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来的风带着潮气，还有泥土被水洗过的味道。淅淅沥沥的雨声隔了几重，却仍旧将室内的空气浸润上一层寒意。
真奈醒了过来。
大脑还沉浸在迷梦中没有清醒，只有直觉在告诉她有什么怪怪的。但她总觉得浑身懒懒的，提不起劲来，就连眼睛也不想睁。
……？
“醒了么。”
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真奈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正被他圈在怀里。
“斑……？”她一翻身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应了一声，单手撑头，含笑看着她，眼角眉梢全是懒洋洋的餍足。真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张口问：“你怎么……？”
在这里？
话没问完，她自己就停住了。轻微头疼中，她总算回想起昨夜如水月光里的种种情景。
“想起来了？”
见她发懵，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明明不见他动作，但绷紧的肌肉表明他已经瞬间转入攻击状态，就像野兽即将扑上猎物时的状态。
“怎么样，真奈……后悔吗？”他嘴角依旧带笑，双目却逼视着她，显出一片幽深之色。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对待想要的东西就会显出勃勃的野心；主动出击，不容拒绝。充满压迫感的表情，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出现在这种俊美的脸上时总是轻而易举就交织成一种危险的魅力。
真奈沉默，抬手抚摸他的眉眼，让指尖滑过他利刃一般过分凌厉的眉毛，再勾勒一遍他眼睛的形状。
宇智波族长强大却也脆弱的写轮眼，安静而温顺地由着她这样细细抚摸，甚至在这沉默中逐渐软化了那份审视，露出点脉脉的温情来。
……就这么，信任她吗？
真奈终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后悔。”
斑重新笑起来。他绷紧的肌肉放松了，眼里的幽深也尽数散去，甚至连他往日里易显阴沉尖锐的五官，此时竟也柔和不少，几乎能称温和可亲了。
“我就知道，”他立时颇为得意地跟她说，神情里有种小男孩般天真的炫耀，“真奈你昨天晚上那么热情，怎么可能后悔……”
他的得意戛然而止。
真奈看着他哭了。眼泪安静地从她眼角滚落，她收手捂住眼睛，眼泪却又从她指缝里沁出啦。
“真……真奈？”斑有些惶惑地叫她，原本溢满喜悦的心重重坠落，沉得发痛。他脸上的得意还没完全褪去，僵在脸上成了种滑稽的表情。他想拉开她的手，却又不敢。
多久没见她哭过了？
“……别哭了，真奈。”他坐起来，苦涩地叹了一口气，艰难地说，“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样，都随便你好了。”
他鲜少有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真奈放下手，透过模糊的眼泪，看到他光/裸健美的脊背；宽阔的肩，蕴满力量的肌肉，乍然收窄的腰线，散落的黑发间隙里透出隐隐淡红痕迹。
她抿抿嘴，一把抹去眼泪，爬起来从背后抱住他。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头搁在他肩上，脸紧紧贴着他的后颈。他的发梢硬硬的有点扎人，她却固执地不肯放开。
斑一怔，黯然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真奈？”他握住她的手臂，侧过脸去看她，“你到底怎么了？”
“斑。”她轻声问，“如果我也可以的话，为什么要找其他女人？”
“什么？”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有其他女人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她问。
他们一直在一起。从小到大，从没长时间分开过。斑有情人，还不止一个；如果她竟然像现在这样丝毫不知情，就只能说明斑在有意隐瞒她。
“明明我也可以的不是吗。”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多悲伤，更多的是茫然。她好像并不很在乎他曾有过女人这件事——以什么资格在乎呢——只是……
“还是说对你而言，”她偏头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朵，声音带着沙哑的颗粒感。“我和其他女人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都是可以随便上的那种？这句诛心之言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暗含在音调起伏之中。但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并即刻恼怒起来。
“真奈！”他完全把刚才那点多愁善感抛诸脑后，重重地喊她名字，颇为不可思议地质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其他女人怎么能跟你比？！”
真奈噗嗤一下笑出来。
“叮咚——恭喜这位玩家，你达成了成就‘不打自招’。”她在笑，眼里却仍旧是茫然，只凭着本能追问，“斑，我不问的话，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么？也对，这是你的事，我有什么资格过问呢……但，我们现在又算什么？”
他没说话。
真奈慢慢送了手，用力抽出被他抓住的手臂，拿起旁边的衣服披上。
“斑大哥，我是不会成为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的。”她的语调转为一种平淡而机械的冷静，“我会尽快搬出去……”
“真奈！”斑一下侧过身，一脸又气又无奈的表情，“你别闹！”
他看到他心爱的姑娘冲他微微一挑眉。
“……真奈，你就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对不对。”斑苦笑出来。他放弃似地叹了口气，扶着额头，低声说：“是有过几个……但从你十六岁开始，我再也没找过她们了。”
“……”
“不懂吗。”他仿佛不太情愿承认自己会有如此感性的一面，就带了点幼稚的赌气，“我从很早以前就像要你，而且只想要你。满意了？”
十六岁……五年前开始？真奈惊讶地一眨眼，整个表情顿时生动起来。
“真的？”她犹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可、可是，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说，我不可能拒绝你……”
斑“哈”地一声笑，很有点自嘲的意味。他抬眼看她，破罐子破摔道：“我不敢。”
真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眼睛眨了又眨，傻乎乎地“啊？”了一声。斑觉得她那样子很可爱，干脆挪过去，捏着她下巴啄了一口。
“……你觉得我该跟你说什么，真奈？”他哑声道，眼里有着最深沉内敛的温柔，“跟你说我想吻你，还是想要更多？”
真奈憋红了脸。
“流氓！”她一掐他背上硬硬的肌肉，“好好说话！”
斑笑起来，又去亲她绯红的脸颊。
“你不知道我梦见过你多少次。而这样的想法……我怕你不接受。”
斑轻轻吻她。
“我怕你会感到厌恶。我怕你……离开我。”
男人黑色的长发垂落下来，连同挡住他右眼的部分一起。真奈躺在他身下，能看清他眼中缱绻的温柔和深情。
“你真是……”她喃喃一句，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和心疼，“我说过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啊。”
斑低下头，在她眉心一吻。这个吻轻如一片雪花，带着十分的郑重和珍惜。“我知道，”他柔声说，“我知道，真奈，我只是……”
他停住，好似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又或者那句话从来深藏内心、过于柔软，让这个好强、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不知如何出口。
真奈微笑起来。她望着他，神态含着无比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就如同一个人屏息凝神，只为碰一碰那朵世界上最美丽也最珍贵的花。
“斑，”她捧住他的脸，轻声说，“我爱你。”
斑的呼吸停了一瞬。有一个刹那，他的脸上好像出现了羞涩的情绪。
“……我也是，真奈。”他抵上她的额头，眼里甚至有了几分痴意，“我爱你。”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所深爱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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