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凡手忙脚乱地背过身, 从脑袋上套衬衣, 尽管动作已经很快,却还是露出了一截子玉白的脊背。
窗外的雪光映在皮肤上,亮得晃眼, 禁不住令人回想起光滑腻人的触感。
肩颈线条流畅,覆着薄薄一层肌肉,修长的脖子因为害羞而垂下, 蝴蝶骨就更显突出, 将衬衣撑起了一点弧度, 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再往下, 腰线微微收束。更要命的是, 他穿的还是傅明渊的衬衣,宽大的衣服一直盖到大腿根,下边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配合着若隐若现的腰臀线条,比不穿还要惹眼。
傅明渊吞咽了一下, 快速偏过脸“我、我先出去”
纪凡没搭话, 动作飞快,只顾着往身上裹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收拾整齐,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就见傅明渊抱臂坐在中庭的沙发上, 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只是想试试你缝的口袋。”纪凡硬着头皮写道。
小企鹅已经被塞进了内袋里, 看起来适应良好, 正迷迷糊糊地昏睡着。
“哦,是吗”傅明渊强装镇定,但耳后一抹微红泄露了紧张的心情。
他起身走到纪凡身前,半跪下来,揉了揉肚皮的位置“是这里吗”
纪凡点点头,比了个口型“睡着了。”
傅明渊于是停下动作,仰起脸笑了一下。
窗外再度刮起了暴风雪,能见度立刻降到了五米以内。这样的恶劣天气并不适合室外作业,再加上小企鹅的存在,他们干脆窝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整天。
纪凡抱着啾啾,歪躺在傅明渊膝盖上,懒洋洋地听故事。
“看这份笔记,米沙应该是地质学家,长期呆在南极观测记录火山的活动信息,”傅明渊随手翻了翻,道,“他们一个月通信一次,刚好和补给船的时间一致。”
虽说极地科考站能够实现一小部分自给自足的生产活动,大多数时候,还是依赖于外界补给。
就拿能源来说,部分科考站安装有太阳能板,但是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是极夜,算上维修折旧成本,实在是很不划算。
再说风力发电,占地面积过大,建造时容易对脆弱的生态造成破坏。转换效率低下不说,南极的平均风速也很一般,时有时无,完全是“薛定谔的风力发电”。
此外,为了保护极地生态,核能发电是严格禁止的。
这么算下来,在南极建造的那些所谓“绿色能源”,纯粹只是环保者的自我安慰而已。
而且,大部分科考队大多带有科研任务,好不容易来南极一趟,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研究发电种菜。太过重视科考站的续航问题,反而本末倒置。
正因如此,灾难发生后,大部分科考站都在短时间内失去了应对能力,只能尽快安排人员疏散撤离。
“米沙也走了吗”纪凡有点好奇。
“不知道,这里只记录到去年7月。”傅明渊一目十行,翻到尾页,“安德烈退伍后辞去了工作,以机械师的身份来南极找他,之后他们一直在科考站工作。”
从极北到极南,经过漫长的等待,两人最终重逢在世界彼端。
好朋友会为彼此做到这个地步吗他们的关系到底想到这里,纪凡心里微微一动,扬起脑袋去看傅明渊。
正巧对方也正垂眸看他,狭长的凤眼线条凌厉,乌沉沉的,内里却盛着一汪柔软的光。
纪凡不自在地扭扭脖子,换了个姿势,偏头看向窗外。
窗台上摆放着抽出嫩芽的水培土豆,色泽鲜嫩,给万里冰封的雪原平添了一抹生机。
更远处,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天色很暗,像是国内傍晚六七点钟的样子。
纪凡隐约有些担忧。
极夜降临的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他记得刚到“进步站”时,天色还只是稍微有点昏暗,眼下,在室内工作已经需要照明了。
按这个速度,或许不出几天,就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那时候就彻底无法再进行室外作业。
像是觉察到他的心思,傅明渊揉揉他的脑袋“等明天风雪结束,我会继续去维修室外机。”
纪凡推开他坐起来,焦急写道“可我明天要上学”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傅先生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帮忙,这可怎么办
“危险的横杠都标注好了,最麻烦的工具箱也运了上去,不会有事的。”
“可是对了,等我一下。”纪凡灵光一闪,重新回到了龟壳里,点开了特殊商城。
商城里照例满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方面是因为节省,另一方面种植速度很快,纪凡这些天攒下了一笔巨款。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随机刷新”。
一次,没有;两次,没有;三次倒是有个好东西,但并不是他需要的。
纪凡不断翻页,目标商品却迟迟不肯不出现,刷新所需要的金叶子倒是一次比一次多。
刷了将近20次,背包里的金叶子所剩无几。终于,他眼前一亮“找到了”
只见购物框里,静静躺着一只“对讲机”。
“对讲机”傅明渊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将电脑转向纪凡,“是说这个吗”
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对讲机图标。
“上个月突然出现的,”傅明渊点开它,展示给纪凡看,“怎么都删不掉,要不是没有网络,我都要以为是病毒了。”
点开软件,对话框样式简约,通讯录里只有“小乌龟”一个名字。
“直到你发消息过来,我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傅明渊双击点开乌像,“后来,我还试着想给你回消息,但是发送按键变灰了唔”
不知何时,发送键从灰色转变成了深蓝,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数字1。
“是因为我刚才购买了对讲机。”纪凡反应过来,“就跟游戏道具一样,这个大概是使用次数。”
想到这里,他放下心来“一旦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就发消息给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傅明渊点了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兀地笑了一声。
纪凡“”
傅明渊勾勾手,他便犹豫着附耳过去,却听见了对方低低的笑声“如果想你了,算不算紧急情况”
纪凡“”他耳根发热,嗖地一下缩回了脑袋。
“这个很贵的”纪凡用力加粗了感叹号,又道,“敢乱用我就”
“你就怎么”调戏完小宠物的傅明渊心情很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就、我就”纪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值得拿来威胁的东西,灰溜溜地写道,“总之不准乱用”
傅明渊有点奸计得逞的小得意“你每天准时准点回来报到,我就不用它,怎么样”
这根本就是得寸进尺嘛纪凡本想狠狠瞪他,可一看到对方的脸,心里头的恼火忽地全散了。
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像这样两人相处的时间,还能剩下多少呢
“嗯”纪凡轻咬下唇,垂着脑袋默许了。
这下,倒是傅明渊觉得有点意外。
“今天怎么这么乖”他顺手捏起纪凡的下巴,左看右看,“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
纪凡鼓着脸,刚想抬手掐回去,就听见闹铃催命似的响起来,打断了两人亲昵的互动又到了三小时一次的喂食时间。
企鹅爸爸真的很不容易啊。他有些感慨。
鸡崽子模样的小企鹅四仰八叉地躺在被窝里,毛茸茸圆溜溜,小细腿和大脚板朝天蹬着,翅膀摊开,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纪凡将它小心抱出来,捧在掌心,是一份沉甸甸的分量生命的分量。
啾啾显然非常信任这位长相奇特的“爸爸”,即使被这么折腾,也没有醒过来,小呼噜一串接一串打着,别提有多惬意了。
纪凡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只觉心头一片柔软。他扭头望向傅明渊,却见对方也正专注看向自己,眼神也是同样的柔软。
视线相交,傅明渊倾身,很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要帮忙吗”
纪凡摇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窗外卷起铺天盖地的暴风雪,遮天蔽日,室内却点着灯,静谧且温馨。
他在干活,而那个人正专心致志地望着他只望着他一个人。
有那么短短一瞬,纪凡甚至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是的,他不甘心了。
现在的一切美好得像梦境,他不愿打破它,更不想回归平凡,只做对方无数崇拜者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上次那个故事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我来说,你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跟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而对你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只狐狸。你不觉得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
“可如果你驯养了我,一切就不一样了。”
“就像玫瑰。也许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被爱护过的那一朵,才是独一无二的。”1
他想成为特别的。
纪凡停下了动作,不自觉捏紧了毛巾一角,渺小的野心膨胀开来,如蔓草肆意生长。
可他也明白,只有待在这里,他才是他的唯一。
唉,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这想法吓了他一跳,纪凡手一抖,险些碰翻了装着鱼肉糜的搪瓷盆。
“小心。”傅明渊伸手扶稳。
纪凡垂眸,掩藏了眼底的情绪。
“你怎么了”傅明渊从他手里拿过工具,放到一旁,皱眉问道。
面对质问,他有些慌张,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
室内安静得可怕。
最后,纪凡鼓起所有勇气,犹犹豫豫地写“假使离开了这里,你你还会想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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