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间说好住宿安排,谷老师又去和村长沟通。村长爽快道“五个行。人多一点, 炕上也暖和。”
谷老师微微笑了下。他是西城大学的老师, 因年纪轻, 今年三十多岁,所以仍然是讲师。
不过与一般人对大学老师“文质彬彬”的印象不同。谷老师面容粗犷,肤色很深。
旅游专业,经常有到处跑的项目要做。后来吃饭时聊天,玩家们得知,谷老师在各种出差外还热衷于骑行, 二十多岁时曾骑着一辆自行车转遍大西北。哪怕到现在,逢年过节, 只要是放假时间, 谷老师都会骑车出门。
除了齐建明, 他应该是评估小组中看起来最不好惹的一个。
此刻,谷老师“那先让学生把行李拉进来”
村长说“行。这边安顿好了, 再把女娃娃的东西拿到方婶家。这会儿是”他掏出一个翻盖手机, 能看出手机上很多地方都有磨花的痕迹,上面字很大,村长瞅一眼,“哟, 都四点了”
村支书说“程叔, 那我这边, 是吃完晚饭再带学生过去”
村长说“嗯。这两个学生的东西也拿下来吧, 先放我家屋里。”
玩家们开始动作。季寒川、吕和韵, 加上两个女玩家的东西,被留在大堂。剩下五个行李箱一起拉进西屋。正如谷老师所说,屋子里是一个炕,炕上整齐地摆着一行箱子,上面都上着锁。炕下有一个木柜,一个桌子,桌上摆着电视机。
电视机虽未开,但也能看出陈旧,是老式的大屁股机。电视机上方顶着个dvd机。
村长笑呵呵地拍了拍电视侧面,说“这屋子原先是我妈住,但最近我妈身体出了点问题,被我弟接到市里住院了。正好,谷老师你们过来。电视能看,遥控器在我找找,”他拉开桌子抽屉,粗糙的手摸过木质抽屉上的黑垢,很快翻出一个同样陈旧、带着很多污垢的遥控器,“就放这儿了。”
谷老师对卫生状况不以为意,笑呵呵说“那先谢了。叔,咱这但是能收几个台啊”
村长说“六七个吧,央视的,还有那个快乐大本营,就是小孩儿爱看的那种。”
谷老师又问“是拿锅收信号”
村长道“是。”他看了眼炕上,“这儿只有三床被子,不急,晚点我去隔壁家借两床。”
谷老师“会不会太麻烦了。”
村长“没事儿,谷老师,你们来我们山淮村啊,那是给我们谋出路、谋发展的。”他眼睛眯起一点,眼角挤出一道道深深的褶子。屋内昏暗,开了灯,只是灯色不算明亮,照在村长身上,不像活人,倒像是泥塑,“我们啊,别的做不了,就是尽全力,给谷老师你们最好的条件,克服一切困难。”
谷老师笑呵呵说“哪里哪里。我们这回到山淮村,也是因为咱们村的山神祭很有特点,算是传统民俗。”一顿,“对了,山神祭是哪天来着”
村长回答“九天之后。看过黄历了,那天是正日子,适合办事儿。谷老师,这几天呢,我安排人,带你们四处走走转转,讲讲村子里的大事儿小事儿。我们村看起来不大,但历史也有几百年,都在祠堂里写着呢。”
谷老师就夸,说传承不断,也是山淮村的特点,值得在评估报告上浓墨重书。
两人讲话,玩家们神色各异。
季寒川心道九天
游戏只有七天。
有两种可能。第一,“山神祭”这种听起来就不太吉利、很适合“游戏”插一手、搞小动作的事情,和接下来会出现的闹鬼、灵异事件确实没关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背景。
第二,接下来几天内发生的事情,会促使“山神祭”提前开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山神”多半就是这场游戏中的“祂”。
季寒川想到的事,或多或少,也在其他玩家心里转了个圈。
等谷老师和四个男玩家看完住处,村长又提出,干脆所有人一起去方婶那边。原话是“谷老师也看看我们给女娃娃安排的住处”。
作为带队老师,谷老师有把学生们照顾好的责任。虽然评估考察工作辛苦,系里从来都是把女生当男生用、把男生当牲口用,但不娇气是一回事儿,最基础的安全保障是另一回事儿。
等出了村长家,玩家们这才看到村子里其他建筑。一样的陶片砌墙,外墙绵延不断,中间是一条泥路。泥路弯弯,在百米后彻底拐弯、消失不见。
村长向大家介绍“我们山淮村,坐落在淮山上。今天是天气不好,起雾。要是晴天啊,在这儿直接看后面,”他指了指屋后,此前还不觉得,这会儿村长一说,玩家们才知道,原来那边就是山体,“能看到当初的窑洞。”
村长“前几十年,大伙儿通过烧窑致富。这几年嘛,青壮年都跑外面打工了,不过老手艺还在。前几年有个纪录片来拍,我家里留着光碟。”
谷老师笑了下,说“陶瓷之国吧我们这群学生之前都看过了。”
村长“嗯。谷老师啊,我们村子里自己瞎捉摸,觉得以后如果开展旅游项目,就可以弄个烧窑的体验活动。当然,我们都是外行,也不知道行不行。”
谷老师“到时候看看。”
说了没几句话,就到隔壁方婶家。
院子门敞开着,村长直接进门,喊“方婶儿,之前说的考察队来了。”
一个中年女人从屋里出来迎上。她身材干干瘦瘦,但眼睛明亮,笑道“之前说两个女娃娃住我家我看看,哦,就是你们吧。”
方敏和龚良玉看到眼前妇女,都松了口气之前听nc介绍,一家三个女的,老中少全面覆盖,听起来就十分凶险。不说鬼怪了,民风要是差一点,光这个搭配本身,足够人打十次110。现在看来,至少这个叫方婶的nc精明能干,颇有成算。
两人一起上前自我介绍。方敏额外加了句“方婶,我也姓方。这么说来,咱们还是本家呢。”
方婶笑了笑,拉上她的手,热情道“行了,也别在外面干站着,进门坐会儿。还有文德、建树,都进来坐。”
玩家们反应了下,看村长和村支书笑呵呵的样子,恍然原来是叫他们。
方婶家的布局和村长家差不多,进门大堂,另有东屋西屋,厨房在外面。另外,两家大堂内都摆着先祖照片,另附一张祭画,一个简易供桌。
玩家们看在眼中,暗暗记下。
方婶热情,直接把乌央乌央十几个人拉到东屋。屋里同样是炕,炕上窝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了,眼睛迷迷瞪瞪的,靠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方婶叫了句“妈”,老太太抬起头。大抵是岁月磋磨,她的脸颊很干,皮几乎全部垂下来,这会儿“唉”了声,看着方婶身后的一群人,有些不明所以,问“怎么这么多人啊是娟儿放学带人回来了吗”
方婶说“不是。之前建树不是过来说过,有一个考察队要来。是”她转头看村长。
村长说“西城大学的研究生呢。娟儿之前不是说了,她想考西城大学。”
“别说西城大学,她但凡考上学,我就高兴。”方婶说,“行了,大家上炕坐。家里还有瓜子、花生”
谷老师拦了下,说“不急,方婶,先让学生把行李放下。”
“哦哦,瞧我这脑子。”
方婶一样把两个女玩家安排在西屋。和村长家不同,方婶家西屋虽然宽宽大大,但显得十分空旷。家具也差不多,一张床,一堆锁住的柜子,再加一个黑乎乎的衣橱。
谷老师有点担心,问“这,晚上会不会冷啊”
方婶笑道“没事儿,有电褥子,冻不着。”
谷老师放心,招呼两个女玩家“行了,你们晚上就睡这儿。”
方敏看了看朝外的窗子,点了下头。
村长问“你们是在这儿休息一下,还是再去我家坐会儿现在四点多了,等五六点,咱们去吃饭。”
谷老师问“这饭是怎么安排”
村长道“你们来第一天,大伙儿都说,得好好办办。这一顿在祠堂吃,我婆娘,还有村子里好多大姐,一大早就去那边张罗了。”
两个女玩家说“我们还是一起回去等吧,正好也听您再介绍一下村子。”
“行嘞。”村长道,“那方婶,我们走的时候来叫你啊,一起吃席。”
方婶道“好。到时候娟儿她们也该放学了。”
回去路上,村长和师生们解释“方婶家女子,还有村里其他娃娃,都是去隔壁村上学。我们这儿孩子太少,留不住老师啊。”
谷老师问“孩子们来来回回,路上好走吧”
村长道“好不好走,就那回事儿了。不过一直有大人跟着,不至于出问题。”
谷老师又问“这来回一路,大概多久”
村长想了想,回答“也不远,还不到半个钟头。”
话是这么说。可等五点半,村里孩子平时回来的时间,村口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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