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要就地办公的缘故, 学校给傅明渊订的是套房。落地窗外映出一片星火点点的海湾, 遥遥可见墨色的大海, 和更远处旋转的明亮灯塔。
屋里只点了一盏落地灯, 两人面对面陷在沙发里,纪凡眼神瞟来瞟去, 最后还是落在捉着他左手的男人身上。
傅明渊目光低垂,认认真真地替他消毒,一排挺直的睫毛看得纪凡心里痒痒, 忍不住想要去捉。
可刚一动弹, 就被牢牢按住了。
“别动。”傅明渊慢条斯理地贴上最后一块创口贴, 抬抬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
纪凡没说话, 抿着嘴笑起来, 唇边酒窝一闪。
这下倒换做傅明渊有点不自在了。他掩饰性地移开视线“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学, 我先送你回去。”
纪凡蜷缩着腿窝在沙发里,举起左手打量, 闻言偏了偏头“就不能留下吗”
他很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语气有几分无辜, 又带着点天真不谙世事的诱惑, 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暗示些什么。
傅明渊“”
“家里没别人, 我手磨破了, 洗漱也很不方便。”纪凡伸下腿, 在沙发边缘一晃一晃, 宽大的裤腿微微撩起,露出轮廓好看的脚踝,和一小截白花花的小腿。
专注地观察傅明渊的表情,他心里那丛跃跃欲试的小火苗又冒起来了,克制不住地想要作死。
傅明渊捏捏鼻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走了。”
纪凡于是很听话站起身,无声地瞅着他。
说句实话,他并不想回去,眼前这一间小小的套房算不上豪华,却莫名的温馨。
就像就像回到了南极的时光。
可按照傅先生的意思,大概绝对绝对不会留他过夜了。
纪凡踌躇片刻,吸吸鼻子,低头跟上傅明渊的步伐“那走吧。”
“真有这么舍不得”傅明渊语气里带了一丝愉悦,摁下电梯按钮。
“嗯。”两人独处时,纪凡的胆子也大起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啊。”
他的目光单纯且热忱,坦率得让人不敢直视。
傅明渊不自然地顿了顿,道“都要高考的人了,别想这些闲心思。”话虽如此,他耳背却隐隐有点泛红。
纪凡看在眼里,悠悠然晃进电梯。下行的楼层一闪一闪,他忽然仰头去看对方,语气笃定“哎,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傅明渊“”
傅明渊“”
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上车,纪凡伤了手,摸索半天都没勾到安全带,傅明渊探身过来替他系好,顺手理了理他的领口。
傅先生虽不肯说话,但照顾他的动作自然极了。纪凡在黑暗里笑了一声“现实里见到你,感觉还是很不一样。”
傅明渊坐回原位“我也觉得。”
“嗯”
傅明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你还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比较”比较好欺负,一逗就低头,再逗脸就红透了,哪里像现在,竟然还学会了给他下套。
纪凡偏过头,语气略带低落“傅先生不喜欢听我说话吗”
傅明渊知道他个性敏感,急急反驳“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一扭头瞥见对方眼睛里的笑意,才知道上了当。
“啧,你就皮吧。”傅明渊抿唇,反手打过方向盘,“也就只有我”
纪凡有点小得意,无声地笑起来,连带着座位都轻轻颤动。
不知为何,他原本是很紧张的,但亲眼目睹了高冷的傅先生比他更纠结的模样后,反倒彻底放松了。
车行驶得平稳,不多时便拐进了熟悉的街区。
“对了,”纪凡面露疑惑,“我还没告诉你我住哪儿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明渊“”哦豁。
他干咳一声“你朋友跟我提过。”
纪凡也没拆穿他,拉长调子哦了一声,又道“那你这是第一次来咯”
“嗯。”傅明渊的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
纪凡安静片刻,突然开口“前面路口右拐。”
傅明渊放慢车速,下意识地反驳“不该是直行”
纪凡挑眉“唔,你不是说没来过吗”
傅明渊“”
嘎吱一声,旧车在居民区的车道上刹住了,四下唯有昏暗的路灯光,和有气无力的夏虫鸣叫。
“你”纪凡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危险,躬身朝座椅里缩去。
然而已经晚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倾身过来,手指牢牢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来。
“小坏蛋。”傅明渊低声道,颇有些咬牙切齿。但因为两人实在靠得太近,恶狠狠的语气里,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狎昵。
树梢挂着昏黄的弯月,余光扫见或近或远的光点,不知是星子,抑或人造灯,光线黯淡极了,即使咫尺之间也看不清彼此表情。
大约是这样浪漫的黑暗带来了勇气,纪凡眼睛一弯,哑声道“那你要罚我吗,先生”
这是他私下里第一次这么称呼傅明渊,嗓音沙沙的,语调暧昧,似是在偷说什么悄悄话。
傅明渊只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炸开了一丛亮白的焰火。
纪凡得寸进尺,顺着他的力道扬起面孔,轻喘了一声“唔教授”
若有灯光,他大概早就被对方眼底燃起的野火吓退,只可惜四下漆黑,所以纪凡放心大胆地作了死。
他睁大眼睛,望向面前的影子,只感觉到下巴上的手指缓缓收紧了。
下一秒,身前的人径直压过来,微凉的唇瓣准确贴上他的,深深地吻了下来。
纪凡打了个激灵,指尖攥紧身侧布料,僵硬在原地。
鼻端,唇齿,铺天盖地都是对方极富侵略性的气息,触碰间,每一寸皮肤都像是着了火,滚烫发热。
年长的恋人富有耐心地撬开他微颤的唇,轻咬或是逗弄,纪凡觉得下唇甚至有些失去知觉,大概是红肿起来了,可每当被照顾到,麻木里仍旧透出源源不断的痒意。审核员全程脖子以上,穿衣服,亲一口而已
“呵唔。”濒临窒息的一瞬,他终于克制不住,无力的手指攀上对方肩头试图推拒,“别哈”
无意识间漏出一声惊呼,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滩水,软软地被禁锢在男人的怀抱与座椅当中。
车厢外,月光在婆娑树影间穿梭,夹带着缠绵甜腻的花香,夏风追逐吻过绿叶的每一寸,勾起叶片战栗摇晃,热烈又温柔,苦短而绵长。审核员这里是风景描写,纯风景夏风不是角色名字谢谢。
许久,傅明渊终于松开了他。
狭小的空间交织着凌乱呼吸,纪凡低低喘着气,腰还是软的,彻彻底底地老实了。
“你不就盼着我这样罚你”傅明渊的呼吸也有些不稳,却还不忘装模作样,指责道,“小惹祸精。”话虽如此,说到最后已是七分亲热,哪里还顾得上责备
纪凡缓过一口气,立刻斜了他一眼,不怕死地回嘴“光说我,您难道就不想么”
傅明渊“”他暗暗磨了磨后槽牙,“你不就是仗着我”
“您怎么”纪凡还有点喘,嘴上却不饶人。
傅明渊哼了一声,发泄似的轰隆踩下了油门。
见状,纪凡好歹也知道见好就收,反手抹了把嘴,不敢再招惹对方了。望向窗外倒退的街景,回想起方才湿哒哒的吻,他脸孔又重新红了起来。
明明是每天路过的街道,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月光如温柔轻纱笼罩着景物,叫人观之心情愉悦,甚至想要哼上几首小曲儿。
纪凡偷偷瞥了眼身侧的人,借着车灯光,只见对方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一点弧度。
你分明也是很喜欢的嘛他撇撇嘴,心道傅先生可真是太别扭了。
到了家门口,傅明渊坚持要送他进去,意外的是,刚跨上台阶,房门便打开了。
纪凡一惊,飞快缩回了拽着傅明渊袖子的手。倒是傅明渊很淡定,坦坦荡荡地搀着他。
房门敞开,一名长相和纪凡相似的女性逆光站着,面色透出一丝不悦。
纪凡讷讷道“妈”
陈幼青冷淡地应了一声,反问道“怎么这么晚”这时,她目光掠过纪凡,落在后方的男人身上,难得流露出一丝惊讶,“傅教授”
他们俩供职于不同学院,交情不深,仅仅是知道彼此而已。
“陈教授。”傅明渊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纪凡今天在学校伤到了手,我带他去处理,所以晚了点。”
“啊多谢。”陈幼青视线转向纪凡的左手,注意到没有骨折或是其他严重外伤,松了口气,“男孩子嘛,磕磕碰碰很正常,傅教授费心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傅明渊皱起眉头,刚想说什么,却被纪凡扯了扯衣摆。
“谢谢老师。”他垂头望着脚尖,看不出表情,“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家长在场,傅明渊也不好再多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只道“行,那你自己注意,伤口别沾水。”
“嗯。”纪凡声音低低的,没再看他,耷拉着肩膀转身走了。
大门阖上,隐约还能听见母子俩的交谈。
“手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当心快考试了,你”
陈幼青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概是走进了里屋,倒是能听见纪凡的回答,他话很少,只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
傅明渊在黑暗的花园里站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明白过来,纪凡为什么不肯回家来了。
如果他妈妈没回来,这就是一栋冷冰冰的空房子,即使她回来了,大概也很难称为一个温暖的家。
不多时,二楼的小卧室亮起日光灯,纪凡的身影投在窗帘上,是一个小小的、孤单的影子。
傅明渊仰头看了许久,胸口掠过一丝丝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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