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串联起所有疑点后, 季寒川豁然开朗。
他思绪通透,换一种角度思考如果我没有出来呢
一切是从哪里开始变化的
他能安安稳稳留在“老校区”外, 最重要的因素, 就是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
可如果季寒川没有提出“想去打游戏”,邵佑自然没办法就势让他去那间网咖, 车祸也无从谈起。
当然, 邵佑可以炮制其他原因。然而一切的前提都是, 季寒川抛出了一个被“游戏”认可的饵, 而邵佑抓住时机。
如若不然,季寒川便会随着大部队一起进入“老校区”。
还有另一个问题显然, 游戏给玩家们挖了坑。但并非无迹可寻。
以季寒川现在的情况看, 在“上一个轮回”中, 发生在玩家身上的变化都可以保留。可以是身上的伤痕,同样可以是味蕾上残留的一点感知。最重要、也是最明显, 一定会公平摆在所有玩家面前的,是迅速消失的游戏说明。
说明玩家看到游戏说明前,已经流逝了一段时间。
这样的提示, 清晰又难以察觉。季寒川记得很清楚,温泉酒店局中,血字大约停留了两分钟。安平轮局内, 血字在他观察完周围环境后才慢慢浅淡。可这一回, 游戏只留给玩家读一遍说明的时间。
虽然很苛刻, 但毕竟存在。
所以季寒川忍不住觉得这是否是游戏运行机制“刻板”的一种体现
会挖坑, 但在挖坑的同时也会留一点尾巴, 给玩家发觉不对的余地。
“刻板”的同时,多了些小聪明,会耍滑头,很容易就能欺瞒过玩家的眼睛。
说明中提过,本局游戏共一百天。季寒川不知道现在是第几次轮回,他只知道,如果本轮游戏会一次次重启,那其中的进度安排鬼怪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变得有攻击性不能以常理推断。
他想了想,做出一个决定。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失去记忆、重新开始,那不如提前做一些标记。
好提醒之后的自己。
季寒川又去了趟保洁人员的休息室,这回,他把校服外套塞进角落无人使用的柜子里,对着自己的裤子略微发愁。
但很快,季寒川想起,学校门口有一些杂牌服装店。
他手上还有178元,在没找到赚钱途径前,每一块都要精打细算。
季寒川翻墙离开学校,先花三十块买了条质量颇差、凑合着能穿的裤子,然后拐去一边的商店,买了把水果刀,一包女性每月必用棉制品。
校服裤子被他团吧团吧,暂存在商店。老板看着他,眯了眯眼睛,说“一天五块。”
季寒川“”行吧。
老板悠哉悠哉,说“先付钱,存几天”
季寒川和他商量“久了有优惠吗”
老板“有,包周二十。”
季寒川拍板“那就二十了。”
做完这些,他找了间小旅馆,开了个钟点房。
积蓄骤降到八十块。季寒川心有戚戚,想邵佑之前怎么不多给点。
算了,他应该也没办法。听林雷的意思,邵佑对季寒川管得严。二百块,还是“出门上网”这个理由,没准已经是极限。
进入房间后,季寒川坐在厕所里,先用自带的打火机给刀子消毒。之后,用刀子对准自己手臂。
他放松肌肉,即便如此,一刀下去,仍然很难割破皮肤。
季寒川纳闷那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虽然能推断出本轮游戏的机制,但落在这种细节处,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在对于刀砍不入这种情况,季寒川不是毫无心理准备。在他的印象中,几天前,自己还在海上飘着。那时候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鱼怪,以及它们身上掉落的鳞片。鳞片锋利,犹如尖刀。可那样的尖刀要割破季寒川手臂,都需要极大力量。
所以季寒川很耐心。他一边“自残”,一边自娱自乐,想之后得把浴室给人家打扫干净。
这就是他选在这里,而非房间内割胳膊的原因。
瓷砖总比毛毯好擦。老板要做生意,季寒川也不想搞出一副酿成血案的样子。
最后,季寒川在自己手上刻了两个字。刀印很浅,偶尔滴落血珠,但因伤口不深,血液不多。
第一个字是“天”。
第二个字是“次”。
划完这两个字,季寒川又在字后面各自带了两笔,算计数。
是“正”字前两个笔画,并且在“次”后面,额外加了一个点,意思是不知道之前还有没有。
他不想表现得这么像非主流少年,奈何目前能证实的消息只有疤痕会留下。季寒川倒是额外买了支马克笔,把现状言简意赅在腿上写了一遍。心想不知道这些笔迹能不能留到下一次重启。
此外,季寒川还有其他担心万一没有“下一次”了呢
万一这就是“最后一次”。
在温泉酒店中,季寒川听说有人被困在地下廊道,便直接下楼;
安平轮上,三等舱乘客饿着肚子、无比麻木,季寒川干脆捉了条鲨鱼,为他们找到一点生存的期望。
所以此刻,季寒川扪心自问我希望“老校区”里那些人被困下去吗
不希望。
他想我想“救”他们出来吗。
毫无疑问。
季寒川想但我要怎么做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
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在下一次“重启”时,用下午最后三节课时间,打消老师们“百日闭关冲刺”这一念头。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是高三整个年级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同时,学校里其他教职工对“老校区”的存在两眼一抹黑。
那其实很简单了。到时候,把校长带到高三其他人面前,两方谈话。
季寒川晚上回校时那扇铁门已经关闭。这有两种可能,要么大批猎物已经进笼,所以“老校区”不介意一个溜掉的季寒川;要么那扇铁门的打开,有时间限制,等到某个点必须关闭。
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一个重要前提。
季寒川能“想起来”。
他深呼吸,放下刀。刀片上沾着鲜亮的血迹,在昏暗灯光下一点点干涸。
之后,季寒川拆开那包卫生巾。是粉色包装,他付款的时候,商店老板还对他露出点暧昧的目光。
换去校服之后,季寒川面孔仍然青葱,但已经多了点散漫的“社会青年”气质。他身材高瘦,面容俊俏,看起来就是受女孩儿喜欢的后生。这么一个男青年,跑到商店,买卫生巾
足以激起很多联想。
但季寒川买这个,是为了给伤口止血。卫生巾吸水性好,又干净卫生,出厂前消过毒,很适合这种场合。
他艰难地把卫生巾固定好,拉好袖子,对镜自照。
没什么问题。
季寒川满意,掐点出了房门,到小旅馆前台退押金。
等取完押金,他的积蓄正好三张钞票五十,二十,十块。
季寒川沉吟片刻,还是直接问“姐姐,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打麻将啊。”
他长得好看,于是小旅馆前台的女孩嘻嘻笑一下,说“你把微信号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季寒川拿出自己的老年机,很无辜“这也没法下微信啊。等我赚了钱,买好新手机,再来加你”
前台“”有点难以置信。
这年头,智能机一个几百块,这人居然没有
前台女生心里生出一点“这人是不是过于穷酸”了的嫌弃。抱着这种眼光看,季寒川身上的毛衫、背心,都显得十足廉价。
她撇撇嘴“算了。出去以后左拐,进第一个小区。进去以后直走,右拐,第三排楼”这么说了一通。
季寒川记下来,笑一笑“谢谢。”
他走进寒风里。
前台女生“啧”了声“怎么不冻死你。”
季寒川倒是真不冷。
不说体质问题。他身上穿的,除去一条三十块的牛仔裤,其他都是邵佑家管家一订就是一个系列的衣服。他胡乱穿,邵佑也没说过价钱。
但一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背心,能值四位数。
季寒川不知道这个。
他按照小旅馆前台女生指的路,找到麻将馆。老板看他一眼,用海城话问“是萨宁介绍那来的”
季寒川回答“我阿是听老王介绍额。”
他睁眼说瞎话。“王”是大姓,总能撞上几个姓这个的熟客。老板听了,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撩开帘子。
季寒川从容地走进去。
并且在发觉游戏仍然不判定他ooc时,心想难怪在之前温泉酒店里,我赢得那么顺手。
没准他就是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
季寒川在麻将馆待到下午两点,手上的钱,成了四位数。
有人怀疑他是老板找来的,还有人偷偷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一起合作一下。
于前者,季寒川什么也没说。于后者,他熟练地掏出老人机,说“记下手机号。”
那人“”穷鬼,算了。
三点十五,季寒川坐上通往市图书馆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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