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心操的场合

    真过分啊。

    心操对着手机已经发了将近15分钟的呆了。可是对方的头像，别说跳起来，连象征上线的明度都不曾亮起。

    就算他们曾经有过一段小尴尬的时期，但那也过去很久了。

    不会是因为上次骑车下山中途休息的时候没能信守诺言（见34章）还在生闷气吧？不至于吧……那家伙是不满的时候立刻就会好言好语给你指出的类型。

    嘛，算了？夜跑回来再看看吧。

    如是想着的心操放下了手机，走到玄关换号了球鞋，与自己的父母报告了回来的时间之后，出门锻炼了。

    基于相泽老师给自己简单制定的锻炼计划，今天也有好好在做。

    所谓暑假，是一段较长的、在人在尚未踏入社会的学生时代中，可以暂且将繁重的学业放在一边，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做什么的，空余时间。

    有人早早做完暑假作业，把去游戏厅的钱省下来用来健身、打工、做志愿者、看遍名家大作。有人暑假第一天就开始打游戏看小说熬夜，直到最后几天才慌慌张张地开始补作业。到头来，还要抱怨“明明大家都是在学校里认真听讲、也认真做作业的人，为什么就是有些人考试分高、技能点多、圈子大人脉广，而我毕了业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到呢？”得不出答案，或者欺骗自己不存在答案之后，还要大声嚷嚷：“啊啊，果然命都是天注定的啊！”

    然而其实所谓的差距，就是这些可自由支配的日子里慢慢拉开的。

    普通科的其他人，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呢？有的估计都像其他学校的高中生一样，在家里，和父母相亲相爱地躺在一个沙发上，一起悠悠闲闲地看 类似“自宅简易厨房料理！你也可以自给自足~！”之类的美食教程节目吧？

    心操调整着呼吸，没有停下脚步。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在夜空中显得非常孤独。

    说来，明明一开始进班级的时候，周围的大家都是“对啊对啊，其实我也第一志愿是英雄科来着的”的说法，可是自从体育祭之后——大约是在障碍赛跑阶段见到了那个巨型机器人大开了眼界的时候，或者是从其他渠道，比如得到了来自身在英雄科的朋友的相关情报，对英雄科总算是有了些实际的概念，也知晓了自己的能耐。心态遂由小时不懂事的心生向往，转变成了敬而远之。

    心操发现，放话要转班去英雄科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不知什么时候起，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微妙的是，第一学期率先得到转科去到英雄科名额的，不是自己。

    而是对英雄不太感兴趣的源。

    要说完全不在意，当然是在耍帅。可是心操也清楚，这是源应得的。他仍能想起在礼堂里那天，那个女孩聚精会神等到校长坏心眼的停顿之后，听到它报出的，是源初也而非心操人使时，那一瞬间的错愕，和向自己投来的、那个不知所措，还隐隐带着歉意的眼神。

    ……笨蛋。

    那个人当然应该是你啊。你值得的。你配得上的。

    在那之后，在心操的心中，无法抑制地涌起了更多，关于“我想要去英雄科，我想要成为英雄”的念头。这些念头，像一口隔一小时敲打一次的大钟，让他时不时地就从普通科温水煮青蛙的环境里惊醒一次。

    【心操同学你真的好厉害啊……！呐，其实我也觉得应该去英雄科的不是源同学而是你呢。】——是鼓起勇气来安慰自己的目面老师。

    【话说心操，你有这种个性的话，就算身体技能不算优秀，也可以秒杀a班那帮家伙的吧？】——是双手交错在脑后，笑嘻嘻地来朝自己搭话的神木同学。

    【心操同学，请收下我的情书吧！】——是隔壁D班，毕恭毕敬朝自己双手递来粉色信封的女生。

    我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可以凭借自己个性的优势，就此不前进，不锻炼了吗？我能够像井上藤堂那样，就这么开始享受桃色的高中生的青春物语了吗？

    …………。

    ……不是啊。

    不是这样的啊。

    如果我能更早地、有意识地去培训自己的身体技能，而不是借口自己讨厌流汗、在家中无所事事，是不是体育祭的时候就不会输给绿谷？如果我和源，一起成功晋级了八强，那么礼堂里校长给的，从别科转入英雄科的名额，会不会变成两个？

    ……假设是无用的。将希望寄托在不会改变的过去之上，是愚蠢的。

    “……抱歉。”

    望着对方的发旋，心操吐出了拒绝的话语。

    面前的少女一颤，随即缓缓地抬起身体来。

    “……果然传言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

    “唔、就是……！关于你，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

    “…算。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

    “……欸？”

    面对少女疑惑的脸庞，心操只是撇开视线，再一次，做出了他惯常的、伸手揉后脑勺头发的那个动作。

    “我现在这个时期，真的没办法谈恋爱。”

    ——因为这里，还远远不是我要停下来的地方啊。

    你已经先走一步了，我可不能就这么甘于落后啊。

    心操已经跑了2000m，他的体能不算好。因此即便这连计划的一半都不到，他也有些吃力了。但是，没关系，他现在还有时间，他还可以继续努力。

    关于英雄科的学生没时间谈恋爱这件事，至今都被别科已脱离单身的现充们挂在嘴边津津乐道。不知道是真的同情英雄科学生，还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那大概不是谣言，因为在雄英的校园论坛里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学生搞出来的帖子，比如——

    【急！！我校园终端坏了！求支援科大佬帮忙维修！！！价格好商量！！！】

    【问问UA有咩有校花校草鸭~~】

    【普通科小透明问问英雄科的童鞋们，你们的课程是什么样的呀0.0】

    【我，15岁，喜欢年上男友，想和帅哥学长谈恋爱！！】（前几楼有自拍。）

    【这边有一份经营科K班的统计问卷~拜托各位填一下~！】

    ……那么其中，出现像类似【据经营科最新统计，英雄科学生单身率竟然高达百分之98%？！】的帖子，也不奇怪……

    而且据说这个帖子里，出现了很多眼熟的、酷似如今很多职业英雄id的名字（可能是UA毕业生）在下面一边发着笑哭的表情符号一边回复说是真的。

    这不是不能理解吧？就像旧时代的武警、医生、律师。他们同样也都是在做救人的工作，有人用武力，有人用脑力。但最大的共同点都在于他们很忙、非常忙，所以最后往往结局就是这些职业的人内部消化——因为他们根本无法脱离那个职业圈子。在电视访谈中，很多人笑着说，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关键自己也能意识到，自己的职业性质是不能给对方单独一人足够的陪伴的。

    他们学生时代忙，步入社会更忙。真正地把自己奉献给了社会，而无法成为一个世俗语境下的好对象。

    因此我们往往能听到这种话“他是一个好医生/好警察，但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心操如今回想起当初跟源表白时的自己那不成熟的争先的心态，不由得心情复杂起来。

    他自己作为文化科也不算很优秀的人，在应付完高中学业后，其实一开始也处于一种学生思维的惯性之中，那就是“做完了作业我就可以休息了、玩了”的惯性思维中。最多再温习一下，预习一下，大脑里的奖惩机制就迫切地发出“我想要休息！”的信号。要克制住这种想要放松下去的欲望是有些困难的。就和想要减肥却总是忍不住吃东西的道理一样。

    网络上有很多关于如何克制欲望的研究和小窍门，比如在家里不想学习就去图书馆，比如手机在旁边就忍不住玩那就拜托朋友保管手机，比如晚上饿了的时候就喝一杯酸奶之后赶紧睡觉……

    其中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窍门，叫做制定实体计划，就是把写着安排的实体的纸张，贴在随时可见的地方。

    心操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当时相泽已经给他口述了一些关于提高体能的基本锻炼方法，他把基本的记下来之后，再通过询问源初也的锻炼日程安排，根据自己目前的实际情况，做了一些轻微的调整。

    初期主要是跑步锻炼耐力。接着辅助一些无氧运动增肌。心操还去搜索了一些自家母上最近热衷的健身操，意外收获了很多在家就能做且效率感人的简易运动。

    当英雄真的不容易啊。

    在完成作业之后，还要战胜想要躺着刷视频吃薯片的欲望，迫使自己在夜里阴冷的风中出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之后，只想洗个澡之后好好睡觉。然而第二天，还要撑着困乏的身体不落下学业的进度……一开始当然不是那么容易适应。他最初只能做到预定运动量的三分之二。

    但很快，运动渐渐就变成了习惯。

    暑假已开始一周。英雄科的同学去参加合宿，而心操也逐渐适应起了天天流汗的生活。当他再一次坐在玄关前，轻车熟路地系紧自己的鞋带，他看着自己鞋背上那个结实的蝴蝶结，突然感到一种由衷而生的自豪感。

    【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我在为之奋斗。】

    然而不适应的，是在与那个自从放假那天在车站与其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自己聊过天的女孩。

    源，你近来还好吗？别掉以轻心哦，我可是马上就会努力赶上你的啊。

    夜跑结束。

    心操一边往嘴里灌水，一边回到家里，照例的一句 “我回来了“，却没能听到自家父母充满精神的回应。疑惑之际，他赶紧走到客厅，发现那两位坐在沙发上，正盯着面前地电视机发愣。

    他妈妈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心操看见了自家母亲捂住嘴的手，和异样的眼神。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前不久才听过的相泽老师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来——

    “——我为雄英没能及时处理内奸源初也，向各位道歉。”

    心操手中的矿泉水瓶，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