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到后来的时候, 钟情无数次在心里暗暗叫苦, 痛骂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为什么要在床笫之间与成帝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弄得他还更来劲了不过, 钟情想着想着, 突然反应过来这话茬也不是自己挑起的啊当时那情况, 她是说话也不是, 不说也不是,所以成帝他就是想找个由头折腾自己的吧
察觉到钟情的分神, 身上之人还不满地低下头轻轻地咬了一口, 牙口有点实在太好了,疼得钟情迷迷糊糊地哑声喊出来,一时之间, 悲愤欲绝地感觉自己就是那砧板上的一块鱼肉, 由着敌人翻过来,再翻过去,再翻过来, 再翻回去反复烹炒。
翌日钟情晨起时,满身的青紫吻痕, 抱琴服侍她更衣的时候见着了, 眼睛里对成帝隐约的怒火登时都要直接喷射出来了,钟情头晕脑胀地漱个口的时候, 拘惠撩起帘子进来了。
钟情险些一口呛过气去, 仓促地漱口净面, 面对着正襟危坐、端庄严肃的拘惠,颇有些一张老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搁的尴尬意思。
只能偷偷地别过脸去,狠狠地瞪了一眼如今都胆敢“告状”去“请救兵”的抱琴了。
抱琴垂着头,脸颊一鼓一鼓的,也不理自家娘娘,一副自己还憋着气呢的模样。
抱琴心里忍不住生气地想着昨夜陛下那折腾的,也太过分了吧那娘娘也不能,也不能老就这么纵着陛下的性子,任由他这般胡来啊拘惠姐姐都告诫了娘娘在房事上要克制的,可陛下这么一通胡来,还克制个什么玩意儿啊
抱琴昨天在外面守夜,听了一整夜,也几乎一整夜都没有闭眼,成帝临走时,她干脆躲在外间,连个面都没有露,只看着谨身殿那帮子狗腿子去服侍了。
抱琴姑娘愤怒地表示我们永寿宫的人也是有脾气的
更何况抱琴是知道满宫上下,唯一一个知道钟情一直在服用年太医那边拿来的避子丸的,她虽然不通医理,但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那老这么来,自家娘娘的身子搁得住么
抱琴实在是忧虑得厉害。
自己人微言轻,说的话娘娘不听那拘惠姐姐过来,娘娘总不能也全不理会吧
拘惠看着眼前这位如花似玉、春意绵绵、媚色无边的钟妃娘娘,却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世间女子无倚恃者,若生了太美的容颜,对女孩子自己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拘惠看着钟情,无端的,就想起了自己那位早亡的十六师姑,师祖一直到临终前,都是难以释怀自己这个昔日最出色的小弟子的惨死的
拘惠看着钟情的目光,不知不觉就温柔了许多,顿了顿,她也和缓了语气,轻轻道“娘娘与陛下乃是少年夫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奴婢也不好多枉作小人,拦着那房中之事。”
“只是娘娘需得知道,若是您只是想学学外家功夫强身健体,这房事行多了,于您自己的身子的弊处,是您每天练三遍奴婢教的东西都补不回来的若是娘娘实在为难,以奴婢看,不如娘娘还是从内家的入门口诀开始修吧这般的话,您与陛下之间,也尚可”
拘惠说到这里,不由尴尬地顿住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原先更是那不理尘俗的道姑,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该如何委婉地暗示钟情,她若入了门,是可以与那位皇帝陛下双修的。
钟情倒是一时没想到那么多,她现在脑子都还恍恍惚惚的,只听清楚了拘惠的前半句,不由吃惊地问道“本宫真的还可以么本宫今年,可都二十有二了”
“娘娘也不过二十来岁罢了,”拘惠笑着道,“奴婢原先在师门里时,不时的,也跟着师父师姐们去那庙庵道观里转转,有那三四十岁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寺庙的师父们说想学两手奴婢师门的功夫健个体什么的,师父师姐们也都是不吝赐教的两仪心经虽说是武当的不世之绝学,但入门是极容易的,往常都是直接洒下来给刚拜过来的外门弟子们随意练习的,娘娘若是想,奴婢也是可以教的只是若想深研,怕还是要拜托陛下帮忙了。”
钟情敏锐地发觉,拘惠话到最末,谈起成帝时,却并没有她以往对外表现的那般恭谨敬畏,反而隐隐颇有微词的模样,一时心内诧异,对那个所谓的临颍“花架门”,也不由得更好奇了
钟情心下实在是纳罕成帝到底是从哪里给自己找到的这两位奇人,这一看,便不想是跟宫里有关的更不像是大街上随处可寻的吧
不过看着拘惠虽然一口一个“奴婢”,但神色之间不卑不亢,分明没有半丝自轻自贱的意思,钟情想了想,还是把这个不太尊重的问题给咽了回去总不好直接问人家你是打哪里被皇帝给找来的吧
同时,钟情不由分心微微感慨了一下,也就是这段日子,临华殿二皇子的病情又遭了反复,傅皇后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自然无心叫各宫妃嫔再每日去长信宫按时按点的请安碍眼,慈宁宫的孝端皇太后体恤,也就开口免了傅皇后的晨昏定省,孝纯皇太后自然也只好跟上,连带着各宫也一起跟着皇后享福,都不必每日爬那么早起来了不然自己今日还真没那时间如此悠悠闲闲地坐在这儿打量着拘惠思量这些。
剩下的一整个上午,钟情就都乖乖窝在内室里,遵照着拘惠的嘱咐,一点一点地静坐、闭目、调息、冥想、问心、感知天地,沟通自然然后差点给直接睡了过去。
昏昏欲睡的钟情最后被拘惠给叫起来时,尴尬羞愧地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觉得自己大约在这上面毫无天赋,还是收拾收拾心情趁早放弃吧。
拘惠看着眼前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不敢抬头看大人一般,同样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钟情,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非常温和地问钟情道“娘娘感觉到了什么么”
钟情顿了顿,有点羞愧但还是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坦白道“就是想,想要睡着了”
心里不由地哀叹道,枉费劳烦着拘惠姑娘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段难得的不用请安的日子耗费在了补眠上了
拘惠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夸赞钟情道“两仪心经的入门第一则,就是静心娘娘第一回就能做到这点,已经是很不错了。”
都道老实人糊弄人,最得糊弄。钟情平日里虽然不多聪明,但也不是傻到旁人说什么都信的,本来都已经在自己心里默默地歇了学这个什么“心经”的想法了,结果被拘惠这般义正言辞地一夸,登时心里便生出了不浅的雀跃感来,开开心心地被拘惠糊弄着起来换衣洗漱,打量着天色不错,下午就遵照拘惠的意思,出去转上一转,再把她前几日教的东西复习一番。
拘惠从永寿宫主殿的内室里出来,绕过回廊,掀起帘子进了自己的屋。
雪盏正趴在临窗的大炕前默医书,这是她师门的习惯,每三月默上一遍,再对照着查补缺漏,很是艰苦的一桩。
“拘惠姐姐回来了”雪盏头也不抬地与拘惠招呼了一声,随口问道,“今日在娘娘那里呆足了一个上午可是又有了什么进益”
拘惠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云淡风轻道“没有学旁的,只是给娘娘粗粗讲了两仪心经的入门。”
“咦”雪盏停了笔,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向把自己的脸埋在巾帕里的拘惠,奇怪道,“娘娘不是不修内家的么,怎么突然学起心经来了娘娘过了学武的好年纪了吧难道是悟性绝佳”
拘惠捂着脸沉默了好半天,抬起头来,言简意赅地下了评语“毫无天分。”
钟妃娘娘根本就不适合学这个拘惠眉头紧锁,深感自己这次摊上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她总不好提着剑守在永寿宫床头,告诉那位皇帝陛下不得进入五步之内吧
强行要人家夫妻间禁欲,也确实是说不过去啊,不过拘惠疑惑地想着,那皇帝到底是怎么练成的两仪心经啊,一点也没看出似武当那群道士身上的那般禁欲啊
“我就知道,”雪盏哈哈大笑,不厚道地取笑拘惠道,“我早说了,让娘娘学是不成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我们自己仔细点,护着她周全好了娘娘要是好教,皇帝早自己教了,还要我们来做什么拘惠姐姐也别太着急了,凑合着陪着娘娘玩玩就是了,谁还真忍心让娘娘这么一个大美人吃苦不成”
“对了,拘惠姐姐你过来看,我改了敬家那个避子丸的方子,效果当是要比之前好很多的,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若是无碍,我就直接拿去给娘娘用了,应该要比她现在吃的那丸子好上不少”
拘惠大吃一惊,连脸上的帕子掉了都顾不得了,赶紧高声斥责雪盏道“你可千万别胡来娘娘亲自给你说她吃避子丸那事儿了么”
“我们是皇帝找来的人,”雪盏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无语地瞪着拘惠,“娘娘告诉我们,不是就等同于告诉了那位皇帝陛下虽然我是很愿意为娘娘守口如瓶的,但娘娘却未必会相信我们啊等着娘娘自己来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还去信问了好几个师叔,这才改成的”
“娘娘自己不说,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拘惠简直是要被雪盏这晕才给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当然是”雪盏话到一半,自己也卡住了。
“你当然是陛下告诉的,”拘惠环臂胸前,无奈道,“可这话,你确定要直接对娘娘说雪盏,我们要想好好地呆在这永寿宫里,有些事情,是不能这么着急的,等等看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做的多不如错的少。”
“可是我好喜欢钟妃娘娘啊”雪盏抑郁地趴在大炕上,连医书都不想默了,委屈巴巴道,“皇帝陛下到底在搞什么啊,两个人之间怎么互相瞒了这许多事,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的啊,还要我们知道装着不知道,看到装着没看到憋得好难受啊”
“深宫的事情,我们还是少说两句吧,”拘惠摇了摇头,轻轻地告诫雪盏,“出去后更是要记着守口如瓶,把知道的东西烂在肚子里,不然不知道哪一日,就给自己招了灭顶之灾了。”
“我可打量着,如今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一个像他看上去的那般好相与的,非为了还往日的恩情,师父当初就未必想门子的弟子来蹚这滩浑水”
雪盏唉声叹着气,将自己悉心改了好长时间的方子草草地收了起来,趴在大炕上默默发着呆,更是不想默医书了。
拘惠见状,也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早点遇着钟妃娘娘就好了”雪盏趴在那里自己一个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我就把她带回我师门,她每天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就甘心养她一辈子,叫她每天在师门里开开心心地呆着,要什么我送她什么,看着就高兴嘿嘿嘿哦,还有四殿下,四殿下也好可爱啊,一个都带不走好难受啊呜呜呜”
拘惠满目的伤感哀怜当即被雪盏这浑说一气给扫了个干干净净,没好气地瞪了雪盏一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告诉她“太阳都照屁股了,该起床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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