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幼崽的成长速度比大部分动物都要快, 几天下来, 软塌塌的小企鹅已经能靠自己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了。
它拍着翅膀,在温暖的基地里一步三晃地走来走去, 不时炫耀似的仰起脖子叫唤两声。
小企鹅自己走路不算, 还非要人看着, 每次发现“爸爸”走神了,就会扑过来,用小尖嘴叼住他的裤腿,软绵绵地“啾啾”抗议, 强迫他看自己的练习成果。
傅明渊这几天都在室外维修,进步站里就只剩下了纪凡和啾啾。
它胎毛长了一些, 毛茸茸、圆滚滚,摸起来滑不溜手,偏偏小肚子上全是软肉, 手感好极了。
撒娇的时候, 它就挺起柔软的小肚皮,在纪凡腿边蹭来蹭去, 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一眨。
每到这时候, 纪凡总忍不住心软, 会一把将它抱起来。
然后它就可以翻身躺在爸爸腿上玩滑梯啦。
眼下,纪凡正在照料水培植物,被它翻来覆去闹腾得连喷壶都端不稳。
他无奈放下工具扭头, 刚打算严肃教育一番, 就见小企鹅张着嘴, 唇角微笑似的翘起,模样可爱极了。
紧接着,它又羞涩地垂下脖子,小脑袋挤过来,拼命往他腿边拱。
这回,纪凡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他弯下腰,搂住啾啾,打算照例抱它去玩一会儿。
抱住了,轻轻一提没提起来
纪凡愣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暗暗用力。
使出了全身力气,他终于将小企鹅抱离了地面这家伙沉得要命,还不老实,一个劲儿往他衣服里拱。
纪凡双手发抖,肌肉酸痛,感觉像是搂了个成精的铅球。
“你你你”他大惊失色原本单手托着都绰绰有余的小可爱,什么时候竟然长成了一个实心的大胖子
傅先生这是喂它吃激素了吗
迈出一步,纪凡几乎能听见腰椎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他憋着一口气,噌噌两步上前,终于在餐桌边缘卸了货。
扶着桌子,他连连喘粗气,觉得自己快死了。
偏偏小企鹅还以为这是爸爸发明的什么新玩法,黑眼睛闪闪发光,挥着翅膀扑上来,又打算往他怀里扑。
纪凡拼命摆手,往后退。这要是扑实了还得了
小企鹅扑了个空,有点失望,拉长嗓音“啾”了一声,扭头自己跳下了桌子。
它动作熟练,先是从桌边起跳,蹦到了椅面上。木制靠背椅嘎吱嘎吱一阵,总算是撑住了没塌。
“啾啾”小企鹅举起大脚板,不满地踩了踩脚下脆弱的家具,旋即转身,从椅子跳向了地板。
这段距离更高,纪凡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嘣”的沉闷响声吓了一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连墙壁也随之抖了抖。
啾啾的平衡能力很一般,落地瞬间猛地往前栽倒,摔了个狗啃泥。不过幸好,它全身都软乎乎的,肚皮撑在地板上,弹性十足地晃了晃,完美分散了冲击力。
它没事似的拍拍翅膀,趴着滑行了一阵,这才摇摇摆摆地重新站了起来。
纪凡盯着木地板,总觉得那块地方好像凹下去了一点,不由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腰。
算算时间,傅明渊应该快要回来了。
为了躲开破坏力惊人的大号崽子,纪凡特地爬到高一点的课桌上,变回了乌龟,缩进龟壳里。
傅先生今早出门前,特地嘱咐他省着点用“特殊时间”,却没有说明原因。
想到这里,纪凡心跳加快,难以按捺期待的心情。
难道是要兑现奖励了吗
傅先生说过的,只要考进前100,就会发奖励。
距离月考已经过去将近一周,排名总算是下来了。
纪凡堪堪吊着100名的尾巴,排在第87。
比起其他学霸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他而言,从四百多名飞跃到一百名以内,这进步实在是非常惊人。
这场月考监考严格,纪凡也没有再发生雷同卷的情况,先前咬定他“作弊”的物理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悻悻地把卷子发给了他。
另一边,班主任老许也终于放下了心。
虽说老许一直尊重纪凡放弃提前批名额的决定,心里却还有些忐忑,这下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昨天他特地喊纪凡去办公室,私下表扬了一通。
夸了几句,老许补充道,“我爸妈已经回去了,念叨着让你去a市玩,被我给拒绝了。我说等你考完试,再开开心心去玩,你说是不是”
“嗯,谢谢老师。”
“咳,这孩子其实老师对你很放心,但还是要多唠叨几句。”他咳嗽了一声“一次进步不能说明什么。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千万不能松劲,知道不”
纪凡点点头。
于是老许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出去。
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还站着其他几个等待谈话的学生。
他匆匆抬眼,瞥见了赵安和王纲,出乎意料的,角落里还站着垂头丧气的刘铭。
这几人应该都是月考发挥失常,才被老许叫了过来。
王纲双手插兜,一副不痛不痒的态度。的确,凭他的成绩,再加上自招降分,考本地的z大易如反掌,一次月考失利根本算不了什么。
看到纪凡出来的时候,他动作一僵,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侧身,收起架着的腿,好让纪凡过去。
赵安视线扫过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可她的眼神压根没有停留,视若无睹,好像其他的学生都只是透明人。
她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的白墙。
短短几十天而已,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原先傲慢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颓唐。
上次事件之后,关于赵安家庭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什么母亲出走,父亲生意失败,好酒嗜赌,原本苦苦维系的“白富美”人设一夕倾塌。
她暂时借住在身为教导主任的舅舅家里,可偏偏舅妈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角色,成天吵吵闹闹。这样看来,她成绩下降也是难免。
可刘铭又是为什么
纪凡往角落里看去,发现他正偷偷望着不远处的赵安。
刘铭脑袋低垂,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时仓皇地抬头扫一眼对面,视线里暗藏着迷恋。
尽管赵安完全没有回应,他仍是这样怔怔地盯着她看。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纪凡心里隐约闪过一丝担忧,但到底是哪里不和谐,他也说不上来。
看刘铭的样子,他们俩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纪凡微微皱起眉头,刘铭看赵安的眼神,实在不像是仅仅在单恋而已。
那天王纲的生日会他俩也来参加了,可是派对的后半段情况混乱,纪凡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在他到处寻找徐海帆的时候,他俩好像就已经不见了。
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指尖的圆珠笔转过来,又转回去,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纪凡像被惊醒似的回过神。
桌上习题册已经摊了很久,他却一字未动。
纪凡抹了把脸,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答题不能再想白天的事了,他得早点做完习题,顺便多攒一点特殊时间,再晚傅先生就该回来了。
做了三套完型填空,墙上投影的屏幕忽然闪了闪。
电子小人脑袋顶上的标签从“外出中”变成了“宅”,说明傅先生已经赶回了基地。
纪凡匆忙答完最后一题,快速离开系统,赶在傅先生进门前穿好了衣服。
“你回来了”门开的瞬间,他刚好收拾完毕,举起写字板欢迎对方。
傅明渊在室外待了太久,护目镜和衣领附近都结着厚厚的冰霜是呼吸的热气遇冷结冰导致的。
他风尘仆仆,难掩疲惫,但摘下手套的第一件事,就是揉了揉纪凡的脑袋。
“乖,”傅明渊放下工具箱,反手拍拍他的脖子,“你先去换衣服,我给啾啾喂一顿吃的,然后带你出去玩。”
纪凡愣住了。他攒了许多特殊时间,原本还以为傅明渊安排的是室内活动比如钻被窝听故事之类的。
“出去”他惊讶道,“现在”
极夜将临,天色昏暗,实在不像是适合约会的天气啊。
“对。”傅明渊眼角眉梢流露出一点小小的得意,催促道,“快去。”
纪凡满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听话,回房间更换全套出门装备。
餐厅里,傅明渊抱起啾啾掂了掂,感慨道“又重了啊”
小企鹅亲昵地蹭蹭他的脖子,啾了一声,好像在抱怨“爸爸1号已经抱不动我啦”
傅明渊逗了它一会儿,单手从旁边抽出了喂食用的针管。
开饭啦啾啾眼睛一亮,猛地扑过去,一口叼住了针管。
“别急,慢慢吃,”傅明渊失笑,哄道,“都是你的。”
啾啾被喂了一顿饱的,吃到最后,肚皮涨得圆溜溜,连站都站不起来,叉开两条小细腿,靠坐在保温箱的玻璃壁上直喘气。
不一会儿,它的动作越来越慢,小脑袋一点一点,张着嘴睡熟了。
纪凡走出门,刚好看见这一幕。他眼疾手快地勾过小桶看了眼,发现整整半桶的鱼虾肉糜全都消失了。
“你喂了多少”他满头黑线,刷刷写道。
傅明渊想抢回罪证已经来不及,讪讪道“它爱吃嘛”
“那也不能喂这么多啊”纪凡无语,“就算是企鹅,它也太胖了吧万一以后掉水里浮不上来怎么办你想养出全世界第一只被淹死的企鹅”
傅明渊不服气地嘟囔“明明脂肪厚浮力大啊。”
纪凡“”比起单纯溺爱孩子的熊家长,更可怕的,是自有一套看似科学的歪理的熊家长。
他干净利落地夺过针筒,收进自己口袋里,冷酷写道“总之,以后定时定量喂食,分量我来准备。”
傅明渊被残忍剥夺了喂食权,扶着箱子,饱含同情,瞅了眼里头睡得正香的小胖子。
啾啾的小呼噜一串接一串打得正欢,完全不知道名为“控制体重”的可怕噩梦即将降临。
崽啊,不是爸爸不救你,而是爸爸耙耳朵没办法呀。
纪凡见状,忍不住掐了他一把怎么搞得他跟大反派似的。
“宠物也不能瞎宠啊,”他打算晓之以理,“过度溺爱就是害它。体重超标行动不便抓不到鱼,你难道养它一辈子”
傅明渊没吭声,但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养就养咯”。
纪凡继续解释“企鹅是群居动物,就算你想养,等它长大了”
傅明渊突然打断了他“它我不知道,但是你”他上下打量纪凡一番,笃定道,“你,我肯定能养一辈子。”
纪凡张着嘴,卡壳了,完全忘记了想说什么。
傅明渊沉思片刻,似乎找回了逻辑,“那我宠你就行了呗”
纪凡“”
尽管明白对方多半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是忍不住想歪了,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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