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倒春寒,空气突然又冷起来。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街上热闹少了许多,行人也是脚步匆匆;这一切都像是一副色调阴郁的油画。
木叶治安队总部。
庭院静悄悄的,连草木仿佛都噤若寒蝉,在风中瑟瑟发抖。本来就寒冷的空气到这里更像是被冻住一样,只有人呼出的白气证明这庭院还有一点热度。
两个人影站在台阶下,皆仰望着上面的人影。台阶上坐落一栋简朴庄严的木结构建筑,门前站着两个头戴木叶护额的忍者。
大野木正满面激动地说着什么。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柱间阁下他……”
真奈可以清楚地看到岩忍少年的表情,充满愕然、愤怒、困惑,冲动得像是随时可能从台阶下面冲上来。他旁边的绷带忍者按了按他的肩,看上去要冷静得多。
“真奈!”大野木愤慨得连鼻头都涨红了,“你之前也不是这样说的!”
真奈悄悄咬了一下嘴唇,暗中叹了口气。她身旁的斑嗤笑一声瞥了她一眼,“哦,是吗?”黑发的族长对她挑起一边眉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真奈,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答应过他们什么吗?”
真奈险些真的叹出一声气,那声叹息都盘旋在她舌尖了,幸好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不,并没有。”木叶的女忍垂下眼眸,藏起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我只是告诉他们,我需要先和顾问团商量之后才能决定如何回答。”
斑满意地笑了。
“听见了?”他重新俯视着台阶下方的两名岩忍,傲慢道,“现在给你们的才是正式答复。同盟?不可能。面对木叶的强大,你们俯首称臣就足够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大野木握紧双拳,感觉体内的查克拉跟随他的愤怒一起蠢蠢欲动,“明明柱间阁下……!”
“大野木!不要看他的眼睛!”
突然,无大叫起来!
但是,已经晚了。大野木向上仰望着那个宇智波,突然看见有两轮奇怪的图案自他眼中浮现而出——血红的颜色与转动着的不详勾玉,带着莫可名状的威压轰然向他压来!
一股厚重到恐怖的森冷杀气!
岩忍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一刻所有语言、所有愤怒,所有能用大脑思考的东西统统褪去,仅有生物本能里最深刻的恐惧山呼海啸地袭来。他模糊想起了被蛇盯上的青蛙、被豺狼盯上的幼兽,但这种感觉也只有残破的一点点。
扑通!
他听到肉/体狠狠撞击地面的声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
大野木趴在地上,浑身颤抖,汗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石头割破了他的手心,他却丝毫不觉得痛,满心里只剩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的老师比他情况好一些,却也半跪在地上,只是勉力支撑着。大野木艰难地、颤抖地抬起头。汗水流进他的眼睛,他却忘记了眨眼,只是透过那股酸涩的模糊感呆呆望着最上方的那个人影。
“呵。看清我们的实力差距了吗?我甚至都不用动手。”斑高高在上,轻蔑地说。
宇智波的族长回转过身,留下一个阴沉的背影,还有他背上被长发遮住的、若隐若现的火焰团扇家纹。“还有,”他声音沉沉,“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忍者的名字。”
“滚吧。”
他快步离开了,甚至没去管身边的真奈。
“族长!”
真奈看着他的背影,再也掩饰不住地皱起眉。她看看台阶下面狼狈的大野木和无,想起前几天这个少年充满活力和希望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堵。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个手势,就见几名忍者鬼魅般从四周蹿出,朝她行了个礼。
“送岩忍村的两位出去。”
说完,她立刻匆匆追着斑的脚步去了。
看见她毫不犹豫地离开,大野木眼里最后一丝希望终于彻底黯淡下去。走过来的木叶忍者蹲下来想扶他,却被这个有骨气的少年甩开手。他狠狠抠着地面,又颤抖着扶上膝盖,最后完全靠着自己,一点点站了起来。
无比他更早恢复过来,却也什么都没说,而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起身。当大野木最终再次挺直脊背时,无鼓励般地握了握他的肩。
“走吧,大野木。”他的老师说。
大野木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师,还是你说得对,拥有宇智波的木叶根本不值得信任。不,忍者本来就只该为自己的忍村而战,什么同盟,就是随时可以被撕毁的玩笑话。
快出村的时候,大野木回过头,最后认真看了看木叶的大门,发誓要把这屈辱的一天牢牢记在心里。送他们出来的忍者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目光有些警惕,像是怕他们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大野木这才发现,那个为首的忍者就是治安队的队长——有着刺猬样短发、英俊却眼神凶恶的青年。他也是宇智波家的人。今天早上也是他过来把他们叫到斑那里去的,路上还和大野木开玩笑。他说他叫宇智波凑……似乎并不是个坏人。他应该是不知道斑的想法的吧?
但,那又如何?
少年回过头,跟在老师身后踏上返乡的路途。
现在的大野木,未来的土影,已经决定不再相信忍村之间的同盟和友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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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族长!”真奈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起来,“斑大哥你等等我!”
前方疾行的背影终于停了下来。真奈跑到他身边,微微喘口气。
斑不动,只侧头看她,护额闪过一道冷光,刚好挡住了那个小小的、属于木叶的标志,就像有什么东西把那个标志用力擦除掉了一样。“怎么了?”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真奈张张嘴,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她刚才那么急切地在叫他,可当他真的停下来,她却不知道说什么。斑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唇角一掀,露出点嘲讽的笑意。
“无话可说吗,真奈?”他冷淡的声音下压抑着阴暗的怒气,“其实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我不该反对和岩忍村结盟对吧?你也跟他们一样,只肯相信柱间那个天真的家伙,却不……”
“我没有!”真奈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的手。因为常年锻炼的原因,斑的手一直是温热的,但他眼里讥诮的神情看上去异常冰冷。他没有拒绝她的手,却也没有握紧,只是就那么看着她,好像在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真奈只觉得心脏微微抽痛。
近半年来,斑和木叶高层的其他人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分歧。固执板正、一切都听千手话的猿飞,野心勃勃的志村,保守而老谋深算的日向,还有从来都对斑、对宇智波抱着高度警惕地扉间,他们有的出于自身利益考量,有的出于对自身正义性的确信,却在大多数时候都统一地站在宇智波的对面。即便温厚如火影本人,虽然对宇智波表示了重用的意愿,却在很多大事上都选择了大多数人那一边。也许是他无可奈何,也许是他心里其实也更相信大多数人的判断。谁知道呢?
在高层的权/力分配上,宇智波是被孤立的少数,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了。真奈有时怀疑是否这种局面是柱间或者扉间有意造成,为的是在村里竖起一个靶子,好让剩下的人同仇敌忾、团结一致。但也有时,连她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觉得,斑的观点未免有些太激烈了。
而且……真奈不愿意这么说,但是她的族长似乎真的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捉摸不定了。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这么冷冰冰地和她说过话;那不是她熟悉的毒舌或者别的什么亲昵的讲话方式,而是一种陌生的、拒绝交流的疏离。真奈总觉得斑在想些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可她问起时他又不说,到了最近,她甚至都失去追问的勇气了。
这次岩忍村来的时间实在太不巧。本来根据日程表,这时候柱间应该已经回来了,但是前段时间他传信回来说涡之国有突发事件,他必须留在那里处理,就让扉间做主洽谈结盟事宜(其实柱间很多时候都下意识地更相信自己的弟弟)。问题是,扉间正好在北部边境调查一起小镇袭击案件。这样一来,村里的千手家族缺乏能够表决的高层代表,顾问团只剩其余四家。四家里面,宇智波反对结盟,猿飞赞成,日向和志村弃权,高层就一时僵持住,无法做出决断。
斑的心情十分糟糕,周身气息一天比一天冷下去。真奈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斑一直自视甚高,唯一承认的强者就是柱间。甚至即便他自己曾输给柱间一次,斑也从没觉得柱间比他强,只是承认对方是能够和自己相提并论的忍者。然而木叶的火影是柱间,掌握最终决定权的是柱间,其他人所信服、所听从的也是柱间。这让好斗到极点、也好强到极点的斑怎么忍受?
“我没有。”她又说,这回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斑大哥,你知道我的……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她深棕色的大眼睛温柔清澈,隐隐还潜藏着点伤心和祈求。斑看着她,突然想起他好像很久没看见她开心地笑过了。
他眼神一软。
“……抱歉,真奈。”高傲的族长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旁叹息般说道,“是我不好。”
感受到他话里的温柔,真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在斑怀里蹭了蹭,环住他的腰,有些委屈地小声说:“你刚才好凶。”
她软软的撒娇让斑脸上的冷漠彻底融化了。“是我不该对你发火。”他把她抱得更紧,补偿般在她耳旁轻轻一吻,这才将她放开。真奈温顺地离开他的怀抱,却又赶紧牵着他的手,牢牢扣住,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怕他甩开。
斑呼吸一窒。他从没见过真奈这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可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手指落到她头上系的木叶护额上,在那个旋涡的标记上微微一停。在真奈因为他的抚摸而弯起眼睛微笑时,斑也露出一点笑影来。
“放心。”他说,眼神有些奇异。他的声音很轻,既像是对着真奈,又像是对着他自己。
但到底让她放心什么,斑依旧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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