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唰啦——
茂久放下报纸。
《木叶日报》,头版头条,大幅照片配文字,和几年前的那份报纸何其相似,只除了照片中的人换了一个——当年的败北者成为了新的胜利者。
这篇报道茂久来回看了几遍,连同几年前的旧报纸一起(想办法从报社弄到的),他都仔仔细细读了,并暗暗评估这些胜败背后的含义。独自想了一会儿,茂久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略带自嘲地一笑。
抛开那些更深层次的含义不提,他苦笑着想,这计票结果差得未免也太多了吧……?
作为木叶官方的报纸,《木叶日报》在很多时候都不用太顾及大家大族的颜面。比如,火影选举的结果出来后,他们会淡定地秉持着“真实、公正、独立、勇敢”的信条,把每个候选人的得票数如实登记出来。
并且加粗。
这就让几个候选人的家族有点尴尬了。
差了298票。茂久想。他瞥了一眼旧报纸的头条,再次看到当年两大候选人的票数对比——宇智波斑只差了千手柱间五票。
就这个结果,已经让日向家排在第三位了。茂久盯着报纸上自己的名字还有相应的数字、排位,以及之后几个家族族长的得票数,试图用“现在的木叶人数大大增加,投票总数也增加许多,当初斑差的五票和现在的一百票意义差不多”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但他失败了。
算了。宇智波一族——尤其是斑,现在可说深孚众望,输给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结果有些让人尴尬罢了。
茂久叹了口气,旋即就把这事彻底放到一边去,开始思考起今后的打算。
他边思考,边起身向外走去。
前进的方向是家中的练功场。这个时间秀司该在那里修炼,经常也会有天赋很好的年轻同族作为陪练——当然,是分家的同族。
庭院竹影萧萧,一片绿意中带着冬季微枯的黄;灰白的岩石旁伏着几棵倒下的枯草,在白色的日光下显出一点枯寂。清冷的色调中,几个少年正好处在修炼的间隙;他们都是十六岁左右的年纪,身穿统一的上白下黑练功服,长发后束,护额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额头——除了中间的那个少年。
秀司是他们之中唯一没有佩戴护额的人。他尚不满十四,却已经说得上风姿俊秀、气质沉稳,大有其父的风范。
在茂久到来之前,少年们似乎正在交谈什么。分家的几个少年彼此站得更近一些,皆面朝秀司,情绪有些激动;而后者双眉微沉,嘴唇微动,显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情。
茂久皱了眉。他认得那几个年轻人:分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忍者,并且被刻意培养、从小和秀司姐弟亲近,性格温和隐忍、对家族忠诚温顺。在木叶的短短几年里,他们和其他族外的忍者一起训练、完成任务,起到了很好的连接日向一族和木叶忍村的作用。
所以,这样几个人,为什么现在一副有些对抗秀司的意思?
但这些都只是茂久在一瞬间看到的画面、生出的感受;他常常过来检查秀司的修炼成果,并且从不隐藏自己的气息。少年们又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几乎是转眼就齐刷刷收起了脸上的神色,转身对这位素有威望的族长行礼。
甚至,几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秀司便不同声色地上前一步,若无其事地抹去了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声音平稳地对父亲道了句“日安”。
这种少年间的默契不禁令茂久一笑——他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时光。
除非男孩子们主动开口,否则他们之间的摩擦最好让他们自己去解决。茂久想。
于是他放下了刚才心中浮起的一点疑惑和警惕,照常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指点了几处他们的失误,就打算离开了。
他故意无视了少年们故作平静之后的急切和躁动,只是不紧不慢地履行着自己作为大家长的工作。最后,当他真的转身、甚至一步已经踏出时,他不出所料地听见了少年们再也忍不住的呼唤。
“父亲,请等一等!”
“族长,还请您留步!”
真是些孩子,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家。茂久心中好笑。
不过面上,他自然还是温和而不乏威严的日向族长,淡然地问这些年轻一代有什么事。
“族长,我们……”分家之中领头的那个少年稍稍顿了顿,才下定决心地说,“我们对这次火影选举的结果有些疑问。”
风吹叶动,少年前额的金属片上,有光影轻轻跳了跳。
“对于这次火影选举的惨败,您没什么要解释的吗?”他问。
(30)
“……那茂久大人是怎么说的?”
对方这么问。这是分家的家主日向德久,也是茂久的同胞兄弟;现在他刚从茂久这儿听闻了分家少年们的逾越之举,颇有点紧张。
茂久就淡淡一笑,以一种很宽容的语气说:“别担心,德久,这算不上什么失礼——只是少年热血罢了。”
谁没有过年轻的时候?年轻的心常常骄傲得容不下一点失败,唯有到他们这个年纪才会学着把目光放长远些;一时的得失、胜败并不算什么。但同时,茂久也理解年轻人们的不满:他们总觉得日向一族是最强的忍者家族,即便面对宇智波和千手也从没想过要低头认输。
当然,茂久自己,还有德久和其他日向族人也都是这么觉得的——日向一族是最强的。只是所谓“形势比人强”,宇智波和千手作为木叶的创始人,占据了太多先手,日向被他们暂时压制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实现“日向是木叶最强”这个目标,还要徐徐图之。
不过那天,茂久并没有跟年轻人们详细讲解;日向一族就和其他古老的忍者家族一样,早已习惯所有决策由族长和其他高层一起决定,而普通族人只需要服从就好。哪怕是年轻一代的精英,在进入决策层之前也最好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
茂久对兄弟简单地复述了一下那天自己的答案,并再次承诺不会因此对几个分家的精英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终于换得德久松了口气的表情和带着淡淡感激的微笑。
但看着德久的神情,茂久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是同胞兄弟,相差三岁;茂久是长兄,德久是幼弟。他们面对面站着,用相似的温润沉静的双眼看着彼此;同样的石青色羽织压着同样松绿的和服,显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低调和优雅。
唯一的不同,就是德久额头上戴着木叶的护额,而茂久额头一片光洁。护额的风格跟日向一族的服饰风格不太搭,茂久在非正式场合就很少戴出来,但德久不同——德久总是戴着护额。
分家的人都随时戴着护额,将额头上“笼中鸟”的咒印严严实实地挡在护额之下。
德久性格比茂久更温润柔和。他从没和茂久吵过架,也没说过一句怨恨的话;做过的最强硬的事,大概就是不断催促茂久宣布继承人、好让另一个孩子刻上“笼中鸟”的印记。
作为宗家,茂久对作为分家的弟弟是心存愧疚的;但他一直以为弟弟真的是已经坦然接受了日向的命运、认可了古老制度的优越性——否则他为什么如此坚定地要让绫早早烙下“笼中鸟”?
可现在,看着弟弟头上的护额,茂久忽然再次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日向家那古老的、利用“笼中鸟”的咒印控制族人的制度,虽然维护了家族整体,却毕竟是给族人本身造成了痛苦的……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茂久对自己说,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直到几天之后,某人意外造访了日向一族的族长宅邸。
当侍者将来客引到会客厅中时,日向族长表面沉稳淡然,实则惊讶不已;但他的惊讶中,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了然,仿佛知道这次见面迟早会来临。
“突然到来,不知有何贵干呢?宇智波……”茂久的语气维持在礼貌的底线上,淡淡地问,“……泉奈大人?”
泉奈对茂久话语中的些许敌意不以为意。他今天很难得地穿了宇智波一族的正式礼服——玄色羽织压深蓝和服,隐隐的银色暗纹从素净中又挑出一点张扬。这身传统的打扮减淡了泉奈往日张扬锐利的气质,让他多了些成熟和稳重,倒是和即将上任的二代目火影更加相似了些。
“多余的寒暄可以省略了;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泉奈扫了房门口一眼,挑眉一笑,随即双目紧盯茂久,道,“茂久族长也该意识到一件事了……”
他的语气十分自信。
“……日向家的‘笼中鸟’制度,已经过时了。”
茂久瞳孔猛地一缩。
(31)
木叶五年的最后三个月,绫过得很充实:日向家第一次参与木叶的火影大选,需要做的事情当然很多。虽然绫不大懂那些宣传口号、策略,但她仍然有自己的方法,比如手工缝制各种小饰品和玩偶用作周边、设计宣传手册,还有更加努力地完成任务来证明日向家的实力……
她如此投入在竞选的工作中,固然是因为候选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更多的还是想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忐忑:十二月是她的生日月;按照之前茂久的说法,这次生日一过,她就必须接受“笼中鸟”的烙印了。
而且根据传统,分家的女性一旦过了二十岁,就必须尽快结婚并生育后代。而结婚的对象当然只能是同族。
和绫同辈的日向们有好几个都是很不错的忍者,绫和他们的关系也挺好,可……
绫不愿去细思“可”字后面是什么内容——有些事想得太多反而心酸,还不如认认真真从当下的一点一滴里汲取足够的快乐。
她有些过于沉浸在自己的工作和情绪之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父亲和弟弟态度的微妙变化;直到当她的生日过去,族里却毫无动静时,绫才迟钝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但当绫小心地询问父亲原因时,却没得到答案;茂久对着她欲言又止、表情复杂,最后还瞪了她一眼,却又不像是真的生气,反而好像……
有些欣慰?
甚至,茂久一反之前的态度,从要求绫尽可能待在家里变成让她尽可能出门去——他说得很含蓄,但确实是这个意思。弟弟秀司仿佛也知道内情,突然变得很黏她,甚至减少了自己修炼的时间,执著地要和绫待在一起,就连他从不感兴趣的逛街也是如此。
绫于是茫然中又有点高兴:秀司六岁过后就不再当她的小尾巴了,现在忽然又露出这样依恋的样子,绫这个做姐姐的只觉得小少年又固执又可爱。
别深究了吧?反正父亲和弟弟又不会害她。绫很快就放下了疑惑,顺从地按照他们的愿望,尽可能待在族外;哪怕是正月元日的全族集会,绫也不过露了个脸。
很快,随着新旧年的交替,二代目火影的就职典礼也要开始了。
(32)
进入二月不久,空气还凉着,可从历法上来算,春季已经到来了。如果是以往,就好像动物们结束冬眠、开始重新奔驰在林间一样,忍者们也要结束短暂的休憩、投入到新一轮任务中;即便是普通人,也该重拾工作的干劲。
但这一次,几乎无人注意到春季的降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件事情所吸引——新任火影的就职典礼。
初代目和二代目两位火影的交接工作不久前已经在高层的见证下正式完成,所谓“就职典礼”更多是对民众的一种宣告,就好像过节一样轻松愉快。所以,不需要各大家族开会似地到齐、排座、板着张脸,只需要想去的人们自己前往就好。
绫本以为自己会和父亲、秀司一起过去,谁知道前者表示他和猿飞家的族长有约,后者表示他和同族的几个友人有约。
总之,就是都不能陪她就对了。
绫有点小不开心;但当她念头一动,想起或许会在外面碰到谁时,忽然又开心起来——一个人或许也有一个人的惊喜?怀着这样的小心思,她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仔细选好漂亮的服饰,用自己最喜欢的黄蔷薇发簪挽起一部分长发,还抿了口脂。
“姐姐……”秀司站在她房门口,俊秀的脸写满了不高兴,说,“不就是个观礼吗,为什么姐姐要刻意精心打扮啊?”
绫手一抖,差点把口脂抿歪。
“也没有多精心吧……?”她镇定了一下,有点心虚地辩解道,“毕竟是二代目的就职典礼呀,好好打扮也是礼仪的一部分呢。”
看着秀司撇嘴的样子,绫就知道他一点都不相信;但少年虽仍旧不大高兴的样子,却还是选择了停止追问,赌气似地说了句“不管了,姐姐开心就好”,然后出门去找同伴了。
……真的有很刻意吗?绫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欺欺人地觉得还好。她对镜中的自己眨眨眼,摸摸头上微微颤动的黄蔷薇花瓣,想起有谁说过她戴这个很好看,就有点羞涩地笑起来。
那么,就出发吧。
离开房屋的庇护,走进初春微凉的风中,四面八方的声音很快汇聚过来:空中飞鸟不绝的振翅声,街上行人的笑闹声和脚步声,远处不时的呼喊声……
绫一路上碰到好几个朋友,也收到了友善的问候和一起前去观礼的邀请,但她都委婉地拒绝了。她被连着赞了好几次“今天的绫格外美丽动人呢”,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似乎辜负了友人的盛情,却又不愿意放弃心中那点小小的期待。
……虽然并没有事先约好,也知道对方因为今天的典礼而格外忙碌,却仍旧觉得说不定会遇上一点小小的惊喜。
就像以往无数次他带给她的那些小惊喜一样。
就像……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脚步轻盈、衣带生风。然后在她身前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有点惊奇地一挑眉,就漫不经心笑起来。
“这不是绫吗,”泉奈轻松地说,“这么巧啊。”
又一次,小小的惊喜。
初春的风依旧微冷,却无法阻止绫心中生出的一点暖意——微小的、却始终存在的暖意,像一朵永不熄灭的火焰。
“嗯,确实很巧呢……”她走到他身边,仰着头微笑道,“泉奈。”
“既然遇上了就一起走吧,绫。”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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