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窒息的黄母好不容易缓和过来,便瞧见贺钦无耻至极的举动,她急促地喘息,试图让贺钦滚出病房。
可当视线落在女儿苍白的脸庞上,她先是有刹那的恍惚,随后猛然清醒,灰败的眼眸里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亮:“丽洁,你醒了?”
黄母纵声哭泣。
她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她简直不敢想象。
黄丽洁心脏宛如被掐住,心酸苦楚袭来,她松开贺钦,强撑着下床,待走到黄母身旁时,她弯下腰,将对方的眼泪一点点拭去:“妈,我很好,你别哭。”
贺钦心跳如擂鼓,他生怕丈母娘把刚才的一切尽数说出。
“妈,丽洁刚醒过来,可受不得刺激了。”委婉地暗示过后,贺钦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先去找医生。”
黄母闻言,简直要呕血。
单纯到无知的女儿已经经历了婚姻的背叛,若是说出贺钦的恶毒举动,没准又会晕厥。
她咬了咬牙,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你醒了妈就放心了。”
黄丽洁脸上泛出笑意:“妈,我饿了。”
黄母视线在丽洁与贺钦身上逡巡,犹豫再三后,到底选择给两人留了单独相处的空间:“妈这就去给你买。”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如果贺钦是简单的出轨,黄母觉得,无论女儿怎么选择她都会支持,可经历了刚才可怕的场景,她只想让女儿离这样的豺狼远一些。
贺钦关上虚掩的房门,旋即二话不说,“砰”的一声跪在了黄丽洁的面前,脸上满是懊恼与悔恨,同时认错道:“我错了,求你不要生气。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原谅我好不好?我早就已经收心了,我也早就选择和她一刀两断了,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找上门来。”
黄丽洁神情恍惚,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此刻,她情不自禁想起了婚礼当日一脸虔诚说出誓词的贺钦。
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竭力控制着一巴掌挥过去的冲动,黄丽洁捂脸哭泣:“你怎么能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暖暖怎么办?你让咱们家怎么办?”
贺钦眼眶也红了,他语无伦次道:“我不是人,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对你。”
黄丽洁哽咽了好一会儿,终于妥协:“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就算我们想好好过日子,她也不会允许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要让你身败名裂,要让你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这事情要是真的闹出来,贺钦,你想一下结果。”
“你做了错事,还要我们母女俩给你承担吗?”
贺钦闻言,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丽洁虽然会生气、虽然会恼怒,但和记忆中的那般,最爱的人还是他。
眼下,依旧还在替他着想。
贺钦斟酌片刻,站起身搂住黄丽洁:“对不起,我会好好处理的。”
黄丽洁冷笑一声:“你能怎么处理?光凭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能让你处处出丑。如果她勒索怎么办?闹得人尽皆知又怎么办?”
贺钦陷入了深思,不得不说,丽洁说的极有道理。
黄丽洁见状,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不动声色地开口:“要不我们先假离婚吧,咱有人脉,协议离婚的时间可以往前推一点。”
贺钦震惊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黄丽洁:“这是什么意思?”
黄丽洁还在自顾自地往下继续说:“你名下除了一套房、一辆车外本就没什么资产,在假离婚前,干脆一起过到我名下得了。”说话间,她抬起头,瞧见贺钦匪夷所思的神情,再度变得恼怒:“那三儿摆明了就是要钱,这钱我宁愿去做慈善,我也不愿意给她。我想过了,如果你身无分文,那三就没辙了,我就不信咱俩假离婚了,她还能再找到我头上。”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房子和车子啊,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这种人吗?”说到这儿,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等把那三儿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再复婚。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再动歪心思了。”
贺钦心中犹疑不定。
但不得不说,黄丽洁的提议的确让人心动。
最重要的是,他太了解黄丽洁了,对方做事从来不会用迂回的手段,就算真的想让他净身出户,也不会傻到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对方一定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的。
黄丽洁心内冷笑连连,见他摇摆不定的样子,干脆又加了一把火:“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我现在就和你划清界限,那三造成的损失每一笔都要算在你头上。好好过日子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可别后悔。”
贺钦见黄丽洁恼怒,选择相信了内心的第一判断,他连忙附和道:“都听你的,明天我就去找律师来好不好?我真的保证,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黄丽洁瞪了贺钦好一会儿,最后又忍不住啜泣:“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绝对不会轻易地原谅你。”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想起贺钦对唐美琪献的殷勤,她就觉得恶心至极。
贺钦手足无措地替黄丽洁擦泪,最后又重重地跪在了对方的面前:“我保证。”
黄丽洁瞧见这模样,实在压不住想呕吐的感觉,她闭了闭眼,干脆又躺回病床上:“帮我叫医生来吧。”
贺钦不疑有他,连连点头,随后听话地走出病房。
见病房恢复了静谧,黄丽洁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依旧疲倦与痛心,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她冲着角落里怡然自得的顾绯感激地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
顾绯双腿交叠,虽然姿态随意散漫,但依旧贵气逼人,她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耿直道:“就你这微不足道的事情,连提起我八卦的兴趣也没有。”
这些年,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黄丽洁:“……”
突然心情就没那么糟了。
思来想去她依旧客气地感谢:“我知道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但刚刚那瞬间我是真的想通了,人这辈子还是得为自己而活,太委曲求全,着实枉为人。”停顿了片刻,她满脸真挚:“我本以为我会在唐美琪身边困到消散,是你给了我再生的机会,谢谢。”
话音刚落,顾绯手腕上的红绳隐隐散发着灼人的热意,但下一秒,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番,那禁锢的力量虽然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又确确实实有细微减弱的迹象,一次是偶然,可两次、三次呢?
顾绯确定心中所想,整个人便欢喜了几分,连带着神情也更明媚,她拂袖离开:“记住你说的话,生活是自己的,多保重。”
说完,她的身影便缓缓消失。
黄丽洁目睹着这奇异的一切,内心愈渐趋于平静。
假离婚只是一个开始,她绝对不会让那对渣男贱女这么轻易的解脱。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后安静地在病床上闭上了眼。
*
顾绯推开珊瑚长窗。
所处的阁楼被池水环绕,浮萍满池,碧绿而又明净,明月悬挂,在池中落下一层倒影。
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冷淡地开口:“你输了。”
方祁略带痴迷地盯着倚靠窗前的女人,自从与顾老爷子交易后,她便舍弃了往日华丽的宫廷风格,变得现代而又清新起来。
白色衬衫加绿色格子鱼尾裙的装扮,本与楼阁十分违和,可她却奇迹般地将两者融合在一起。
冷不丁的出声,令方祁找回了些许的理智,他压下心头的浮想联翩,强行辩驳道:“只是有个苗头罢了,保不齐她还会后悔。”
顾绯置若罔闻。
她已经预见到了贺钦悲惨的未来。
失去金钱、地位,失去妻子,从风光的贺总一下子沦为穷光蛋,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他会埋怨小三、甚至粗鲁的动手,再然后,还会一败涂地。
顾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女人这东西是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既可以娇艳欲滴,反之——
“那就拭目以待吧。”
方祁心内一沉。
打赌时他便知道,自己的赢面很小,可依旧不死心想要试试,他凝视着顾绯许久:“好。”
顾绯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当然知道方祁对她的情愫,只是她根本回应不了,她瞧着窗外的池水,不再多言。
赶人的意思甚是明显。
方祁有些无可奈何,只得落寞离开。
顾绯托腮,瞧着孤寂冷清的明月,突然蹙了蹙眉。
她大手一挥,夜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初升的太阳,朝气而又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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