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宫的仙人要见我”秋雨桐微微蹙眉。
阿妞焦灼地点着头“是啊是啊, 阿顺在院子外面等着呢,他说那个仙人, 指名要见你秋先生, 你说这可咋办啊要不, 要不,我带你去湖边的芦苇丛里,躲一躲”
“呃,这倒不必了。放心,没事儿的, 我也想去那个张老爷家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秋雨桐安抚了阿妞几句,两人略微收拾了一下,便一起出了小院子。
果然,一个瘦巴巴的灰衣小厮,正在破破烂烂的土墙外面, 有些焦急地张望着。
“阿顺哥”阿妞叫道。
“阿妞”阿顺顿了顿, 目光移到秋雨桐的身上, 而后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呆了一瞬,“这位公子就是你说的那位秋先生”
秋雨桐点了点头“是我, 走吧。”
阿顺看着他的模样, 神色有些讷讷地,忍不住低声对阿妞道“阿妞, 这是神仙, 还是妖怪啊”
“阿顺哥, 你胡说些什么呢,这是秋先生。秋先生,这是阿顺哥,他在张老爷家打杂。”
阿妞说着说着,又担心起来,“阿顺哥,那个玉琴宫的仙人,怎么会忽然要见秋先生呢我,我害怕。”
“唉,边走边说吧。”阿顺叹了口气,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阿妞啊,上次阿财阿狗他们两个,从你这里回去,就没了耳朵,水根少爷和铁根少爷,可气坏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阿妞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紧紧咬着下唇,满脸都是又怕又恨的神色。
秋雨桐自然知道,这水根少爷和铁根少爷,便是打死阿妞爷爷的张家兄弟了。
他看着阿妞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瘦骨伶仃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呢,我会给你报仇的。”
“嗯。”阿妞抿了抿唇,慢慢平静下来,又扭头望向旁边的阿顺,“阿顺哥,那玉琴宫的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是这样的”阿顺是个热心肠的话篓子,不到片刻,秋雨桐便听明白了大半。
原来这月牙湖畔,一共有五个小渔村,而这张家村,便是其中最大的村子。张家村的大部分土地,都归地主张老爷所有,而张水根和张铁根,就是张老爷的两个宝贝儿子。
这张老爷一家人,在张家村里,原本就十分跋扈,自从张老爷他老婆的哥哥李有富,也就是张家兄弟的舅舅,攀上了妙音岛的玉琴宫之后,更是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玉琴宫位于月牙湖心的妙音岛,平日和湖边这些小渔村,并没有什么交道,更不会在这种小地方收弟子,只是每个月的月初,玉琴宫会派出一名外门弟子,来湖边采办一些东西。
而张家兄弟的舅舅李有富,费了很大功夫,终于攀上了这名负责采办的外门弟子,做了个接洽采办的底层小管事,于是张家在这月牙湖畔,就更加横着走了。
之前,阿财阿狗在秋雨桐这里吃了亏,张家摸不清秋雨桐的底细,不敢来找茬,直到今天月初,李有福带着玉琴宫那个外门弟子过来了,张家顿时感觉腰杆一下子硬了,便来传唤秋雨桐。
“”听明白之后,秋雨桐着实有些无语。
张家所谓的靠山,所谓的仙人,只是一个玉琴宫的外门弟子说实话,就算是玉琴宫主林郁容,在他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秋雨桐默然不语,阿妞看着他的脸色,也有些忐忑起来“秋先生,要不然,你就直接走了吧,别去了。我怕他们”
听到阿妞这么说,阿顺顿时急了“那可不行要是这位公子走了的话,阿妞你可就倒大霉了”
秋雨桐摆了摆手“我不会走的,先过去看看吧。”
张家村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有数百户渔民人家,一路上,不时有大婶大妈探头探脑,她们一边补着手里的渔网,一边低声议论“哎哟,阿妞这小妮子,可真是造孽了,刚死了爷爷,如今又”
“那男的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是阿妞爷爷捡到的那个僵尸还是莲藕精什么的”
“嘘嘘,可别让他听见了”
听着这些话,阿顺忍不住一直偷瞟秋雨桐,欲言又止的样子,秋雨桐简直无话可说。
半盏茶功夫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村头的张老爷家,阿顺松了口气“到了。”
“就是这里”秋雨桐抬眼望去,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他这一路行来,张家村大部分村民的屋子,都是黄泥坯墙的茅草屋,而这张老爷家,居然是一座三进的小四合院,而且这四合院的院墙,全都是大块水磨青砖砌成的,看起来颇有一点小小的地主气派。
“进来吧。”阿顺领着两人进了堂屋,低眉顺眼道,“老爷,小的把人带回来了。”
“秋先生”阿妞有些害怕,一个劲儿地往秋雨桐身后躲。
秋雨桐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抬眸望去。
这间堂屋明亮而宽大,堂屋的上座,坐了两个人,右边的中年男人肥头大耳,自然便是张老爷了,而左边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面目清秀,神色傲慢,青纱罩袍,腰悬长剑,完全是一副修士打扮。
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肥壮少年,正围着那位青衣修士,一个端茶倒水,一个捧着暖炉,两张肥胖凶恶的脸上,全是谄媚的表情,这应该便是张家兄弟了。
秋雨桐感觉到背后的阿妞在轻轻发抖,便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她,低声道“别怕。”
除了张家父子三人之外,堂屋里还有个山羊胡子的阴沉中年男人,他正坐在另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秋雨桐,这便是张家兄弟的舅舅,采买小管事李有福了。
堂屋门外跪了两个人,都用白布包着耳朵,正是阿财和阿狗,他们看见秋雨桐,顿时瞪大了眼睛,嘶声喊道“老爷,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张老爷翻着一双浑浊发黄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秋雨桐“就是你,伤了阿财阿狗”
秋雨桐对这些张家人十分厌恶,只轻哼一声,并不回答。
青衣修士望着秋雨桐,蹙眉道“你为何伤人我已经看过了他们的伤势,你应该也会一些法术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雨桐还没说话,张水根已经凑到了青衣修士耳旁,压低了声音“罗仙师,你有所不知,这人是个妖怪”
罗仙师蹙眉道“什么妖怪我之前听人说,那柄灵剑,就是从他身上得来的”
张铁根接过哥哥的话,添油加醋道“这妖怪原本沉在月牙湖的泥里,是我们村里一个老头子,把他挖出来的。当时,那柄灵剑,便在他的身边他一个妖怪,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灵剑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水根冷笑一声“那还用说,定然是他偷的。后来,那个老头莫名其妙地死了,我看多半就是被这妖怪杀了,结果这妖怪还倒打一耙,施妖法割了我家下人的耳朵”
秋雨桐平静地听着他们一唱一和,也并不反驳。
罗仙师喝了一口热茶,又沉吟了片刻,才抬眸望向秋雨桐“我不关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问你一句话那柄灵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雨桐本就有些厌烦,听着这种居高临下的质问语气,更是不悦,便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罗仙师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个态度“你难道不知道,我是玉琴宫的人”
“玉琴宫的人那又如何”秋雨桐笑了笑。
其实,他对玉琴宫并没有偏见,玉琴宫主林郁容为人十分温和,和掌门师兄还颇有些交情,可是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果然诚不我欺。
“你,你好大的胆子”罗仙师顿时恼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月牙湖方圆千里,数百年以来,都受玉琴宫的庇护,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出言不逊”
秋雨桐面无表情道“在下姓秋,一介散修,不懂这些规矩。”
罗仙师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地嗤笑一声“原来只是个散修,怪不得对了,那柄灵剑,你是怎么得来的看你穿成这个样子,那柄剑应该不是你自己的罢到底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
“”秋雨桐实在是无言以对。
确实,他此时穿的只是阿妞家的麻布衣衫,可是这位“罗仙师”身为修道之人,居然如此浅薄,难怪都二十好几了,还只是个外门弟子。
他也懒得辩解,便道“就当是我捡的吧。”
“我猜你也会这么说。”罗仙师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我把那柄剑带回宫后,二宫主却没法驾驭”
“二宫主没法驾驭”秋雨桐轻轻扬了扬眉,略一思索,心下便已经明了。
这张老爷家抢了灵剑,便将灵剑给了那小管事李有富,李有富又拿去向玉琴宫的外门弟子献媚,而这个外门弟子“罗仙师”,又把灵剑献给了玉琴宫的二宫主。
可是,那二宫主拿到灵剑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驾驭,自然很是不快,便层层问责下去,张老爷家多半也挨了骂,所以张家兄弟十分气恼,派了阿财阿狗来找麻烦,又被自己削了耳朵。
这些人哪里明白,那柄天水碧,虽然不是天照云海那种绝品灵剑,但好歹也在自己手里呆了数十年,深受自己剑意浸染,又岂是旁人可以随意驾驭的
对了,玉琴宫的二宫主,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林逐风
自己当年还见过此人,是个有些高傲的少年剑修,本性似乎也并不坏
秋雨桐还在沉吟着,那边的罗仙师已经不耐烦了“喂,那个散修,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我家二宫主,不能驾驭那柄灵剑”
说到这里,罗仙师顿了顿,又放柔了声音“既然那柄灵剑是你捡的,你也算有些功劳,只要你能帮上忙,我愿意用二十枚灵石,作为给你的补偿。”
“那柄灵剑,只是我偶然得来的,至于为什么二宫主无法驾驭它,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我见了灵剑,就明白了。”秋雨桐淡淡道。
天水碧虽然算不上什么绝品灵剑,但也是自己的东西,当然要拿回来。他如今不想暴露身份,让这外门弟子带自己去,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你想见灵剑”罗仙师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也行,灵剑如今在二宫主手里,我明天就要回玉琴宫,你随我一起上妙音岛吧。”
“罗仙师,你要带他上妙音岛”张水根和张铁根两兄弟登时急了,异口同声道。
张老爷也急了“罗仙师,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去玉琴宫我这两个儿子都很聪明,他们一直想上妙音岛,拜入玉琴宫,可是却没有机会”
“咳咳”李有福赶紧打算了张老爷的话,满脸堆起了笑容,“罗仙师,您看这是不是”
罗仙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我早就说过了,他俩根骨太差,不能上妙音岛。”
张家兄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死死瞪着秋雨桐,那目光简直是又嫉又恨。
罗仙师扫了秋雨桐两眼,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今晚回去之后,收拾几件得体的衣裳,我明天清早,便来接你上岛。再过几天,会有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大驾光临玉琴宫,你上岛之后,可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冲撞了贵客。”
“贵客”秋雨桐有些疑惑。
什么贵客
虽然林郁容被归无涯碎琴之后,玉琴宫就渐渐衰落了,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修真界之中,能被玉琴宫称为贵客的人,并没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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