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张”小童连忙自证清白, “是柳师兄亲眼看见我将卷子从书房拿出来的我没有动过”
柳沉冤也摆手, 一副委屈小媳妇儿状,金色的粉末在空中也变换起来说也不是我, 我碰都没有碰过
“那就奇怪了。”顾北芽摸了摸下巴,漂亮的眼睛盯着卷子, 但这样其实又看不出什么来。
他其实并不如何苦恼,只是深感镜山门如今居然能有人擅自闯入, 这说明近日来镜山门的修士当中, 还是有些有本事的人,只是本事没有用在正途, 居然是用来偷卷子,也不怕被别人知道,笑掉大牙。
萧坊主听见这话, 神色为之一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竟是有这样的事小芽你的书房布置了结界都能有人闯进去,恐怕此人修为不低,他今日能闯你的书房,偷你的卷子, 明天就能闯你的卧室, 即便有扇音在, 我也不能放心, 今晚你不要乱跑, 就在我这边住下, 正好我也留了宫贤侄住下,你们年轻人话题多,正好可以互相了解了解。”
顾北芽看了一眼宫思欲,没有拒绝。
宫修士捏着笔的手紧了一分,似乎也没有想到事情能够发展这样的快,这是机会,却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顾兄其实不必照顾我,同我说话,我知晓顾兄性子爱静,而我又已经叨扰了许久,再不识好歹下去,好感都要为零了,那我可要哭了。”
萧坊主欸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宫修士的肩膀,又拍了拍右手边顾北芽的肩头,说“不要太客气了,小芽虽然不爱说话,却很爱听别人谈些有趣的经历,你卷子尽管做去,话也尽管谈,小芽又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倘若不喜欢谁,那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不想听你说话,就会说不想听,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这样畏畏缩缩还没有我一个老头子积极”
他虽然是骂宫修士不成器,却又是笑着骂的,而后又叹了口气,凝着眼里的肃穆对柳沉冤说“柳沉冤、扇音,你们都跟我出来吧,我们去查一查天鸢宫内结界的纰漏,让他们两个好好聊一聊。”
柳沉冤看了一眼顾北芽,见这人总是这样不冷不热,若即若离,一时心里又难受起来,低垂着脑袋,把萧坊主的话当作没有听见,站在顾北芽的身边不动。
顾北芽不愿意让萧坊主难堪,也不愿意给柳沉冤太好的脸色,小时候的柳沉冤倒还让他感觉有点可怜可爱的样子,毕竟小时候的柳沉冤,他曾一手带大过,可如今柳沉冤越发长得像那不分青红皂白斩断他双腿的柳沉冤了,他虽明白这个柳沉冤和第一世并非同一个人,却也免不了还是不想看见他,害怕他,讨厌他
可这样的讨厌,实在是对反派的不公平,虽然在修真界,公平根本就是个笑话。
“喏,沉冤,你将这卷子拿回去自己做吧,做着玩。”顾北芽打法道。
对面的宫修士抬起眼,看了一眼小媳妇儿似得柳沉冤,又看了冷淡的顾北芽,眼里滑过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你也是有卷子的人了,走吧。”萧坊主无奈的连推带拉把柳沉冤和扇音都弄到了门外头,小童更是打发去别的地方。由于扇音不能离开顾北芽太远,又不是真的生灵,萧坊主也就不担心什么,只担心抱着卷子浑浑噩噩的柳沉冤。
萧坊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后辈,让柳沉冤同自己一边走路一边说话,道“柳沉冤,按理说,我们这些老人,属实不该对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之事指手画脚,但我这个人,如今一清二白,半个脖子都入了土的老东西,便也不在乎什么颜面和身份了。”
柳沉冤此刻似乎还是十分尊师爱幼,懂事有礼的弟子,毕恭毕敬的鞠躬,点头,听从萧坊主的教诲。
两人行过一排红墙碧瓦的长廊,廊上挂着成千上万的金铃铛风过无声。
萧坊主顺手摸了一摸他的风水铃铛,声音严厉“从前你总跟着北芽,我念你年纪尚小,又懂得分寸,所以从未有过意见,但如今比赛你输了,就该愿赌服输,难不成你还想耍赖不成”
“北芽瞧着冷心冷情,和他爹爹一样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又最是心软,见不得你可怜巴巴的样子,所以对你狠不下心,让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可柳沉冤,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什么机会那是你臆想的机会你这么弱,当年若不是北芽救你,你早死了,你倘若想要报答他,就该让他和最强的修士在一起,而不是和你这样的平庸之辈。”
“我话说得难听,但也是事实,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有什么北芽是龙,金丹修为,未来倘若镜山门有什么不测,整个镜山门的责任都要架在他的肩膀上,现在的你,有资格同他站在一起,帮他吗你不过筑基修士,是,你的确比一般的修士资质好上一些,再给你十年五十年,你就能够到金丹了,可北芽等不起。”
萧坊主说到这里,语气放松下来,叹了口气,好像也很无奈一样“那宫思欲是这期比武招亲里背景、实力、性情都非常不错的孩子,当然,今日大出风头的那位魏寒空也不错,但实在不知底细,不好考虑。你和他们两个比,一比不过背景,二比不过实力,你拿什么来当你的聘礼空气吗”
柳沉冤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双足犹如千金,再抬不起来,钉在地上不动了。
萧坊主却不等他,一面继续前行,一面幽幽道“你知道的,自从我儿走了,我第一眼看见顾北芽,就把他当亲生的孩子,为人父者,总是很纠结的,因为我会比他早死,所以希望一切都为他安排好,希望他有个能够永远照顾他帮助他的爱护他的伴侣,那个伴侣太强了不好,怕北芽受欺负,太弱了也不好,怕是个扶不起的打斗,拖北芽的后腿,得有个刚刚好的,门当户对的,这样我就是去死,也能安心去见我儿,告诉他,他爱的那个孩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要担心,可以投胎去了。”
萧坊主越走越远,背影也越发模糊,最后在长廊的转角处消失,留下柳沉冤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慢慢捏紧了手里的卷子。自他影子里,翻涌的黑气几乎要从影子里溢出,但刚冒头,便惊扰了长廊两边无数的金铃
金铃摇摇欲响瞬间,黑气便犹如拥有生命一般收敛回去,一切如常。
这边的对话,屋内正相顾无言的顾北芽和宫思欲并不知情。
宫修士正在思索第一道题该如何做,顾北芽则百无聊赖的翻起了系统名单,查找宫思欲的名字。
因为顾北芽现在寄生者候选人众多,系统便很人性化的推出了搜索功能,直接输入想要查找的人的名字,就能找到这个人的一切资料。
倘若找不到这个人,就说明此人对他没有好感,所以才不在寄生候选人当中。
这其实是非常鸡肋的功能,和那唯一道具蜜巢有得一拼,但此刻却是用它的时候。
顾北芽在几千页的候选人名单搜索栏里输入宫思欲的名字,瞬间就出现了宫思欲的资料,首先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爱意值了,只有三十,属于朋友阶段,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
顾北芽装作整理卷子的样子,盯着宫思欲这只有爱意值的短短简介瞧,却越看越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他这个作者在原著里的确是写过宫家,却没有着重描述过宫思欲这个人,这个人应当是属于nc一类的角色,没有重要剧情,然而不知为何这人修为高得吓人,已至元婴阶段,为什么一个nc修为这么高
这个世界自我补充细节,难道补充出了bug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分明对他没有意思,却装出一副爱慕自己的样子,其中一定有问题,却不知是冲着什么而来,倘若是为了镜山门和赤月门的交好,那大可不必,赤月门如今依旧是五大洲最强,何须来他们这里的镜山门寻求友好
按照原著剧情,掌门会在飞升中陨落,赤月门门中灵脉干涸,企图乘机夺取镜山门的紫金灵脉,但那是主角成长之后,能够独当一面的剧情,现在主角易同尘都还没有出现,距离这段大战还远得很,爹爹也只是闭关,随时随地都能出来主持大局,赤月门还派宫思欲过来做什么
当个隐藏的棋子先埋伏着伺机而动
顾北芽想了很多,却都觉得是在不足为虑,一个已经暴露了的棋子,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什么花样,只可惜了萧坊主这样喜欢他
“顾兄好像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宫思欲想了半天,一个字也落不下笔去,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愚蠢笨拙,只好将计就计的放下笔,顺其自然搭讪顾观音,“若是不介意,不妨同我一诉,实不相瞒,顾兄的卷子我是完全不会。”
宫思欲先发制人的自嘲了一遍,认为这样坦白或许会让顾北芽有些好感,孰不住自己在顾北芽的眼里,已经浑身贴满了红色的大叉,莫说好感,比路人甲都不如。
“并无什么苦恼的事情,只是既然宫兄什么都不会,也做不出来,我想我即便同你讲一遍解法,你也是不懂,就先告辞了。”顾北芽语气比之前要更加冷漠。
宫思欲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眼见着顾北芽就要走了,实在紧张,慌忙之下一把抓住顾北芽的手,说“等等”
顾北芽看了一眼宫思欲拉着自己的手,没有抽开,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仿若将人的心肝脾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让宫思欲首先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实在鲁莽,连忙松开,作揖赔礼“实在是对不住,我孟浪了,但顾兄何以萧坊主一走便这样待我,宫某哪里做的不好,不如直接告诉我,好让我死个明白。”
“你心里清楚,莫要再说这些话了,我最讨厌虚伪的家伙。”
宫思欲一时语塞,面色青白交错,最终欲言又止的看着顾北芽,深深叹了口气,抿着唇不说话了,也不阻拦顾北芽离开,就那么心死如灰的站着,好像只要顾北芽这么一走,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顾北芽看得分明,何以能无视他走了两步,便又脸蛋微红地仰着那张漂亮脸蛋折返回来,一挥手祭出一个法宝来,将整个房间都罩住,说“此法宝名曰谛听,可以听见想要听到的任何对话,也可以屏蔽任何大能的监控,绝无例外,是掌门师祖给我的极品法器,你若是有什么话,便直说,婆婆妈妈的,实在难看。”
宫思欲立时哭笑不得,说“顾兄实在面冷心热,只可惜我这样来路不正,不配与你交友,不然定是死活都要成为你的知己。”
顾北芽淡淡说“重点。”
“没有重点,重点顾兄已然知道了,我被人监视着,来镜山门就是为了当你的乘龙快婿,做了道侣之后,带你去一趟云洲赤月门。”
“就这样”
“就这样。”
顾北芽沉思片刻,说“谁让你来的”
宫思欲难以启齿的顿了顿,说“说来话长,这要从几天前说起,赤月门死了个长老,但来了个名叫姬恒的傀儡师,此人几十年前曾被赶出云洲,四处漂泊,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谁知道不知怎么地,又突然带回来了一个极为强悍的傀儡,名唤妖奴,一跃打败了赤月门好些长老,成了长老之首,分管我所在的器楼,很会收买人心,赤月门上下大都念他时不时分配一些能够滋养灵脉的灵丹给我们吃用,所以很听他的话”
“所以他要你来,你就来了”顾北芽皱眉,那名叫姬恒的傀儡师难不成师个比姬恒还要厉害的修士
宫思欲瞧出了顾北芽的困惑,也就不压制修为,一面释放属于自己真正的威压,一面扒开衣裳,露出胸膛正中央的烙印上去的咒符,难堪地说“我是一时糊涂,他单独找我,说有法子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我便信了,如今我便是他的傀儡,他要我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然”
“我会成为妖奴的肥料”
宫思欲念到妖奴二字时,那打从灵魂深处恐惧的颤抖展露了个淋漓尽致。
顾北芽本想说宫思欲是自作孽不可活,但“妖奴不过也是傀儡,你如今元婴还怕”
宫思欲不辩解“你没有见过那妖奴,姬恒长老几乎像是操控了一个怪物,且怪物似乎并不十分听从他的话,是拥有一定记忆的傀儡,能够强大到被做成傀儡还拥有记忆的,活着的时候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是什么快要飞升的大能,高约三米我想着”
“想着什么”
“姬恒长老大抵也想要你做他的傀儡炉鼎,为他诞下无数龙蛋,日后他便有一支龙的傀儡队伍”
顾北芽呵了一声,没有恼怒,反而说“那你将这些话都告诉我,我可不会陪你回去赤月门,也不会为了帮你请爹爹与掌门出关,你怎么办”
宫思欲啊了一声,他到底是被看透了,苦笑道“原以为顾兄面冷心热,听了我的话,说不定会帮我派除掉那心术不正的祸害,看来是我想多了。”
“的确是你想多了,镜山门不愿意掺和你们赤月门的事务,你的死活也同我没有干系,没有必要为了你去惹来一个烦。”
宫思欲低下头,说“可我走了,还会有别人来,姬恒长老心术不正,又有妖奴那等杀器,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顾兄只要一日不杀了他,他便会费尽心思的得到你,俗话说的好,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顾北芽百无聊赖的站起来,赤足始终悬空于地面几厘米,一面收起自己的法宝,一面懒懒说“你让他来试试,是他的妖奴厉害,还是我爹爹厉害。”
“顾兄对令尊也太过自信了。”宫思欲如此掏心掏肺,却换不来一丝同情,口不择言道,“倘若此次闭关,镜山门掌门与令尊一同没能渡劫成功,陨落了,你又当如何自保龙族的确强大,却不适合如今的修真界,你根本不能修炼,现在不若与我合作以后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顾北芽回头“我也很讨厌你弱你有理的人,耸人听闻、激将都对我没有用,回去吧,我不揭发你已是对你好,萧爹爹若是知道自己介绍了一个祸害给我,他会很自责”
宫思欲一时竟是不知道顾北芽到底是温柔还是残忍,他仿佛是将人区别对待的,对亲人温柔,对陌生人残忍
“我回去会死,你也让我回去”宫思欲理智回笼,颓然的望着顾北芽的背影,这明明是个极为曼妙惹人怜爱的背影,主人却十足的自私愚蠢,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顾北芽想了想,说“你想留下也无所谓,我不会赶你,随你罢。”
宫思欲眼睁睁看着顾北芽离开,那干脆现在就强行将龙掳走的念头也被彻底压了下去,他到底是做不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却也真的不想死,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能够有别的转机
而顾北芽匆匆回到自己的天鸢宫后,却是手脚发凉,方才的冷漠与坚定瞬间化为泡沫,成为心悸的源头。
他唤来一旁始终形影不离的扇音,扇音刚走到他面前,他便一把抱住扇音,双手藏进扇音的衣裳里取暖,闭着眼睛,一面用力抓扇音那结实的后背,在那肌肉线条无比完美的背部再度留下记录他孤独与彷徨的抓痕,一面难过害怕的在心里喊了一声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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