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

    一行人一路往前, 路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任鹤隐发现走商们会的东西挺多，很多东西他们都知道能吃，包括虫子, 包括他们从不注意的树根树皮等等。

    这些东西长期吃不太好吃, 偶尔吃一下倒是别有趣味。

    这一天，大家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就停下来准备休息了。

    阳道“还有两天, 再走两天我们就得分道了。”

    寒点头，“行, 到时候隐他们就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兴许是我们麻烦他俩。”阳道, “你放心，他们是的我贵客, 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

    任鹤隐在旁边说道“这次确实要麻烦你们，多亏你们带路。”

    “这不是交易嘛。”

    寒问任鹤隐“隐，你们这次出去多久才能回来”

    任鹤隐看向阳，阳忙道“这个我们也说不准, 从这里去矿藏地点大概要六天，至于你们要在那里呆多少天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里有矿藏，却不是那么好拿, 想拿到手得好好费一番心思，在那里呆上十天二十天有可能, 呆一个季节两个季节也有可能，阳根本无法保证。

    任鹤隐闻言轻笑一声，“那我们应该会在那里呆上十天二十天, 你们在兽人集会上换到想要的东西就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两个，冬天之前我们肯定能回来。”

    寒闻言没说话，朵几个忍不住，在旁边说道“隐，就你们两个去吗要不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晚点再去集会也行。”

    任鹤隐笑着摇头，“不用，我们自己能行。”

    “你们不是要去弄什么矿藏吗那东西重不重，要是重的话，我们可以帮忙背。”

    阳在一旁表态，“要是太重，我们也可以派几个人帮忙一起背回来。”

    朵不甘示弱，“这马上就要冬天了，你们要是帮忙背回来，肯定会被堵在路上。”

    “应该不会，如果真这样的话，寒，可以借你们的山洞住一段时间吗”

    “没问题。”

    任鹤隐见他们你来我往，笑，“真不用，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估计换不到多少矿藏，背起来应该也不会怎么重。大不了到时候我们请遇到的部落派几个人帮我们背到兽人集会上，我们再在兽人集会上找人帮忙背回部落。”

    大家听着他的提议有些傻眼，“这样也行”

    “当然行，怎么不”任鹤隐道，“我们出得起代价，肯定有人会愿意帮忙。”

    他们这个世界还相对落后，大家处于物物交换状态，没发展出货币，不过随着物物交换的范围越发扩大，货币应该很快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展出来了。

    货币发展是所有文明的趋势，哪怕这里没货币，他们也可以帮忙推一把。

    任鹤隐看那些金属制品就很合适，要用金属当货币，估计到哪里都用得开。

    别人收回去的金属也能派上大用场，各种农具厨具武器等都可以制作，金属制品可比石制品跟木制品要好用多了。

    一行人说好，寒默许，“要是你们冬天还没回来”

    “应该不会，要是我们冬天还没回来，就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以我们两人的实力，不至于遇上危险，你们别担心，就算冬天不回来，春天我们也能回来。”

    云鸣能在半空中奔跑，冬天就算有厚重的积雪也挡不住他们，大不了他们跑一跑歇一歇，总能回来。

    寒听他们交代清楚后才放心了些。

    大家将东西放好，清理出营地，今天晚上打算在这片地方住一晚。

    任鹤隐跟着将锅搬出来，见大家上山的上山，下山的下山，忙站起来要跟走商们进山，“我也来看看今晚能不能采着什么东西。”

    走商中有人心直口快，“你是不是馋了呀”

    任鹤隐笑笑，“是啊，特地跟过来看看，今天能不能弄到什么东西尝鲜。”

    “这座山太高了，只有几种树，应该弄不到什么，下次带你们去矮一点的山，那里东西才多，这个季节大部分野果都成熟了，吃起来又酸又甜，我们每回入山都能弄到许多好吃的。”

    “好啊，下回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矮一点的山上转转。”走到半山腰上，任鹤隐用手撑住膝盖，有些气喘，“我们蘑菇野菜采了多少了”

    “没多少，就几个半筐，隐，你累了”

    “还行，就是问问。”

    “离回去还早，我们明早简单弄点吃的就要起来赶路，中午也没法停留太长时间，今天晚上要弄三顿食物。”

    任鹤隐点头，跟着继续往前走。

    云鸣去狩猎队那边了，他一出手，总能打着又大又好吃的猎物，跟着采集队有些浪费，任鹤隐便独自跟着走商们出来了。

    他眼睛见，看见落叶上一颗颗榛子一样的果实，忙停下来，问“这是什么，能吃吗”

    “这个好像能。”

    有人仔细看了看，道“这个能，不过不好吃，得砸烂了放到水里去煮，煮了之后放凉会凝固，像冬天的汤汁，软软弹弹，除了一点点苦味之外没什么味道。”

    任鹤隐挺感兴趣，“那听起来还成啊，我弄点回去”

    “行啊，不过你别弄太多，这东西没多少人吃。”

    任鹤隐听他们这么说，笑了笑，也不多捡，捡了一百多颗放到自己的筐子里就不捡了。

    他捡的时候特地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树，尽量将这种能吃的果实的树认出来，并且打算将这果实当种子带回去。

    这里离他们部落还算近，两地气候差不多，这里能长的东西他们部落多半也能长，到时候种在部落附近，想吃的时候就能去采来吃，也多添一道菜。

    这种果子可能真带了苦味，落了满地也没有多少动物吃，一颗颗光滑饱满，看起来非常漂亮。

    任鹤隐捡够了也没花多少时间。

    大家继续往上面走，菌子、蕨类、苔藓等各种食物都采摘了些，他们运气挺好，下山的时候还抓到了两只鸟，又捡了不少鸟蛋。

    大家下去，仍各做各的食物。

    云鸣打了一头肥美的石头兽回来，这兽个头不大，不过味道挺不错，肉质鲜美细嫩，刚好可以炒来吃。

    任鹤隐一捏这石头兽，便笑道“这石头兽可真够肥。”

    “秋天嘛，都这样，一只只肥嘟嘟。”朵打了一串叶鼠，分出三只，“隐，这个也给你们。”

    “行啊，等会我端一盘给你们。”

    任鹤隐他们的晚餐也是各自料理，他们有锅，简单垒个灶台，捡点柴火就可以做饭了。

    “老大，”任鹤隐压低声音喊，“帮忙剥个果实。”

    云鸣拿着一把光滑的坚果，问“要吃这个”

    “想试试，走商那边说这东西有点苦，不过可以吃，我试试弄点凉拌，不知道味道像不像凉粉。”

    云鸣闻言便拿到旁边去了。

    任鹤隐先起锅蒸饭，蒸着饭去处理食材。

    他们带的干粮不少，辣椒最多，葱姜蒜都用，还有菌子笋干等各种比较便携的食物，连秃黄油都有一罐，要是不想做饭，随便蒸点米饭，拿出秃黄油拌点饭吃也挺好吃。

    小炒石头兽，笋干炒叶鼠，凉拌坚果凉粉。

    三道菜，一道香辣，一道鲜香，一道酸辣，开胃下饭全在这。

    任鹤隐将他们的三道菜各分一半送去部落大家吃，顺便端回两碗汤算是部落大家给的回礼。

    任鹤隐一下筷子首先瞅准那一盘坚果凉粉，上面浇了油炸姜葱蒜跟梅子，调出来的汁又酸又香又咸又辣，配着没什么味道的坚果凉粉倒是一绝。

    他尝了一条，坚果凉粉很是弹牙滑嫩，尝到嘴里清香中带点微苦，各种调料的汁给得足，港行相互映衬，尝起来十分过瘾。

    “这味道挺不错啊”任鹤隐眼里满是惊艳，“我还以为会不好吃。”

    “你做什么不好吃”

    “这话不敢当，有些东西不好吃，哪怕厨艺通天都好吃不了，这东西是真挺好吃。尤其搭着肉吃，解腻。”

    任鹤隐往那盘凉粉里连下了几筷子，“这东西没名字，干脆我们起个名字叫凉粉果吧”

    “都行，等会跟部落人说一说，这名字就定下了。”

    “好，我去跟他们说。可惜了，要是夏天发现这凉粉果就好了，天气热的时候正不想做饭，也没什么胃口，来点凉粉果煮好放凉，这么一拌，好吃又开胃。”

    “带点回去种，以后夏天可以采来吃。”

    “都带着呢，在背筐里，以后我拿布包起来。”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任鹤隐看着天边的晚霞，嘶嘶吸着气，“真过瘾，还是炒菜好吃。”

    “明天也炒。”

    “行，就是米剩得不多了，明天开始我们得多吃点菜，不然回去的时候会不够吃。”任鹤隐想想又有些遗憾，“可惜霉豆腐没做好，不然可以做点霉豆腐吃。”

    他们负重能力有限，大部分东西都带出去交换，私人物品无法带太多，他们带的米面都不算多，只能偶尔打牙祭，天天吃就不行了。

    吃完饭，任鹤隐将剩菜妥善放好，留待明早热热再吃，锅碗也收起来，明天找上再拿出来用。

    趁着天色还没黑，两人背着衣服去找最近的温泉洗澡。

    他们几乎每一天都会出去洗澡，大家看着他们的背影，许多人心中暗暗羡慕。

    “隐他们真爱干净呀。”

    “云鸣对隐也太好了，愿意每天都背他出去洗澡。”

    “对啊，我以后也要背我的伴侣去洗澡。”

    “你自己都不愿意洗澡，还背你伴侣去洗澡”有兽人笑同伴，“再说，想背伴侣去洗澡哪有那么容易，这里附近哪里有温泉你知道吗要跑多久你知道吗”

    被问的兽人答不上来，哼哼几句，“在部落的时候可以背嘛。云鸣强大归强大，要是我的亚兽人伴侣这么好看又强大，就算我每天累，我也愿意背他出去洗澡啊。”

    “这话也是，隐可真好看，又好看又强大，希望我能遇到这样一个亚兽人。”

    “唉，就算我们遇到，也不一定配得上人。”

    朵在一旁听着，听见他们那么没出息，气道“你们怎么那么没出息”

    “也不是我们没出息，确实配不上嘛。”那兽人小声道“我们部落除了云鸣，还有谁配得上隐”

    “这就算配不上，也要多努力一点不然以后怎么能找到喜欢的亚兽人。”

    任鹤隐不知道年轻兽人们这番对话，知道了他心里肯定欣慰。

    再走了两天，任鹤隐他们分成两队，寒带队去兽人集会，任鹤隐他们则跟着走商们去找矿藏。

    寒跟他们分别的时候颇不放心，“隐，你们小心一些，不管有没有找到都要尽快回来。”

    “好，我们知道，你们放心吧，你们也一切小心。”

    两队人马往两个方向跑，大家都加快脚步。

    天气越来越冷，早上起来草地上已经能看见薄霜，大家也纷纷穿上了外套。

    任鹤隐忍不住问阳，“阳，你们走商冬天怎么办外面风雪那么大，你们冬天住在哪里还赶路吗”

    “我们其实有据点，等冬天的时候，我们就会在据点里过一个冬天，等来年春天再上路。”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你们自己的部落”

    “一般年就回部落了，有时候出来久了，我们也会想部落。”

    “年也有些长，你们是回部落看一眼还是就此住在部落里了”

    “这个看人，有些人回了部落之后就待在部落里，有些人回了部落还会忍不住出来跑商。其实我们跑商也挺好玩，能见到不同的事，交到不同的朋友，回去的时候手里还能积攒些好东西。”

    这话倒是，商人最富有，无论哪里的商人，日子总过得比非商人好一些。

    任鹤隐好奇，“你们这支商队什么时候组成的从一开始商队就是你们这批人吗还是一个队长传给另一个队长”

    “一个队长传给另一个队长。”阳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商队存在多久了，估计商队里没人说得清。”

    旁边一个兽人嘿嘿笑，“有走商就有我们了，谁记得住”

    “那你们出来跑商的最长出来多少年了”

    “最长应该是我，二十多年了。”一个深眼窝兽人笑着接话，“我先前回了部落，觉得无趣，又出来跑商了。”

    任鹤隐见他脸上都有皱纹了，猜他年纪多半不小，不由问“你出来跑商，你伴侣跟家人呢”

    “我哪有伴侣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阿爹阿父倒是还在，我每隔两年就会回去看看，也不太要紧。”

    “那最短的呢”

    阳一指，“最短的是这个小子，今年春末才跟上我们的商队。”

    走商之中被指的那个少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看起来还未成年，个头矮，才到阳肩膀。

    任鹤隐问“那你们去过的地方有多远”

    “有多远我们也说不清，应该算从大陆这头走到了那头”阳说着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们越往南走地方越热，最南边那里，许多人晒得黑不溜丢，全身上下就围一片树皮。”

    任鹤隐目露惊叹，“那你们去的地方好远，这么说来，你们去过万兽之城吗万兽之城怎么样”

    “去过，万兽之城可漂亮，他们那里有高大洁白的石头房子，那里的人也不用打猎，住在石头房子里跟人换东西，各个部落的人就会带着猎物去跟他们换。”

    任鹤隐想到货币问题，问“他们是用东西换东西，还是你给他们东西，他们拿一种固定的东西给你，你可以拿这种固定的东西去换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这段话有些难听明白，阳想了想，问“钱”

    “对，就是钱。”任鹤隐卷着舌头，发了一个关于这个世界钱币的读音，忍不住笑了，“那里的人们用什么东西当钱”

    “是海里的珍珠。”

    “宝石也行，他们都要。”

    “只是这两种吗”任鹤隐道“我还以为会拿矿藏当钱。”

    走商中有人解释，“是会有，不过不多，矿很难弄，弄出来也没有珍珠宝石漂亮，人们还是更愿意用珍珠宝石当钱。”

    任鹤隐笑“我有些明白了，不过我觉得用矿藏当钱会更好些。”

    “为什么”

    “因为想要矿藏的人最多。”任鹤隐跟他们聊天，“你们要是拿珍珠宝石，没有遇到过不喜欢你们手里的珍珠宝石，然后不给你们换东西的人吗”

    走商们面面相觑，半晌，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走商道“这个也有，不过少要点总会换得出去。”

    “这样的话，你们不就吃亏了吗”任鹤隐道“珍珠宝石好看是好看，不过用处不大，要是有矿藏，用处就大了，你看我们的柴刀、铁锅、锄头等，什么都要它，你们要是用这个当钱，愿意跟你们交易的人肯定比你们拿珍珠宝石的人多。”

    阳陷入沉思，好几个兽人原本还想反驳他几句，听到他这样说，纷纷陷入思考。

    阳道“矿藏好是好，不过太重了，又大又重，各种形状的都有，拿着也不太方便，产量还少，想带着矿藏走商很难。”

    “这个确实，把它变成产品就好多了。”任鹤隐随口道“到时候你们可以熔炼杂质，带着纯矿走商，换到矿藏的人们也方便，只要略微打制一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阳听见他这话，眼睛先是一亮，而后压抑住欣喜，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这话是，不过我们不会熔炼。”

    “我们会。”任鹤隐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摇摇头，“知识可比产品贵多了，我们倒是有熔炼的方法，不过你们拿什么来换呢”

    阳有些为难，他看向任鹤隐，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能用什么打动任鹤隐。

    旁边一个走商以为他不愿意，有些焦急地碰碰他的手臂这是多好的机会，要是能换肯定要换啊

    阳深吸一口气，“我们的东西都在这里，隐，你们要是看上了什么，我们都可以跟你们换。”

    任鹤隐摇摇头，“你们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挑拣过一遍了，就是因为都看不上，才让你们拿矿藏的消息来换。”

    “那你们想要什么，就算现在不换，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打听，以后找你们换。”

    “好说。”任鹤隐笑，“除了矿藏，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打动我们了。”

    阳为难，“我们知道的矿藏就那么两三个，除了要带你们去的那个，剩下的两个都很远，你们要去的话，起码得花半年。”

    另一个走商帮腔，“其实以前这些矿藏并没有人知道，还是去年你们石族拿出匕首等东西出来换，我们才发现野外也能找到一些跟你们匕首相似的东西，千辛万苦才弄了一点来。”

    “你们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帮你们找一找。”

    任鹤隐听他们说完，才道“我们要的矿藏不多，也不愿意付出大量时间一直等待，你们要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熔炼的办法，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走商们迫不及待，一双双眼睛充满着渴望，“只要你说，能找的我们都能尽量给你们找。”

    “好说。”任鹤隐看云鸣一眼，眼里含笑，“我们想要人。”

    “你们想要奴隶”阳皱起了眉头，“我们是正直的走商，并不交换奴隶。”

    走商里面其他人听到这个要求也纷纷皱眉头，大家对这个要求都很不适应。

    任鹤隐看他们脸色，摇头，“我们也不要奴隶，我反对奴隶，我只是想要人帮忙干活，第一批十个人，只要留十个人下来给我干一年活，我就愿意将熔炼矿藏的办法交给帮我们干活的人，等他们走的时候还能再送一批东西。”

    任鹤隐他们现在摊子越铺越大，人手严重不足，他早就想找人帮忙干活，奈何这里商业不发达，他们就算有大量的物资都换不到工人。

    要是走商们愿意留几个当工人，凭他们手里的技术，任鹤隐有信心可以一直雇到人手。

    任鹤隐这个条件一出，走商里面有人忍不住叫起来，“这样的话，要是有人用一年时间去你们那里学了本事，他又教给其他人怎么办其他人不就是什么都不付出就学到了”

    “没关系，从我这里学就要给我干活，从其他人那里学我就不管了。”

    “要是他们学了就教给他们部落呢”

    “那也行。”任鹤隐笑眯眯，“我并不介意，这项技术要是因此传播开来，那也是兽神的意思。怎么样这交易你们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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