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十五天, 即可通过本场游戏。”
“玩家韩川,你是安平轮头等舱中的一位乘客。现在轮船正在行驶之中,按照航线, 会在明天正午抵达目的地。但途中海雾弥漫, 船长选择放慢行驶速度。”
“注意事项请务必服从船上工作人员的安排。”
季寒川再睁眼时, 周遭已经换了环境。
他坐在桌前, 手边是钢笔、笔记本。
笔记本是翻开的。季寒川扫了眼上面的内容, “自己”似乎正在写日记。只是没有标明年份, 只有简单的“4月14日”。
日期之下, 就是渐渐浅淡的血字。
季寒川眨了眨眼睛, 转头去看四周环境。一等舱,条件似乎不错。房间宽敞, 家具典雅, 有对外的窗户。地板是木质的,屋内亮着灯。
此情此景,看在季寒川眼中,却总有些不对头。
他慢慢地,低头, 看着自己身上着装。
衬衫、马甲。
而一旁衣帽架上,挂着他的外套。季寒川看在眼中, 站起身,抬手将外套取下。
他摸着衣前的四个外套, 陷入沉思。
中山装
房间看上去倒是舒适, 但总有点强撑出的“现代化”。
最后, 季寒川翻开日记本前页,上面写着好不容易赶走了外患,却又有内忧。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还有还是先不想这些。明天就要上船了,此次去对岸,要先置办房产、有落脚之处。等一切准备好,就能接家里人前去安顿。希望一切顺利。
季寒川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遇到了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状况。
自己似乎、可能,抵达了另一个时空。
半小时后,季寒川读完手上的日记,大致明白现状。社会背景暂且不提他眼下在船上,看任务说明,这艘船别说明天,就是后天、大后天,都到不了岸总归,自己大约到了上世纪中叶。
他是家世良好的绅士,有钱买头等舱,与上局游戏中玩家们资金窘迫的局面大不相同。
可面对从箱子底部取出的金条时,季寒川遗憾,明白这局游戏里,恐怕钱财起不到上局游戏中那样的效用。
他很快又放平心态,继续翻“自己”的行李。除了钱,当然还有换洗衣物,以及一块怀表。上面显示时间,如今是四点钟。看天色,显然是在下午。
他拿着怀表,在窗口站了片刻。海面风平浪静,天空一碧如洗。
季寒川则想海上、轮船
怎么看,都觉得半夜会出事故。
但按照上局游戏里玩家们的理论,至少在今天天黑之前,一切都是安定的。
季寒川打定主意,决定先出去转转。
他走出船舱,手插在口袋里,是很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样随意走,心里却默默记着路线。从住处,到甲板,再站在栏杆前,状似欣赏风景,实则在听身侧人讲话。
他粗略估计了这艘船的长、宽,觉得里面塞上一两千名乘客,应该不成问题。此外,还要加上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局游戏里,会有多少玩家。
海风带着凉意,吹在季寒川面上。眼前良辰美景,他却心不在焉,全然不将蓝天、海水放在心上。而是竖起耳朵,佯作不经意,听身侧人讲话。这是头等舱直接连通的甲板,来这里的,大约也是一样的名流。季寒川听到有人惊讶,说“宋小姐也在这艘船上”
他挑挑眉,耳边有另一个人说“对,今晚的舞会,大约就能见到她。”
前一人说“宋小姐来,是被船长邀请,还是”
“这就不知道了。兴许是的确有事,也要去对岸。”
前一人感叹“从前只在电影院里见过她。”
几句话的信息,已经够季寒川推断这个“宋小姐”,大抵是个电影明星。颇受追捧。
船客们满怀期待,而季寒川兴致缺缺。能有这样明确的身份,还有交际任务在身,“宋小姐”多半是本土nc。
再准确一些,说不准和上一局中的彭总、讲师一样。面上光鲜亮丽,可灯一关,就七窍流血。
那两名乘客借着“宋小姐”的话题,开始谈天说地,说起许多八卦。季寒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挪开脚步,去另一边。
这回,他听到些有用的信息船上有数个餐厅,二等舱、三等舱需要乘客定时前去,头等舱的餐厅却始终开放,同时,乘客也可以选择让船员送餐到房间;
晚上的舞会,只有头等舱乘客可以参加。除去“宋小姐”外,还有颇多来历不凡的乘客会露面。
两位贵妇挑剔地评价过餐厅食物,再嫌弃一番二等舱、三等舱的“下等人”。最后你一眼、我一语,打着太极,含蓄地说起要怎么在晚上的舞会中,把女儿送到贵人面前。
季寒川“”
他又换了个地方,听到安平轮是背后轮船公司斥巨资打造,光是老板投入的保险金,就足够出事之后,保险公司赔到破产。
季寒川想哦,还挺有先见之明。
他在甲板上,从天色渐暮,待到夜幕笼罩人间。轮船划过海水,天上一轮明月孤悬。到这时候,季寒川终于慢吞吞抬脚,走去餐厅。
他绕了一点路。船舱复杂,虽然不至于迷路,但还是让季寒川费了些功夫。最后,他找了名船员,在对方的带领下,才算找到地方。
餐厅明亮,需要自己点餐。安平轮为头等舱乘客“符合身份”的服务,也要从头等舱乘客身上赚到足够利润。
季寒川翻了翻菜单,随意点了份套餐,额外加了小费,然后问“舞会是几点开始”
他模样英俊、出手阔绰,眼下问话,也显得温文尔雅。船员听了,回答“晚上八点,先生。”
季寒川微笑着道谢。等船员离开了,才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上一局游戏里,兴许是常识欠缺、也兴许有其他缘故,虽然有彭总、碎骨女人,乃至出租司机那样的“鬼”,但总体来说,对于环境本身,季寒川还是颇为习惯。等到休息时间的第二天,几个玩家聚在一起,又聊一聊,不免提到自己在游戏降临之前的日子。胡悦提到,她从前也参加过很多类似的培训。
一言蔽之,上一局的温泉酒店、乃至整个城市,在季寒川的认知里,都很“真实”。
不止环境,还有街边嘻嘻哈哈的游客,小卖铺里翘着二郎腿刷抖音的老板。每一点细节,都带着烟火气。
可眼下,无论是甲板上诸人谈论的内容,还是方才服务生讲话的态度,都让季寒川觉得微妙。好像自己脱离了现实世界,进入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里。
他胡思乱想、神思游走。在这期间,船员端着餐盘过来。季寒川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他决定暂且放下疑问,按照惯例,填饱肚子再说。
一顿饭吃完,怀表上的指针走到二百四十度。船员记得他先前问舞会时间的事,这会儿特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带路。
季寒川点头,跟在船员身后,七拐八拐。船舱中走道狭窄,但到了某一处,倏忽开阔起来。他面前出现一道大门,门上有精致雕刻。把手是金制的,上面有一颗龙头。这会儿被船员推开,其中的衣香鬓影骤然出现。
季寒川脚步顿了顿,朝身侧船员道谢,又给了一次小费
然后抬脚,镇定地,走入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世界。
他看到香槟桌,看到甜点台。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中山装、身侧女郎别具特色的妆容发型,季寒川兴许会觉得,自己回到了往后的世纪。有人“认出”他,过来招呼,又拉着他,要为他引荐某某某。季寒川十分配合,很多时候,不知该接什么,就只微笑。看在nc眼中,完全是高深莫测、年少老成。
这样的交谈,过了约有两刻钟。季寒川又听到许多消息某地当官的贪腐,很乐于收取“好处”,于是有人讨论,要如何投其所好。再说起对方偏爱的姨太太,还有姨太太那条哈巴狗颈上的金铃铛。讲到这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而季寒川侧头,在众人之中,看有没有谁格格不入、举止局促。
可惜毫无所获。
兴许是其他玩家并未前来,兴许来了的玩家和他一样,撑起一张能够融入nc的皮囊。
再或者,他们根本没有分配到头等舱的身份,而是去了二等、三等舱。
下午听人讲过,二等舱是一间房里四张床,要与陌生人拼房。三等舱更糟糕,干脆是通铺,完全是“穷人”住的地方。
季寒川思绪转动。他身前,nc们不免又说起“宋小姐”。这会儿,所有人都衣冠楚楚,讲话的时候,也要当自己是体面人。明明心思明显,却还要撑起一丝脸面,不透露太多垂涎。
他原本只把nc们当做遮掩用的道具,可有人坚持不懈,要问“韩川”,是否也想和“宋小姐”有一段露水情缘。
然后挤挤眼睛。男人嘛,天性如此。
季寒川“”
他干巴巴道“我有家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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