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有点意外“是啊, 我知道。不过你真想知道”
刘冬深呼吸, 捏着被子, 坚定地点头。
季寒川“人太多, 地方又小。如果不统一安排,而是把发生了什么悉数告知,放所有人自由活动, 你猜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
要是没有一开始的安排、没有老师这一身份对学生天然的威慑力, 没有前天升国旗仪式时季寒川的立威举动;
最重要的是, 没有轮班看管仓库、把“打开仓库”的权利分散到数个人手中。
那可以想见,海城一中的小小校园, 迟早会变成一个弱肉强食的“森林”。
几百个少年人披着人皮,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怪物。
海城一中算是比较好的学校。能在这里读书的, 态度最差,也只是在上课时摸鱼玩手机,或者半夜翻墙去网吧。但从未有过学生之间约架、斗殴的情况。
他们在文明社会中长大,世界给予他们善意。
到现在,善意却被撕去了。老师们因为各种原因, 选择运转从前的“规则”, 小心翼翼地护住学生们心底的“道德”。
季寒川说“老师们现在觉得, 仍然有出去的希望。”所以那晚老教师带领的人在季寒川的话下犹豫, 所以真心爱护学生的教职工们要竭力维持学校平静。如果学校真成了原始森林, 不知多久以后校门开启, 里面是几百个小怪物。
那他们还有未来吗
季寒川语气懒散, 说“所以呢, 这话虽然俗,但的确是为了你们好。”
刘冬听着听着,皱眉“你不要转移话题回答我。”
张涛和王嘉文在一边听着,想要劝阻。可见刘冬态度坚决,慢慢地,也偃旗息鼓,一起看向季寒川。
平心而论,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眼前少年人语调凶恶,季寒川倒是不以为意。
他把自己当成年人,于是对眼前的孩子很宽容。尤其是,他知道,在九十天后,一切洗牌。待在这个世界里的,永远都是少年。
不成熟、冲动。又没有磨灭锐气。
这种性格有好有坏,季寒川不予置评。他说“我回答你了啊,为什么一直瞒着你们,这就是原因。”
王嘉文嘴角抽了抽。他看起来瘦巴巴的,戴着眼镜。平日在宿舍里,耿泰河会呼噜一下他的头发,把他叫“瘦猴”。
他听出来了。季寒川没有否认刘冬之前的话。
这让王嘉文有失魂落魄原本觉得,宿舍里的哥几个,好歹有人逃了出去。
刘冬显然更生气了。他踩着鞋子下床,气势如虹,朝季寒川走去。
季寒川笑眯眯看着他“哟,这就生气了”
刘冬捏着拳头。看季寒川这幅样子,他满心烦躁。这些天憋在学校里,里面出不去外面进不来,世界的剧烈变化带给不少少年很多恐慌。但在大环境下,谁也不敢把这种恐慌宣之于口。好像只要说了,就能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刚进入老校区时,年级里就有传言,说半夜床头会有一道影子。但到现在,这个传言已经迅速消退,不会有人提起。
反倒是前天白天,班主任讲完课,一拍脑袋,说了句相关的话“楼管和教学组这边反应了,说半夜有人不好好睡觉,胡折腾。你们啊,记住了。早点睡,半夜没事儿少起来。就是清醒了,也别睁眼。就往下睡、继续睡”
这话出来,不少人心肝儿一颤,联想颇多。
而在昨天,更是有很多人突然“生病”。名义上,是躺在校医院。实际如何,他们不谈论、不交流,不敢猜。
这让刘冬尤其不满。
他已经过了十八岁,是成年人,该有知道自己处境的权利
学校完全把他们当猪养,都这种时候了还上课上课上课,有什么意思
他记得季寒川升国旗仪式时的表现。但刘冬被情绪冲昏头脑,再说了,他和季寒川当了小半年舍友,对对方也算知根知底。虽然刚刚张涛和季寒川、邵佑聊天,自己蒙在被子里听到的那些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说到底,家里的事是一回事,学校里的日常表现是一回事。季寒川也就是一个普通学生。
刘冬抱着这种念头,朝坐在床铺上的季寒川挥出一拳
季寒川“”
他轻轻“啧”了声,小声抱怨“这也太没耐心了”
季寒川此前没有仔细估量过,自己在“游戏”上得到的提升,究竟是什么程度。
只有一些简单对比吴欢经历过十场游戏,掰手腕时季寒川轻松得胜;这场游戏中,李青找了个二十八九局的玩家对付他,照样被季寒川卸了胳膊,再在对方的求饶声里帮他装了回去。
但这都没什么普遍性。
吴欢是女性,又比季寒川低半个头、体重更是只有季寒川三分之二。袖子弯起来,能见到她纤细的胳膊,和微微突出的腕骨。她原本就没走力量流。
季寒川觉得,别说自己了。就是随便找一个成年男人,哪怕是个普通nc,没有游戏力量加持过,都能和吴欢掰成平手。
至于李青找来的那个玩家。力气不错,胜过吴欢很多,但在季寒川面前不够看。最重要的是,他一通乱打、全凭蛮力,毫无章法。
旁人觉得季寒川练过格斗,到现在,季寒川也隐隐有这种感觉。
他在邵佑手上看到了练拳磨出的茧子,没道理日后自己不跟着练一练。
眼下,刘冬十八岁。按照他的年纪来说,体格不错,人高马大。
比升旗仪式那天拦住季寒川的男生差一些。但放在人群中,算是个健硕少年。
可惜的是,他动作太慢了。
季寒川能避开游戏生物的攻击。到现在,刘冬挥出的拳头,在他眼里像是慢动作。他稍微偏了偏头,刘冬的拳头就从他脸颊边上擦了过去。刘冬本人还因为惯性,直接栽倒在床上。
季寒川有点嫌弃。他反手扭住刘冬手臂,向后掰去。轻轻松松,像是压住一片叶子。可这种力量,于刘冬本人来说,重若千斤。
他痛到失语,额头冒出汗水,嘴巴痛苦地张着,口水都要流出来。
季寒川更嫌弃了,说“就这样,还想打我”
宿舍里,另外两个男生见到这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想劝。季寒川抬眼看他们,王嘉文鼓起勇气,说“寒川,算、算了。”
张涛也说“冬子都这样了呃。”
季寒川道“你们还小。”
三个男生“”
他松开刘冬的胳膊,轻巧地一扶,刘冬就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他胳膊还是很痛,夹杂着酸软,完全抬不起来。季寒川道“别把为你们考虑当做害你们。”
刘冬满脸不忿。
季寒川耐心地说“如果有个两岁小孩儿,要往火坑里跳。你们是把人揪起来抱一边儿,还是和他讲道理”
刘冬怒道“我们不是小孩儿”
季寒川笑盈盈,问“不是吗”
刘冬梗住。
季寒川“看看你这样子。情绪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上,真想挨揍就直说是,你不是两岁,但你的心理年龄也就七八岁。学校情况很复杂,有危险。但要是真想害你们,昨晚就应该直接把你们扔出去喂蜘蛛”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砸进宿舍三个nc男生心里。
王嘉文往前扶住刘冬,低声说“算了,冬子。有些事儿咱们没必要知道。”
刘冬扭过头。
季寒川笑了声“现在不好意思了”看一眼时间,“都五十了。你们去上课。”
王嘉文问“你呢”
季寒川道“压榨我一晚上劳力,不得给我点时间补补觉啊。行了,去吧。”
三个男生相互扶着走出去。季寒川和邵佑抱怨“刚刚声音太大了,嗓子疼。”
邵佑笑了下,说“给你润润”
季寒川“嗯嗯”
邵佑又亲了上来。
宁宁在一边悄悄捂住眼睛,只是手指头分开,能从缝隙里见到两个父亲。
女儿眼皮子底下,两人的亲吻也是很轻的,没有深入探寻,只是一种表达亲昵。
等这个吻结束,邵佑说“累了的话,先睡一下”
季寒川笑道“嗯。给你也请了假。”
说到最后,倦意涌上来,打了个哈欠。
原本想着回来就睡的,没想到还要经历刚刚那一出。
他躺下,宁宁趴在床头,和季寒川点着手指。起先,季寒川笑着和她玩。到后面,宁宁瞄一眼邵佑的方向,收回手,很懂事,说“爸爸睡”
季寒川轻轻应一声,闭上眼睛。
在邵佑面前,季寒川总是很放松的。他知道海城一中仍然充满危机,但此刻,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他甚至没有做梦。很安心地补充精力。
邵佑在旁边看着他。
偶尔又低头,看着手上的表。
宁宁小声问“还有多久呀”
邵佑说“八个小时。”
宁宁托着脸,皱起小鼻子,像模像样地叹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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