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沉默片刻。
钟欣看他。她心中后悔, 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实在满是漏洞。可这么猝不及防被抓包,实在没有时间细化内容。倘若给她时间, 钟欣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真正编出一个“杀人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能讲一些可笑的话。
她捏紧手中的刀柄。
视线在韩川与邵佑之间转动。
钟欣尽量让自己冷静。之前昏招频出,至少到现在, 得找到一点空子她有刀啊
韩川离她很远,而且据莫文昭他们说, 此人身手深不可测。钟欣承认, 自己打心底里怕他。所以这会儿,她把视线放在邵佑身上。
邵佑似乎没有留意她。
钟欣眼珠转了下, 换上一张惊惧交加的面孔。她是很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女人,就连现在,她外套拉链是拉开的, 里面衣服是低胸, 可以看到半边雪白酥乳。钟欣心中暗恨, 觉得为什么来的偏偏是这两个同性恋。但同时又想, 哪怕是同性恋,或许, 不是没有机会
她小心地往邵佑旁边挪一挪, 然后哀求似的说“真的不是我”
讲话的同时, 她的手慢慢伸去邵佑身后。
季寒川叹了口气。
他没有刻意掩盖音量。这声叹息, 原原本本地落入钟欣耳中。钟欣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妙预感。她欲要收回手,偏偏在那之前,就觉得手腕剧痛
“当啷”一声,那把三德刀掉在地上。邵佑握住她的手腕,到这会儿,钟欣才觉得,韩川原先待自己有多温柔。不像是现在,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将要裂掉。邵佑力气极大,她痛到眼泪都冒出来,“放开、放开我”
邵佑说“钟女士,我对你很失望。”
钟欣睁大了眼睛。
她手臂被扭起,骨头中传来的痛意让钟欣半边脸都开始抽搐、发酸。她想要惊叫,可在那之前,她惊恐地看到,韩川从陶孟那边站起,朝她走来。
钟欣“韩、韩川我不是有意唔唔唔”
季寒川说“放开她吧。”
邵佑挑眉。
季寒川安抚地看他一眼,再扭头,去看钟欣。
邵佑的确“放开”邵佑,但他并未留情。在他动作下,钟欣直接跌倒在地。
两个男人站在钟欣面前,影子落在她身上。她身体打颤,再想说什么,都讲不出口。
季寒川说“我猜一猜进酒店的时候,你们还很正常,没有出现矛盾。但现在,你杀了他你不会还想说是其他人干的吧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哦,如果刚刚我没去,今天晚上,你杀的人,也不止是陶孟一个了。”
钟欣不说话了。
她眼泪大颗大颗流下。宁宁看到,说“这就是断了线的珍珠”
季寒川咳了声,宁宁乖乖做了个“在嘴上缝拉链”的手势。
季寒川“你在他身上宣泄仇恨,他对你做了什么”
钟欣“呜”
硬的走不通,她只能尝试走软的。
钟欣心中后悔。
她并非后悔“试图挟持邵佑”,而是后悔自己没有做到,反倒落了下风。
如果早知道邵佑同样是硬茬,她根本不会那么做
原本以为是胆大心细的冒险一击,可现在看,分明是把自己推向地狱的愚蠢行为。
季寒川“好吧,你不说,我随便猜一猜。”
听到这句问话,钟欣才知道,原来韩川前面的意思是,让自己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季寒川果然开始“随便猜”。
“他和你玩s”他问,“你不愿意,他不听哦,这么说来,在酒店那会儿,后面几次,都是他负责捆你。”
钟欣“呜、呜呜”
她说“不、不止是这样。”
陶孟已经死了。
钟欣无论如何说,他都没法反驳。
钟欣说“他是真的要弄死我当时,你们都走了以后,他把我弄到浴室里,把水放满,然后把我按进去,我是真的快死了他,他却说,”钟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说这样比较爽,说以后还要继续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让我咬他。如果不是他把我解开,我怎么可能咬到他但他拿这个要挟我,说等出去以后,如果我不听他的,他就会告诉其他人,我是在报复既然这样,”她咬咬牙,“我干脆真的报复了”
“不错,”季寒川说,“还有什么补充吗”
钟欣有些诧异。
她隐约想到他好像是真的在听我说那些话。
所以钟欣断断续续,对两人说了所有在酒店里,发生在自己和陶孟之间的事。讲话的时候,她脸上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羞耻、痛恨季寒川看她,想不错啊,挺有演员天赋。
这些情绪,钟欣心底未必没有。但表现出来的,的确是被她放大很多的心情。
听到后面,季寒川和邵佑已经坐在沙发上。他们看到酒,季寒川问了宁宁一句,能不能喝。宁宁点头,补充“那两个杯子脏了。”被下过药。
季寒川“哦”了声,去拿干净杯子,倒酒,和邵佑碰杯。
这样的作态,给钟欣一种直白观感在这两个人眼里,听自己过往遭遇,仅仅是一场戏、一场笑话
可她莫可奈何,只能往下诉说。
她哭诉“我不杀他,难道要被他拿捏整整一年吗”
季寒川纠正她“十一个月。”
钟欣一噎。
季寒川想了想“你希望这件事怎么处理”
钟欣恍惚,不知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寒川话音落下时,手搭在邵佑肩上,顺着邵佑的背,拍了他两下,一样是无声地安抚。邵佑笑了声,把季寒川的手拿下来,与他十指相扣。
两人手指相互摩挲,季寒川心情平息一些。
他听钟欣小心翼翼,说“我的确是正当防卫最多算防卫过当。我还想要继续住在芍园。”
说着,她抿一抿唇,呼自己也觉得无望,于是低下头,显得难过。
季寒川说“本来是可以的。”
钟欣诧异,抬头。
季寒川说“我不太喜欢判处其他人,不过这里的环境下,没有法律。你说的话,我知道里面有水分,但他伤害到你,你才要反击我相信这个。”
钟欣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她看起来惊喜、欢欣。
季寒川“你想要去杀几个nc,哦,也能理解。对你们来说,nc不算人啊。多杀几个,营造出有杀人狂在徘徊的假象至于之后,杀人狂一直没办法抓住,甚至有人会接着这个名头,做下其他案子,你就一时半会儿管不到了。”
钟欣的笑意一僵。
她察觉到对了,韩川是说“本来”。
但之后的情况,让他改变主意。
季寒川看她。
他有些冷漠、厌恶。
他说“刚才来这里的时候,我在想,反正你又没有真的杀nc,不能因为想法给人定罪。可以去告诉莫文昭他们,我撞见你和陶孟扭打,你无意中切了陶孟那玩意儿哦,当时我还在想,这得把那玩意儿拿出来莫文昭会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咱们是一群神经病不过不管他怎么想,之后你会不会被排斥,那都是里子里的事儿了,面儿上,还是得光鲜亮丽。”
钟欣的呼吸开始急促。
隔着一段距离,季寒川都能听到她的喘气声。
他好整以暇,“不过现在,不用了。”
钟欣急切地“为什么不用了”
季寒川听到这话,好笑似的偏头,枕在邵佑肩膀上。
他没说什么,可从他这个动作里,钟欣自发地领悟了很多。她尖叫“我也没有做什么啊你不是说吗,不能因为想法给人定罪我没有真的杀nc,我也没真的对邵佑做什么啊”
季寒川“你也说了,是我说我说了算。”
二十岁的邵佑,练过泰拳,力气胜过寻常人。可他还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死亡。
哪怕季寒川知道,即便这个邵佑“死”在自己面前,也不会代表永恒的终结。
钟欣仇恨地、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今天晚上,哪里都错了,哪里都不对
她明明
只是想解决掉陶孟,不再让他威胁自己
怎么会走到现在
钟欣嘴巴颤抖着。原先,她哭起来,总要留意自己哭得够不够好看。除了被陶孟折磨涕泪横流之外,她再也没有哭到鼻涕都流出来的时候。但现在,她浑身发冷,绝望地意识到莫文昭不会听我的
别说她是要对莫文昭那群人说谎了。哪怕她说的是实话,那群人也不一定会听
和知道那么多关卡详情,知道要怎么过关,能把所有人安安全全带出来的韩川相比,她算得上什么啊。
钟欣颓然。
可在这之中,她又模模糊糊,意识到什么。
她低声说“你不想让我杀nc,你又是什么立场”
季寒川看她。
钟欣抬头。
来和陶孟会合前,她化了妆。这会儿,因为方才的哭喊,她的妆容有些花掉。睫毛膏被眼泪晕染,在眼睛旁边成了可笑的黑色色团。钟欣幽幽地,看着季寒川。
她说“如果他们知道,杀掉别人之后,就能拿到他的积分,莫文昭他们还会是现在的立场吗”
季寒川听了,好笑。
他问“你知道莫文昭现在有多少积分吗”
钟欣“总不会嫌弃积分少的。”
季寒川“积分的唯一消费地点是超市,但里面的东西,最多是保障基础生活,买个樱桃都算顶天了。莫文昭要是他连这点都扛不住,其他人应该挺高兴吧。”
一个头脑简单的领导者,最容易成为傀儡。不过在季寒川看来,莫文昭并非如此。
他说“不过,你刚刚是在威胁我,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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