修为。你们一个个对我弟子身上的伤视若无睹,对丹流轻轻放过,是怕了丹流背后的丹家我不论你们怎么想,今日,若不让丹流血债血偿,此间永无宁日”
赤霞峰主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在她了解来,宗主虽然也礼遇各世家,但不会全然看世家的脸色,如果丹流真的做下这种事,宗主怎么可能一点不管
赤霞峰主见松筵峰主气得狠了,有心打圆场,道“师兄,我来看看扶光。”
她看向姜扶光,心中一突,姜扶光实在是被烧得太惨。看起来皮肤没怎么受损,但是赤霞峰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阴火烧灼内体恐怕里边都被烧烂了,只剩下表面还完好。
丹流怎么下手这么重赤霞峰主从乾坤袋里拿出清凉的药膏,想抹在姜扶光皮肤上,让这药力浸入里边。
然而,就在这时,宗贤忽然发话“松筵峰,光真峰所说你的弟子姜扶光残害同门不是指她和丹流交手,指的是在迷雾妖村之内她同妖魔勾结,出卖同门弟子姜如遇的下落,再出卖丹流之母,借此威逼丹流为妖魔献出红莲净火。”宗贤面无表情,一眼没扫过底下的姜扶光,“妖魔想要红莲净火,必定是为增强实力,姜扶光此举实不只是残害一二同门,而是弃天下大义于不顾。”
正因光真峰主提前一步来告知宗贤此事,宗贤这才没有一丝要惩罚丹流的意思。
松筵峰主哪里能想到宗主会这么说,他一瞬间被这个消息打得手足无措,他的徒弟同妖魔勾结
赤霞峰主也在听到宗贤此话时一顿,她原本同情姜扶光的遭遇,为她轻柔地上药,可在听到宗贤的话时,手中清凉的药膏陡然掉落在地――姜扶光同妖魔勾结
赤霞峰主知晓宗贤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能说这话说明这话有九成是真的,赤霞峰主心绪复杂,再见姜扶光那张忍着疼痛的脸,也再难有一丝同情,反而有些微压抑不住的厌恶。赤霞峰主的徒弟薛红羽被妖魔折磨得红颜变白发,而姜扶光同残害薛红羽的妖魔勾结
这让赤霞峰主无比心凉,她再没了给姜扶光上药的心思,将手从姜扶光手上拿开。
姜扶光此刻虽痛苦,却不是毫无知觉。她疼得心脏都如在被火烧一般,皮肤表面却因为和内体截然不同的温差,被风一吹,让她冷得打摆子。明明赤霞峰主的药缓解了一点她的痛苦,赤霞峰主的温柔软语更是让此刻害怕的姜扶光有了一丝安慰,偏偏在这时,宗贤说了一句话,让赤霞峰主也对她有了意见。
伤病中的人敏感脆弱,更容易多思,尤其是姜扶光。
姜扶光克制不住地想,哪怕光真峰主朝宗主说了她的不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她已经沦落至此,宗主何必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赤霞峰主给她上药的时候提起此事他分明是不想赤霞峰主帮助自己。
姜扶光一时心冷身冷,痛得打摆子,她来此之前就早知来见宗主,丹流等人一定会说出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姜扶光不得不来,她怕没有宗主的干预,丹流真会杀她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姜扶光早做好被质问的准备了,只是她没想到,当宗主一口一个她同妖魔勾结的时候,她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憎恨,还有缠绵不尽的惭愧,她不敢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松筵峰主这时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护短至极“这我不信扶光会做下这等事,扶光出身上陵姜家,乃是正道名门,后又经我的教导,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一甩袖“宗主,光真峰一家之言,宗主怎么就信了他们宗主,我们今日该审出的是丹流用火意图杀害扶光的事,其余勾不勾结妖魔的事情应该放在之后查,因为扶光伤重没法说话,今日如果审这事,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冤枉了好人”
一名白须长老听松筵峰主说这话,他老得弯腰驼背,沙哑声音道“师弟,勾结妖魔是大事,不是你说她不可做就能略过的事情。”白须长老轻抚胡须,“姜扶光的名字我也听过,可就是前些日子被剑君审出私自占据他人剑灵的弟子”
私自占据他人剑灵,说的是兰若剑的事了,饶是松筵峰主再想维护姜扶光,也抵赖不了这事,他难堪道“云柏师兄,是她,只是”
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如何能混为一谈呢松筵峰主自觉此话不好说出口,云柏长老便道“既然她本就有这般品行不端的前科,师弟,你怎么能靠着所谓家世就替她开脱此事必须就地彻查,不能姑息。”
松筵峰主道“这可是丹流残害同门才具有切实的证据。”
光真峰主道“师弟,姜扶光若真做下勾结妖魔之事,供出流儿母亲的下落,这等于正道不忠、于同门不义之人,别说流儿想杀,就是天下人都得而诛之他为母报仇何错之有宗门门规难道凌驾于天下大义、伦理纲常之前”
松筵峰主已经在冒冷汗,他心里好像反应过来,丹流和光真峰主早计划好了这事。
可是他们说的话,松筵峰主是半点反驳不得,他只能强辩道“宗主师兄们说得都不错,可是扶光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依照她现在的身体,她没法为自己辩驳,万一造成冤案”
姜扶光一颗快跳出去的心暂时被这话安下,对,她现在被丹流伤成这样,薛红羽她们也在养伤,她记得薛红羽甚至肚子里进了毒蜂,妖魔的毒不可能那么好解。薛红羽她们没法作证,现在只要她也继续装睡不醒来,就能渡过今天的劫难
待之后,她就传书于上陵,如此才能保命。
姜扶光佯装痛得知觉全无,奈何,宗贤冷冷看她一眼“她虽是昏迷,也不是没办法能让她立刻醒来。”
松筵峰主大惊“宗主,这于她身体有碍”
宗贤眉眼凝沉“本门向来重视弟子们的身体,这次迷雾妖村之行,受伤的弟子所有伤药都由本门所出,这是本门爱惜人才。但在勾结妖魔的事面前,没有什么能彻查此事更重要”
姜扶光打错算盘了,如果是一般的事情,她装睡装晕绝对能见成效,可这事事关妖魔大义,姜扶光还是太轻看了“背叛”和“大义”两字,在这种事面前,昏迷算什么,玄阳宗诸多大能,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醒来。
云柏长老在姜扶光身上贴了一张符篆,有这符篆的作用,姜扶光如同被雷电一电,当即“啊”一声惨叫起来。
这雷电仿佛让她四肢百骸都清醒了一般。
宗贤高坐上首“姜扶光,本座有几事要问你,你不可巧言令色隐瞒事实真相,更不可颠三倒四粉饰太平,你清楚了吗”
此话带着深沉的威压,碾在姜扶光心底,她没办法躲,只能道“弟子清楚。”
宗贤道“光真峰主指证你在迷雾妖村之内,将已经脱离战场的弟子姜如遇的行踪告知妖魔,意图让妖魔再去捉拿姜如遇回来,可有此事”
“”姜扶光很想说没有,可是她望着阴沉站在殿内的丹流,怪她她见到那么强的妖魔,以为是必死之局,所以她说那话时丹流也听到了。她没办法狡辩。
姜扶光只能抖着身体“有。”
这话一出,松筵峰主大受打击,宗贤倒是喜怒不辨,云柏长老、赤霞峰主等人脸上都露出愤恨鄙夷之色。赤霞峰主想到自己用了蕴含黄泉无根水的符篆来救姜扶光,不知有多心疼自己的法宝救了这样一个人,她道“你怎么能做下这种事你你把妖魔引去杀她,你难道就能跑掉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为何要做她如果成功跑掉,还能叫人来救你”
当然是因为姜扶光见不得姜如遇好,凭什么从小占便宜的就是姜如遇姜如遇被抱去上陵,被养得气质修为容貌三绝,她却在天南受尽苦楚。
姜扶光不可能说出此话,只流泪道“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她讨厌我,绝不可能找人来救我我们引开了妖魔,她却独自逃生,我我心里气不过,我不是要妖魔好,我只是气不过她还活着。”
“冥顽不灵”赤霞峰主失望地看着姜扶光,终于明白了,这个姑娘心胸狭隘,就以为别人也和她一样。赤霞峰主道“正是姜如遇送白欢出迷雾妖村,让白欢火速找我们救你们更是她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指引我们来到迷雾妖村你你实在是把人想得太坏。”
真的是姜如遇
姜扶光心中一震,不过她不是觉得误会了姜如遇,而是觉得姜如遇终于也学会了装好人。恐怕她想救的不是自己,而是救丹流和薛归宁吧
姜如遇终于学会了利用那张脸了啊。
宗贤看姜扶光沉默,再说第二件“在你们被妖魔绑起来时,妖魔需要丹流的红莲净火,丹流不肯给,你主动对妖魔说如何才能让丹流就范,你供出了丹流母亲的下落”
宗贤语气冷漠,没有用一丝责问的语气来指责姜扶光,可哪怕是这样的语气,都已经足够让另外的长老们受不了。
云柏长老怒道“无耻”他道“宗主,我不管此人家境如何,和玄阳宗有无往来,若宗主不重惩此人,我云柏,甘愿辞去玄阳宗长老之职。”
他就是从此做一个散修,也不愿与这样的人为伍。
云柏长老大器晚成,如今外表已经老得不能看了,但仍然风风火火,宗贤对他抱有崇高的敬意,朝他低头颔首“云柏长老不必动怒,此事,本座必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松筵峰主想说什么,却又没法说。宗贤看向姜扶光“你说,有无此事”
姜扶光受这么重的伤,还得笔直地跪着。在这个时候她真的怕了,她不敢说出自己真做过那种事情,她怕妖魔杀人,朝妖魔低头,可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原来正道宗门也不是没有手段雷霆的时候。
姜扶光后悔当初如此做,可是她现在回不了头了。
姜扶光没有脸面说出实情,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丹流则替她回答“有。”丹流朝宗贤道“她做此事时,我、薛师弟薛师妹两人有目共睹,宗主如若不信,可传薛师弟薛师妹二人前来。”
薛归宁和薛红羽正在养伤,尤其是薛红羽,她被抬入玄阳宗时的情景太震撼,昔日多么活泼俏丽的小姑娘,如今变成了老妪般的模样。
宗贤道“唤他们前来。”他沉吟一瞬,“不只唤他们,再唤姜如遇和白欢也一同前来。”
赤霞峰主闻言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不语。她担心薛红羽,红羽到底是一个年轻姑娘,她容貌变换太大,这些日子赤霞峰主都根本不敢让薛红羽照镜子,更别说抛头露面,她怕别人如果不小心露出一个异样的眼光,红羽就会大受打击。
可在这件事面前,赤霞峰主还是选择了让薛红羽出来,红羽有红羽需要承担的责任。
赤霞峰主朝宗贤道“宗主,红羽的嗓子有些坏,容貌也她来此,请诸位不要问她声音和脸上的伤。”
宗贤等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姜扶光听说薛归宁和薛红羽二人要来,真是万念俱灰,怎么她就走到了这地步能伤害她的人一个接一个,在这种时刻,她闭嘴不言,还有什么用
如果她现在不说话,等到姜如遇来,姜如遇不是能亲眼看到她的笑话
姜扶光心如刀绞,她再没有退路,只能身子弯下去,将头抵在地板上“宗主弟子当初鬼迷心窍,的确做了那件错事,弟子知错。”
“知错”云柏长老怒不可遏“你亲自为妖魔献伤害同门的计策,现在你一句知错,就能抵消这一切”
如果说姜扶光只是软骨头,在面对妖魔的时候痛哭求饶,别人虽然不大看得起她,但是也不会太过指责。但是姜扶光不只是痛哭,她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已经为妖魔献出具有实施可能的计策,这不是背叛修真界是什么
“你的同门、同门的母亲,在你眼里都是你为妖魔献媚的踏脚石不成”云柏长老道。
“”姜扶光纵有千万般言语,也无法粉饰自己,她只能道“我我并非忠于妖魔,只是鬼迷心窍,被妖魔屈打成招”
不想,姜扶光说此话时,薛归宁和薛红羽二人已被接到主殿之中。
一道紫色流光飞过,砰的一声击在姜扶光背后,姜扶光摇摇欲坠,当即喷出一口血。
“屈打成招你身上的伤如果叫屈打成招,归宁和红羽身上的伤算什么”
薛归宁的师尊溯源峰主前来,那道武器就是他打出的,若不是松筵峰主在半空给挡了一下,姜扶光要受的伤比此刻要重得多。
溯源峰主左边是骨瘦如柴的薛归宁,薛归宁那日不只中了剧毒,就连本命双锏都碎了一把,他的双锏早被炼制过,和他心神想通,双锏一碎,薛归宁元气大伤。他右边是薛红羽,薛红羽面上蒙着漆黑的面纱,她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的光泽,只是脸上仍然没有,她那一头黑发也变成白色。
薛归宁和薛红羽二人朝众人行礼“弟子见过宗主,见过各师叔伯。”
薛红羽那嗓子果然已被毒哑,沙哑粗粝,她和薛归宁二人的状态众人都看得出来,姜扶光身上除了红莲净火的伤势,其余伤势比她们兄妹二人轻得多,显然,薛家兄妹被妖魔折磨更多。
那么,薛家兄妹尚且没朝妖魔献媚,她姜扶光怎么就忍不住了
所有人在此刻都已经对姜扶光失望透顶,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朝姜扶光射来,姜扶光如坐针毡,她这才看见薛红羽的状况,如果她提前看见薛红羽的状况,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屈打成招那四个字。
她怎么说得出口说出来就是笑话。
溯源峰主朝宗贤道“宗主海涵,这些日子归宁和红羽身中奇毒,我忙于寻人解毒,本早该将此事禀告宗主,却一直耽搁到了今日。”
宗贤知道溯源峰主说的是假话,但他此刻也不想深究,颔首道“无事,他们的身体为重。”
宗贤又看向姜扶光,凝眉细思如何处置姜扶光,按照宗贤的脾气,这等吃里扒外临时反水之人,他是容不得的。可是难就难在姜扶光是上陵姜家家主的独女。
宗贤正思考之时,白欢、姜如遇以及灯月峰主也来了。
姜如遇这些日子都在不断炼化大地之力,因为大地之力蕴含的生机,她身上的伤全然恢复。有大地生机的滋养,她更加肤如凝脂,原本如冰似雪令人难以接近,现在也像料峭冬日中多了一抹新绿,冷淡却不太过刺人。
姜如遇身上一点伤没有,松筵峰主见姜扶光被众人认为是个软骨头,受不得苦,可姜如遇身上不也半点伤没有他冷哼“同样从迷雾妖村出来,怎么你身上毫无伤势为何妖魔不攻击你”
姜如遇抬眼,不卑不亢道“弟子剑体双修,练体已至十段。”
练体十段,体修的恢复能力是出了名的,可姜如遇这么快就已经到练体十段松筵峰主张了张嘴,要知道,姜扶光在天南待了二十年,也才练体两段,他说不出话来,宗贤见他迁怒别人,道“本座在迷雾妖村见过她,那时她身上的伤同样极重。”
只是姜如遇更加耐打。
灯月峰主也道“松筵峰,你徒弟一点伤恢复十天八个月,就不允许别人的弟子天赋异禀恢复快啦”
灯月峰主不愧是最没有人缘的峰主,一句话同时得罪溯源峰、赤霞峰、光真峰以及松筵峰。松筵峰主懒得自降身份和他辩驳,干脆不说话。
宗贤让灯月峰主也闭嘴。
现在姜扶光已经承认所做的一切,该是做出惩罚的时候,可是难就难在这判决,姜扶光所犯之错已经罪不容诛,可如果真杀了她,她是上陵姜家家主的独女
宗贤扶额“姜如遇、薛归宁、薛红羽、白欢你们几人各自写下迷雾妖村之行的每个细节留作证据。”他沉吟,“你们放心,你们写下这些乃是为了玄阳宗,有玄阳宗为你们作保,无人敢迁怒你们。”
这就是他召集这四个人来这儿的原因,姜扶光背后的凌火道君难缠得很,他要处罚姜扶光,一定要留下这些人的证据,免得那道君颠倒黑白。
“是。”姜如遇等人答应此事。
宗贤又看向姜扶光“姜扶光,你已经承认一切,你所犯之错已经足够玄阳宗清理门户,本该至死,念在你父辈同玄阳宗的渊源之下,本座不杀你。”
姜扶光和松筵峰主喜出望外,云柏长老却怒瞪宗贤。
宗贤话还没完“但,以你的品行,已经不配做我玄阳宗弟子。今日,本座就将你从玄阳宗内门弟子中除名,你最多能在玄阳宗斡旋三日,等到能走动,就立即下山不得逗留。”他严厉道“今后在外,不得以我玄阳宗弟子的身份行事。”
“宗主”姜扶光大受打击,把她逐出宗门
玄阳宗是第一大宗门,她被玄阳宗驱逐,今后天下人如何看她玄阳宗千年来都没有驱逐过弟子。松筵峰主更是道“宗主,她毕竟是我的弟子”
“是,所以你教徒无方,也需惩罚。松筵峰,你的徒弟品行不端,偷人剑灵你不只不一心教育,反而多番为她遮掩,到今日她犯下大错,也有你的责任,本座罚你闭关三年,三年之内不得收徒”
松筵峰主被宗贤一句话给堵回来,他知道姜扶光犯的这错,可能正道都没法原谅,但
松筵峰主道“她对我行过拜师礼,敬过拜师茶,宗主”
按照松筵峰主一贯的脾气,不会这么忍气吞声,可惜今日的事情,就连他都没法给姜扶光脱罪。宗贤道“本座心意已决,这等祸胎留在你松筵峰,等到妖魔抓到她时,她要献出整个玄阳宗向妖魔乞怜时,你一个人能堵住妖魔的胃口松筵峰,下去”
“”松筵峰主再有多般不舍,却也不敢在此时真的违抗宗贤。他清楚,驱逐姜扶光,宗贤得人心所向,不是他一人能够扭转的。
姜扶光已经满脸煞白,不知该怎么办,她宁愿再被关去水牢,也不想得到这样的结局。
宗贤却又看向进了殿中就很少说话的丹流,他眸色深沉“丹流,发生此事,你为何不先禀报于我,而要私自潜入松筵峰”
姜如遇写字非常快,她已经写好迷雾妖村里发生的一切,除开夺取大地之力的事情――大地之力连魔龙都想要,姜如遇自然不可能老实地写下来。
她听宗贤质问丹流,也朝丹流看过去。姜如遇能感受到丹流身上蓬勃的杀气,她大约理解了丹流的所作所为。
丹流倒也不藏着掖着,他道“宗主,弟子先禀告于你,你难道就会杀了姜扶光”
丹流不是少不知事的小孩,他出生于丹家,看多了宗门与世家的利益勾结。他早看得清楚,他将此事禀报给宗贤,宗贤会厌恶姜扶光吗会他会惩罚姜扶光吗也会,这还是因为宗贤个性强硬,不像其余惧怕凌火道君威势的人一样。
但是,宗贤会杀了姜扶光吗答案是不会。
哪怕宗贤想,但是宗贤是一宗之主,他不只需要考虑个人意志,还需要考虑整个宗门的立场。玄阳宗会做出杀害上陵姜家家主独女的事情一定不会。宗贤最多只能把姜扶光逐出山门。他把姜扶光逐出山门,就是在为丹流报仇,丹流从此之后若再朝姜扶光寻仇,他就没了道理。
可丹流的母亲被姜扶光出卖,只是这样的惩罚他根本不会满意。他的目的就是用红莲净火杀死姜扶光,他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只能先斩后奏,等到姜扶光死后事发,他再禀告宗主自己这样做是为母报仇。
以丹流的身份,上陵姜家根本没法真让丹流填命,宗贤更不可能真如何惩罚丹流。
有些事,是丹流借着为母报仇的理由能做的,却不是玄阳宗宗主在明面上能做的。
丹流深谙此道,宗贤也不傻,他的目光看过溯源峰主,溯源峰主垂下眼眸。宗贤心知,溯源峰主恐怕也在其中推波助澜,故意不提前告诉自己此事,就是等着丹流杀姜扶光的消息传来,他再来为丹流开脱吧。
他们不满足公了,要私了罢了。
宗贤再看向姜如遇,发现姜如遇也没有一丝迷惘,心知她现在也知道一切,而且她并未表露出一丝不赞同。
这些峰主弟子们,一个个都各有各的打算。他管理偌大一个宗门,谈何容易
宗贤叹一口气“你的想法本座大约知道,丹流,你今后打算如何办。”
他不知丹流会不会收手,对姜扶光的惩罚已经做出,丹流如果再定要杀了姜扶光,恐怕不会太占理。
丹流面无表情从须弥玉戒里拿出一封家书,递给宗贤“弟子会收手,但弟子已征得父亲族老同意,今后包括丹心天盟的一切丹药,对上陵姜家的价格将提高二成。”
真狠。姜如遇暗中点头,她倒是理解丹流,没有人能受此委屈。在和上陵姜家的交锋中,丹流越过分,反而上陵姜家越不敢如何。
“”主殿的诸位长老峰主见丹流拿出这家书,倒是咂舌。
丹家供给全修真界八成的丹药,丹心天盟中也有一半是丹家的人,现在丹流直接对上陵姜家提价,之后上陵姜家必须花更多的灵石才能得到和之前一样的丹药,这相当于在上陵姜家的心脏处吸血。
最可气的是,上陵姜家根本没法换别人的丹药,也不可能减少购买丹药,因为丹药直接关系着一个家族培育人才。
因为姜扶光,上陵姜家将付出血的代价。
姜扶光原本以为被驱逐已经是最大的惩罚,没想到丹流还有后手,她身子摇晃一下,不敢想这个事情传到上陵自己会怎么样。丹流他的家书不可能是今天才得到的,这只能说明丹流早在之前就和丹家联系获得了家书。
他原本打算杀自己,不,仅仅是杀自己还不够,他甚至要在杀她之后再对上陵姜家做这种事,以后每个人提起上陵姜家和丹家的恩怨,都会提起是因为她姜扶光同妖魔勾结,残害丹流的母亲然后自作自受
丹流要让她死了还不安宁。
姜扶光痛苦地看向丹流,不敢相信昔日追求自己的丹流如此决绝,他不是爱自己吗许是她眼中的意味太过明显,丹流朝她点头“现在我忽然觉得你活着也不错。”
丹流现在已从那种被人背叛、对母亲的担忧中冷静下来,他想到如果姜扶光真死了,自己再提价,或许别人虽不会给上陵姜家出头,但也会对丹家肆意操纵丹药价格颇有微词,如今姜扶光没有死,她所犯的错就不会消弭,丹家对上陵姜家提价就师出有名。
活着感受被责怪的痛苦吧。
丹流冷冷看了姜扶光一眼,冲宗贤行礼告退。
姜如遇也没有任何看热闹的心思,她也随之行礼告退,她有一个从丹流身上获得的想法――丹流之所以这么狂妄,是因为丹家掌握了大量丹药,而丹流有红莲净火,是丹家未来的掌舵人。
而她有极冰之焰,大地之力除开生机之外,还有厚重感。天南姜家世代守卫黄沙关,武器更新迭代快,所以天南姜家有好些练器师。
也许,他们能试试练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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