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已经有人准备砸第二颗石头了,新酒连忙跑出来拽住少年的胳膊,同时向周围的村民们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同学,他做功课做傻了,并没有冒犯狐仙娘娘的意思!”
“你又是谁?”
“啊!我对这个小姑娘有印象...是昨天借宿在神奈家的女孩子吧?叫——叫什么来着?”
......
“新酒。”
新酒主动自报家门,同时指了指自己身上和少年一模一样的鬼杀队队服,道:“我们真的是同学,这是我们学校的校服。”
“什么嘛,”拿着锄头站在最前面的中年人挠了挠后脑勺,嘟囔:“原来是外面来的学生吗?”
“是的。我们这次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调查附近的风土人情,了解不同地方的人的宗教信仰之类的...我这个同学,”
指了指沉默的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新酒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他最近在研究恶鬼的传说,可能有点入魔了。总之,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少年抿了抿唇,开口:“我没有......”
新酒跳起来捂住少年的嘴:“别说了,你就有!”
用学生来研究课题的借口敷衍过村民之后——其实绝大多数村民都不是很懂研究课题是什么意思,只是看新酒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穿的整齐干净,说话也斯斯文文的,便不明觉厉,感觉似乎是很高大上的事情。
拽着少年的胳膊回到老婆婆家里;为了不吓到老婆婆,新酒在路上就抽了张“握针”给少年刷上。
额头上的伤口上涌过一阵凉意,等到自己抬手再摸时,原本有伤口的地方,已经变得光滑如初。
少年侧目,看着新酒的侧脸,眼眸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神奈婆婆好像还没有回来...你要不要先喝点热水?”
新酒松开少年的胳膊,顺口询问——少年在门口站定,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片刻之后,缓缓开口:“刚才为什么要撒谎?”
新酒没好气道:“是你说话太直接了好吗?本来这个世界上就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有恶鬼存在...就算那个狐仙娘娘真的是恶鬼,你看这些村民的情况,明显已经被它蛊惑得很深了。”
“这种时候你又没有证据,非要说人家供奉的神灵是恶鬼,不被打才很奇怪好吗?”
说起来,新酒遇见的上一个这么不会看气氛说话的人,好像还是自己房东明美小姐。
叹了口气,新酒拿起杯子又问了对方一遍:“喝热水吗?”
少年沉默片刻,随后在榻榻米上跪坐下来:“打扰了。”
“打扰倒是算不上,因为这里也不是我的房子。”
倒好热水放到少年面前,新酒在少年旁边坐下:“我也是鬼杀队的成员...这个应该很明显,队服还是很好认的。”
“这是神奈婆婆的家,我目前暂住这里。”
“昨天赶路的时候,我在路上听说了村子里有狐妖的事情,所以才过来查看情况的。啊,对了,我叫新酒,你呢?”
少年捧着杯子,热气袅娜的升起来,熏染过他纤长的眼睫。听完新酒的话,少年垂着眸子,道:“我叫富冈义勇。接到任务,前来这边剿灭恶鬼。”
新酒:“......”
好简洁。
不,与其说是简洁,倒不如说是直接把话题聊死了吧?还有这种语气里莫名其妙透出来的大佬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喂!!
捧着茶杯,新酒掩饰性的啜了口热水,“那你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同样捧着茶杯的义勇,陷入了沉默。
两人相对无言,数秒之后,新酒了然:“所以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对吧。”
义勇垂眸看热水,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新酒莫名的从对方这个动作里看出了几分心虚的情绪;大约就像是大家上学的时候一起拼了个学习小组,然后你很努力的去收集资料结果因为网络延迟太高所以一直没完成收集资料的任务,转头发现大家都眼巴巴的等着你掏资料时的那种心情。
于是新酒也生出几分心虚,感觉自己似乎是在欺负小孩子。
干咳一声,新酒道:“要不这样吧,等会我出去和村民们打听情况。如果真的有恶鬼作祟,那么我们晚上再一起行动?”
义勇没反驳新酒的建议,只是补充了一句:“任务已经明确的指示这个村子里有鬼。”
鬼杀队的情报网是否可靠这暂且不论——光是你这个问话方式,我就很担心在找到鬼之前,你先被村民们解决了。
新酒叹气,恍惚间有一种自己回到了龙套刚进公司的时候;说起来,义勇和龙套的性格虽然是天差地别,但在某些天赋上,却有些微妙的相同。
就当是带刚刚入门的职场新人,这个她在行的嘛!
想到刚刚义勇少年被砸石头,新酒忍不住道:“下次看见有人砸石头,就算不还手,好歹也躲一下呀!”
义勇继续盯着自己手里的热水,道:“我躲开,就会砸到后面的人。”
新酒:“......”
好吧,这种老实人的气息,果然和龙套很像。
喝完热水,新酒把杯子收起来,准备出门去打听一些消息。义勇也紧跟着站起身,亦步亦趋的跟在新酒身后——新酒无奈,在门口停下,跟在她身后的义勇也停下,抬眸疑惑的看着她。
“我说,富冈少年,”新酒无奈,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富冈义勇垂眸,看着比他还矮上一些的女孩,认真道:“我们应该是平辈,而且我的等级比你高。”
新酒:“...少年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义勇不说话,只是拿那双眼眸安静的望着新酒——新酒发现对方的眸子居然微微带点蓝色,并不是纯粹的灰黑色。
她干咳一声,移开目光:“好吧,那我叫你富冈君?”
义勇的脸色不变,只是移开了目光,点头:“可以。”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大家还是更习惯叫先生——比如说真菰就经常管自己的师父叫鳞泷先生。
叫富冈君似乎显得过分亲切;至少对义勇来说是这样的。他被叫得最多的还是“富冈”“义勇先生”“义勇师兄”之类的。
但是......
眼角余光瞥到自己身边的少女,对方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正对着自己的侧脸面部线条柔和温润,亲和力高得过了头;义勇想到自己上一次见到锖兔时,锖兔让自己多交一些队内的朋友,不要总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先从这个看起来很好接触的后辈开始好了!
“好吧,言归正传。”新酒眼看着话题就要往奇怪的地方脱缰,连忙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么,富冈君,你跟着我出来干什么呢?”
义勇郑重其事道:“保护你。”
新酒:“...只是打听消息而已,现在还是白天。”
没有鬼会大白天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聊天鬼才,打听个消息都能变成全村公敌的!
义勇认真的提醒新酒:“你还没有佩刀,是新一届刚出藤袭山的考核生吧?”
“手心没有剑茧,刚刚喝水的时候,我观察了你的动作,你的剑术不及格。”
新酒:“.......算了,你跟着吧。”
她已经完全放弃了,甚至害怕自己再和义勇聊下来,可能会陷入某种奇怪的话题循环里——所以说到底,他们的对话到底是怎么歪到自己剑术不及格上面的?
新酒放弃了,义勇却还没有放弃。他垂眸看着新酒,认真道:“杀完鬼,我暂时没有新任务。”
所以我很有时间,和我一起练剑吧!我虽然暂且还无法战胜锖兔,但在同期里也不算弱,刚好可以带你入门!
满心想要和“新朋友”打好关系的义勇,脑子里立刻套入了平时锖兔和自己相处的模式——锖兔也是这样,闲暇时间就会和自己切磋剑术,两人互相喂招。
很可惜,他对面是新酒。
新酒闻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子啊!那太好了,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义勇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看似严肃,实际上心里却茫然得很。
为什么...这个回答,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等等,原来没有任务就等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吗?
富冈·任务狂魔·义勇,感到很困惑。
两人交谈的功夫,新酒已经走进了一家甜点铺子里。
铺子里甜腻的味道中缠着一丝沉沉的花香,熏得人略微有点昏昏欲睡。新酒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柜台后面的神奈婆婆——她高兴地跑过去,和婆婆打招呼:“神奈婆婆,上午好啊!”
神奈婆婆抬起头,看见是新酒,脸上也带出慈祥的笑意:“是新酒啊,你怎么过来了?”
新酒还不忘维持自己“在校生出来做课题研究”的形象,笑眯眯的回答神奈婆婆道:“出来到处逛逛,记录一下村子里的风土人情。”
交谈的同时,新酒迅速的打量了铺子内部——四面都是抽柜,香甜的味道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想必里面装着各种不同的甜品。
在柜台后面的墙壁上,还有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的供奉位,里面供着个狐头人身的木像,身体的部位用红色布料缠绕了起来。
布料大概是有些年头了,在铺子内不甚明亮的日光下,呈现出近乎黑色的红,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气息。
新酒好奇地问:“这就是狐仙娘娘吗?”
神奈婆婆闻言点头,温柔的看着那个木像,轻声道:“是啊,这些年多亏狐仙娘娘保佑,我们才能平安度过。”
说着,她站起身,从柜台底下的抽屉里捡出几块花糖包起来,推到新酒面前:“既然来都来了,带点糖去吃吧。”
新酒连忙拒绝:“这怎么好意思?昨天已经叨扰您一天了。”
“这有什么关系。”
神奈婆婆强行把油纸包塞进新酒手里,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如果我的鹤子还活着,现在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
“她也同你一样,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些,但是很乖,喜欢用花藤把头发绑起来。”
看出婆婆脸上的伤感,新酒不问也能大概猜到,那个叫“鹤子”的女孩,多半已经早夭。但具体是孙女还是女儿,就不太好猜了——毕竟这个年代的日本,虽然大致还算和平,但大环境仍然是贫穷,混乱,纸醉金迷。
除了中上层的资产阶级之外,那些贫民的日子并不好过。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新酒身后的义勇,忽然开口:“可以将那尊神像给我......”
不等他说完,新酒已经大概能懂他的意思;迅速的从纸包里捏起一块花生糖塞进义勇嘴里,新酒也不管会不会噎到他了,脸上挤出微笑:“富冈君,甜吗?”
新酒用力过度,义勇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被擦破了一点。少女柔软的手指在他唇上擦过,一触即分——义勇有点疑惑,砸了咂嘴,带着花香与花生味道的甜味在嘴巴里散开。
这是义勇姐姐去世后,他第一次尝到糖的味道。
狭雾山上一共就三个男人,还都是不善言辞的工作狂,除了真菰偶尔兴致起来了会做点简单的零嘴给大家过瘾之外,义勇基本没什么机会吃到“零食”这种东西。
后来进入鬼杀队之后,义勇因为当初藤袭山考核的事情倍感愧疚——如果自己当初再强大一些,是不是也能帮到锖兔什么,不至于让他一个人背负一条人命?
抱着这样的愧疚与信念,义勇把自己当成了不需要休息的工具人,每天除了任务就是磨练剑技,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偶尔需要一点零食的安抚。
大约正是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连主动获取的本能也被压抑遗忘。
本来只是想堵住义勇的嘴让他别乱说话,结果看义勇被自己塞了块糖之后真的不说话了,新酒反而有点慌。她忐忑的小声问义勇:“是不是我用力过猛,磕到你牙了?”
义勇垂眸,答:“甜。”
新酒:“......?”
兄弟,你这个网络延迟是不是太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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