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顾北芽发现, 这样和魏寒空平静的呆在一块儿, 仿佛也不是很糟糕, 魏寒空不总是阴阳怪气的说他哪里不好, 不对他口是心非,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着他,便有些儿时的感觉了。
什么感觉呢
顾北芽想, 亲近的感觉, 无话不谈的感觉。
只可惜现在顾北芽不能和魏寒空无话不谈,小时候他记忆不完整,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不知道很多事情, 也不记得自己的使命,成日除了惦记自己残缺的身体,倒是天真得很, 日日期待陪自己玩的九郎来找他,生怕哪天自己唯一的小伙伴缺席, 那他可太孤单了。
顾北芽垂眸, 看着放在自己隆起小腹上的右手, 这手上缠着绷带,连指甲都不肯露出来,好像羞于见人, 又像是害怕吓着谁。
他慢慢捏着魏寒空的右手, 手指按压着魏寒空右手指腹, 对方任由他揉捏,却手感不是很好,充满不属于人体的坚硬“为什么藏着右手呢”
冷清漂亮的龙一边问一边微微侧抬起头,看身后的魏寒空,魏寒空则只是看着抬头来望自己的顾北芽,后者面庞像是落了一层银辉,皮肤会发光一样,眼里缀满星辰,这样凑过来,仿佛是在朝他索吻,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再眨眼便将动摇吞噬,一板一眼的道“不好看。”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魔修造成的伤势,虽说不容易好,却也不应当留这么久才对。”顾北芽说着,问,“我可以看看吗”
魏寒空不置可否。
顾北芽见他不反对,便当他同意了,于是撩开魏寒空的宽大长袖,寻找绷带的接头,他寻了半天,整个人都不自觉侧坐在魏寒空盘起的双腿中,后背依靠去魏寒空的左手臂弯里,然后在其手臂肩头处找着接头,将那绷带的接头随意一扯,绷带便一圈圈散开,落在床榻上
入目所见比顾北芽所想更加可怖。那是一条分布着零星鳞片的手臂,手臂没有皮肤,黑红的腐烂之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手掌上可见间或露出的骨头
顾北芽见过很多死人,却从不曾近距离看见这样的惨状,他颦眉,问“好不了吗”
魏寒空摇头“可以好。”
“那为什么还留着”
“我乐意。”
顾北芽瞥了搂着自己的修士一眼,眼里嗔怪的成分多过嫌弃,一面温吞的帮魏寒空将绷带缠回去,一面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会让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说话”
魏寒空目光落在顾北芽那抱着自己右手,给自己缠绷带的一双秀气温软的手上“我”魏寒空道歉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是想要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强大有多重要,永远不要忘记当年的灭城之殇。”道歉说不出口,魏寒空又不愿意破坏这样好的氛围,便重新回答了一遍,希望能过关。
他将顾北芽所有的喜怒都看得分外重要,却不知道顾北芽本身就没有生气,回答与否都不重要。
“不忘记的话,就一辈子活在回忆里,对修行没有益处。”顾北芽淡淡说。
魏寒空皱眉,冷声道“等我复仇完毕,我就会忘了。”
“复仇你觉着,谁是你的仇敌呢那魔修都死了。”
魏寒空顿了顿,道“所有见死不救的,都是。”
“那我也是”顾北芽不懂魏寒空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本身也不必了解,毕竟魏寒空只是个路人甲,可理智似乎永远不是顾北芽擅长的东西,他更多时候都被感情支配,因为痛苦开始冷静,因为快乐开始温柔,他总是受别人的影响改变自己的心情,此刻便有些懒散的充实与漫不经心的随意,因为魏寒空驱散着他的孤独,即便他自己也没发现。
魏寒空深深的看着顾北芽,颓败地说“不是。”
“那谁是呢”顾北芽想起一个人,“柳沉冤”
魏修士点点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开玩笑的意思“若不是你之前拦着,他现在已经死了。”
顾北芽这个时候刚好将绷带缠好,给绷带打了个蝴蝶结,说“他不能杀。”
魏寒空嘴角一抽,周身的气场顿时压低着,说“给我一个理由。”
顾北芽从他怀里起来,同魏寒空面对面看着彼此,一个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内敛的压抑,一个从对方眼里看出云淡风轻。
“没有理由。他是我师侄,你是我道侣,他就也是你师侄,除非他叛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那也有镜山门的刑堂做出公允的惩罚,和你有什么关系”顾北芽说的有理有据。
魏寒空却冷漠道“他是魔修这个不算大逆不道据我所知,顾北芽你可是让所有半魔人都不能修炼,之前见过的那个郁堂和御花,也是没有什么修为,可你的那个柳师侄可是筑基期,再努力十几年,兴许也不要十几年,救可以到达金丹,他可比所有修士都要修行得快,到时候将你们镜山门的紫金灵脉给吃空,我看你怎么向你镜山门上下交代。”魏寒空只说这些对顾北芽不好的情况,却对自己手臂就是柳沉冤害的事情只字不提。
不过顾北芽比他想得要更奇怪,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个,又或者是刻意纵容,难以启齿的说“柳师侄,有他的造化,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也是魔修。”
“你倒是对他另眼相看。”
“是有原因的。”
“那你说来我听听,不然我从你这里出去,便去顺手杀了他,反正除了你,没有谁会指责我,还要道我一句好。”
“你”顾北芽抿着唇,想了许多,竟是完全想不出个好理由。
魏寒空看他着实为难,缓缓眨了眨眼,说“顾北芽,你果然有很多秘密,只是不知道这些秘密,你的爹爹顾宗主知不知道。”
“你又在威胁我”
魏寒空一顿,他就随口酸一句,不是威胁来着“不是。”
“你就是我与你无话可谈了。”顾北芽头皮都在发麻,那种几乎被看透的感觉让他感到恐惧,所有的秘密最后都伴随着死亡,痛苦的死亡,如果这一次他又被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魏寒空做的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魏寒空只是路人甲。
若干年后,顾北芽回首往事,当是后悔没有重视这次的直觉,于是平白浪废了千年的时光。
“我没有,你与我无话可谈,我与你有话可说。”眼见顾北芽又要被自己气走,魏寒空也是佩服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怎么总是惹脾气很好的小芽和自己置气,他拽住顾北芽的手不放,说。
顾北芽正是心慌得满脸冰霜,外人看上去,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留他,可魏寒空不,他心里一阵烫一阵凉的拽住顾北芽,让人复坐回怀里,也不大会哄人,又自顾自的重新道“方才说的都不算,从你给缠绷带那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顾北芽发现魏寒空似乎总喜欢重新开始,好笑道“你是不是觉着什么都可以重头开始我若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得愿意,你肚子里还揣着我的小蛇,你出不去。”
“那我就得同你重新开始”
“”魏寒空对以沉默。
顾北芽叹了口气,忽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想,说“原以为你是小鸡崽崽化形的妖修,现在看来当是蛇妖”
魏寒空绷紧的脸渐渐缓和,老实说“嗯。”
“我要看你尾巴。”顾北芽想着之前魏寒空刻意隐瞒身份看自己尾巴,占便宜的事情,竟是也有点好胜心起,想要比比谁的尾巴更漂亮,更亮闪闪的意思。
魏寒空还未回答,就看见怀里的小芽首先化出龙尾,漂亮的手指头撩开衣摆,露出那因为处于情动时期鲜活的泉眼。
魏寒空见过那泉眼,藏于白玉一般的小树之后,泉眼落了一条他的小蛇进去,就此在里面安营扎寨,越长越大
魏寒空一边幻化出自己的蛇尾,一边在看见自己与顾北芽一大一小两条巨大尾巴垂落地面的场景时,恍惚觉着自己和顾北芽这样子像极了一家三口,小芽肚子里不正揣着小蛇么
他这样想,顾北芽也有点感觉,尾巴尖甩了甩,比他要羞涩活泼,卷来卷去,然后被魏寒空漆黑的蛇尾缠绕起来,绑着不动。
卷着龙尾的蛇尾鳞片比顾北芽的大上许多,漆黑的鳞片折射出的光不如顾北芽那样透彻的像是宝石
顾北芽攀比之心被自己流得到处都是的甜水和干燥干净,毫无反应的蛇尾弄得十分羞窘,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话题没有找好,像是主动邀请魏寒空和自己一样,可实际上他没有那个心思,即便魏寒空即将成为他的道侣,他们早晚是要一块儿卷来卷去
等等,一定要是卷来卷去吗
顾北芽没想过用龙身做来着,之前几次自己玩龙尾巴,是因为方便,人身的时候玩自己总是更麻烦些,要么得把手反到身后,要么得自己抬高腿叠在肩头,实在是抬不雅观了,也就龙尾巴最简单,在肚脐眼的下面一点,伸手轻轻松松便能够到。
一面想着那种事情,顾北芽一边又将双腿变了回来,把那湿哒哒的泉眼藏了起来,却不想魏寒空的尾巴却顺理成章缠起了他的双腿。
那粗比百年树干的蛇尾尖也比魏寒空更加坦荡,穿过他的双腿缠着他的一条大腿,往腰后钻去,顾北芽身体一软,是毫无抵抗,也不抗拒,相反,心里活络着什么,呼吸颤巍巍的,身体软趴趴的支起来,改为面对面跨坐的样子,与魏寒空双目对视,又垂下眼睫,劝着魏寒空的肩颈,把一切都交付出去,放松着,什么都不管不顾,然后顺势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系统瞬间将魏遗的名字点击出来准备绑定。
以魏寒空对他的爱意值,绑定之后,顾北芽应当能瞬间突破金丹期,进入化神期,这简直是比双修还要过分的作弊器,只要之后魏寒空和他不接吻,他们就不会解绑,直到主角出现,顾北芽的修为进展都不必担忧了。
顾北芽说实话,真是特别满意魏寒空作为自己的临时过渡工具人,唯一觉得不妥的,是魏寒空居然是九郎,魏寒空若只是魏寒空,不是九郎该多好
不过顾北芽的这点遗憾很快就被蛇尾撩拨得不算事儿了,就在顾北芽准备说一句用人形时,却发现自己怀抱的东西变了样,魏寒空那宽阔结实的胸膛哪里还在所有属于人的皮肤都成了冰凉的鳞片,本来半人半蛇的形态也变成了完整的蛇形一个硕大的蛇头卷着他的上身与他平视,那双竖瞳犹如盯着即将生吞的猎物,泛着幽深的光。
这蛇有一人环抱之粗,有数十米之长,卷一个顾北芽那真是绰绰有余。
顾北芽喜欢反光的鳞片,却不喜欢整条蛇他连自己能生蛋这条设定都觉着恶心,更何况直接与完全不是人的蛇共度春宵
纵使身体准备得再好,顾北芽也忙不迭的喊了停“等等,不行”
黑蟒蛇头沉甸甸的放在顾北芽胸膛上,吐了吐蛇信子,害的顾北芽近距离被舔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差点儿没掉光,双手推着蛇头说“不行,你这样我不行。”他闭着眼,连多看一眼都不能,“不行、不行、不行”
蛇头歪了歪,将缠着的顾北芽卷得又紧了几分,等了几秒才松开,然后顾北芽才强忍着不适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被自己推着脸的魏寒空,干巴巴地解释说“我就看看你尾巴,没说看看你蛇头。”
魏寒空变回人后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些红晕,薄唇紧抿,半晌,说“那你以后得学着习惯。”
顾北芽委委屈屈的不乐意“为什么”
“交尾本身就该用原型,你也得用你的龙尾,不然会撕裂。”魏寒空看顾北芽眼睛越睁越大,着实被吓得不轻,干脆一股脑的把所有注意事项都说完,免得日后再吓一次,“还有,我有刺,你知道的。”
顾北芽摇头“我不知道”
“我有两个”
“什么两个”顾北芽忽地明白,推开魏寒空的脑袋,坐起来,说,“不行,我都答应你结为道侣,难道连这点儿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魏寒空也不大高兴,他不是自己愿意如此的,他其实也是才知道,自己有点发情征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化成蛇的形态,之前他可从未有过感觉,从未发过情,原本他的发情期该是十年后,现在应当是被顾北芽这龙身上的气味催熟的,催熟的自然控制不了太多,有就不错了,还嫌弃不成
只是这种灭自己威风的事情,魏寒空打死也不愿意说出口,只一副冷漠至极的样子,气势强横,一副顾北芽若是不从就干脆杀龙泄愤的样子,回答说“很可惜,你没有。”
“那我和你结为道侣还有什么意思没意思,不结了”顾北芽早将自己是被胁迫成亲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魏寒空样子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哪里敢当真对顾北芽动手
气急败坏的还是只会嘴上凶狠“怎么没意思你不结也得结。”
“你只知道凶我,我提个意见也不行”顾北芽身体难受,肚子里有有条开始折腾的蛇,浑身都软绵绵的,正是应当有人轻轻给他纾解,让他不讨厌龙体的时候,若是扇音在,他哪里还需要饱受忍耐的滋味
不过说到底,这龙体迟早不能要他要他原本的生魂,他要那些被柳沉冤和顾凌霄毁掉丢掉的腿和眼睛,不要这样动不动就只会流水的龙尾巴
他要他爸爸给他的身体,他要健康的身体,要健健康康的回去,不要带着龙尾巴回去。
更何况一不小心,他若是真的生了蛋可怎么办
顾北芽猛的清醒过来,不理魏寒空,后怕的捏着被单,心想还好没有做成,他得准备避孕套才行。
魏寒空被顾北芽那安静的样子吓了一跳,实在是不愿意再和顾北芽生分,他喜欢之前顾北芽和他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给他缠绷带的样子,愿意和他一块儿卷尾巴的样子
“我哪里又凶你了”魏修士声音都弱了几分,一边让自己平静,一边又帮顾北芽腿上逃逸而出的甜水用拇指擦去,说,“我只是说话声音比较大。”
顾北芽听到这话,似乎是察觉到这魏寒空和小时候少城主那相似的赖皮劲儿,也有意和魏寒空和好,就顺着人家给的梯子下去,理了魏寒空一眼,然后嘶的一声摸了摸小腹,小小惊讶道“它没咬我了你快让它出来。”
魏寒空这个时候若是还和顾北芽对着干,那才是真的不想混了,当然,他也没有想过再让那金丹所化之蛇去折腾顾北芽,让他听话。
“好好,你放松”魏寒空一本正经的让顾北芽先躺着,然后摆出产子的姿势。
顾北芽扭捏着不乐意摆,那会让他感觉自己真的在产子,于是望着魏寒空,说“他小小的进去,就小小的出来,为什么还要我做这做那”
顾北芽看魏寒空的眼神,便同小时候那即便闭着眼睛也能让魏寒空觉出依赖一样,是在撒娇。
魏寒空顶着一张冷峻的脸,却被看得心跳不已,老实巴交的解释“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无法强制控制它,他虽是我金丹,但更随心所欲一点,你若不想它把你肚子撑得从三月怀胎变成八月临盆,就听话一点。”
顾北芽嘟囔了一句“你自己的东西,你控制不了,要你什么用”
魏寒空眼神登时变了变,顾北芽却笑了笑。
“不是你要我,是我要你。”魏寒空看着顾北芽的笑说。
顾北芽却一边化出龙尾巴,一边心里想我知道,你喜欢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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