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我们的意见, 倒是恰恰相反”
“你这个蠢货, ”武念慈气得几乎要跳脚, 大骂郇瑾道, “蠢如鹿豕你读了那么多书, 难道不知道子不杀伯仁 但伯仁因子而死的道理么你这么胡来, 分不清里外好坏, 辨不明立场对错, 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你会累得, 累得他们”
武念慈骂着骂着, 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竟像是要当场昏睡过去了一般。
郇瑾一惊, 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迎接了武念慈含恨晕厥前的最后一个眼神,里面赤裸裸地写着蠢货你摆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破烂货,把他给提前弄醒了
郇瑾抿了抿唇, 面上不动如山,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暗暗发慌了。
如果表弟这时候醒来的话郇瑾一边祈祷着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允僖在自己的怀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疑惑地眨了眨眼,再疑惑地眨了眨眼, 哦不是做梦遂不解地问身边人道“瑾哥儿, 你拽着我作什么”
郇瑾顿了顿, 僵硬地放开了扶住允僖的手臂。
允僖捂着脑门,跌跌撞撞地站稳,看了看天色,感慨道“天亮了唉,哦该去上书房了啊不是”
“这是哪里”允僖反应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付的地方,当庭暴走,抓狂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在宁阁里睡觉的么我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瑾哥儿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摔”
“殿下,”郇瑾顿了顿,缓了缓声气,艰难道,“稍安勿躁,您先冷静”
“一觉醒来身体挪了个地儿,”允僖抓狂道,“我怎么冷静得了啊”
郇瑾默默腹诽不,你该冷静的,有你身体里那位主儿的存在,您迟早能冷静的毕竟,你也是迟早便得适应的。
“殿下,您觉得,”郇瑾沉吟片刻,缓缓地提议道,“你我二人夜半早起,于此地切磋身手武功这个理由,如何呢”
“如何”允僖惊呆了,瞪大了眼睛,咬着后槽牙恨声道,“你还不如说我半夜起来梦游呢不如何非常的不如何糊弄人也要找个动了点脑子的理由好不瑾哥儿,是你的脑子突然坏掉了,还是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傻乎乎的么你觉得你这话我能信么武”
郇瑾一把捂住了允僖的嘴,堵住了允僖跑到喉咙口的那句“武念慈你给我滚出来”,压低了声音,附在允僖耳边,缓缓道“殿下,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您信或不信,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怎么对里面的那几位解释”
“里面的”允僖满脑门的问号,“什么”
“姑母与陛下,”郇瑾苦笑道,“还有宁阁里服侍您的,闵老嬷嬷。”
半刻钟后,允僖带着郇瑾,垂头丧气的两小只,在左支右绌张口胡来互相拆台嘿嘿哈哈的含糊其辞中,好不容易才艰难熬过了黑着脸杵在门口逮人的闵嬷嬷的教训,得光荣敕放,滚去了上书房上课,待得见到完全置身事外、两眼懵懂的傅怀信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感觉心口被梗了那么一下。
觑得空暇后,三小只排排坐同挤在一张榻上,各个摆出一张正襟危坐的严肃脸来,认真地看着彼此,僵持片刻后,允僖怒瞪向郇瑾,十分不满道“现在能好好地说一说,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殿下为什么,”郇瑾挑了挑眉,把问题轻轻松松地抛了回去,“不先问问你自己呢”
允僖脸色爆黑,一观他那紧紧抿着嘴巴眼神反复变化的模样,便知身体里住着的两个人正忙着反复互相问候得不可开交,郇瑾优哉游哉地等着,等了片刻,果不其然,最后是允僖的意志吵赢了,武念慈黑着脸冒出来,阴气森森地瞪了郇瑾一眼,面无表情道“就是昨天晚上睡不着,起来出去遛了个弯,除此之外,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往永和宫的灯烛里偷偷放的是什么东西”郇瑾当即毫不客气拆穿了他,质问道,“为什么偏偏是往永和宫里放你是想针对谁那东西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连累到殿下与永寿宫”
武念慈顿了一下,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不咸不淡地冷哼了一声,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些许意外的意思,挑了挑眉,语气莫名道“小子,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多啊你跟了我多久昨晚不是我出永和宫的时候才碰上来的吧”
“打你从宁阁里出来的那一刻起,”郇瑾抱臂冷笑,也不避讳,大大方方道,“我便醒来了你如今在殿下身体里,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隐患,半夜又趁着殿下的意识沉睡鬼鬼祟祟地出了永寿宫,我自然要跟上过去看看。”
至于后来竟然一个不小心,跟得紧了些,被从永和宫里出来的武念慈撞了个正着,郇瑾认为,那仅仅只是自己预估失误,没把握好躲起来的时间罢了
“你跟了我一路”武念慈的脸色这下是真的变了,异常难看道,“我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不可能”
郇瑾冷笑不语。
他才不会告诉这来历不明又张狂过度的孤魂野鬼,自己是在爬出永寿宫时耽误了太多时间,出了永寿宫后,武念慈早没人影了至于为什么是去永和宫,郇瑾表示,我这种会用脑子思考的人,是绝非尔等一言不合便吵吵嚷嚷着要直接出手杀人的人可以揣摩的
“你把那东西点在永和宫偏殿的灯烛里,”郇瑾眯着眼睛逼视着武念慈,意图把话题导回正轨,“是想对羲和公主和崔美人动手”
武念慈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犹豫了片刻,武念慈还是决定不耻下问,反问郇瑾道“为什么不是沈婕妤和施贵人沈婕妤便罢了,你既然看到我是在偏殿里放的东西,为何不猜施贵人”
郇瑾心道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在你走后过去看了看,发现灯烛有异,而所猜的两个,不过全都是诈你的罢了其实说全是诈倒也不尽然,永和宫内,真正与永寿宫曾经息息相关过的,其实只有一个崔美人,而之所以猜羲和公主,则仅仅是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她是皇帝的女儿,却也一道被宫嫔们圈禁了起来,有些事情,反而是不言而喻的了。
而郇瑾基本可以确定,武念慈其人的来意,绝对绝对,至少与永寿宫,是息息相关的
郇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武念慈的神态变化,面上却是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一副“区区雕虫小技,懒得与汝多作辩解”的模样。
“朕改主意了,”武念慈沉默了半晌,突然提起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青州小子,如果你今日在永寿宫里说的是肺腑之言,朕日后,不会再想着杀你了”
因为朕突然发现,也许你的用处,要比朕原先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
“还要我现在起誓么”郇瑾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之前,嘲讽地弯了弯唇角,讥诮地望着武念慈道,“这位,不知其名的陛下”
发那句,“我绝对不会害了自己的姑母与表弟”
“倒也不必,”武念慈像是丝毫没听出郇瑾话中的讽刺之意,豁达地挥了挥手,淡淡道,“誓对心发,发在自己心里就好了,倒不必非得说出来至于你所担忧的问题,朕只能说,全部都不是问题。”
“那只是一点点,”武念慈勾了勾唇,笑着道,“能让人看透自己良心的好东西罢了”
往生丹,梦尽往生最痛苦、最难以释怀的的事情若是平生问心无愧,确实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看看老白脸身上用过的效果,给羲和那贱人的分量,就让她好好地梦一梦自己上辈子是怎么死的了吧
本是想直接杀了,如今这样也好,不着急,来日方长,慢慢地一点一点将她折磨到死,岂不是更好玩么
一个一个来吧,还有大半年的时间那些人里哪一个,都逃不过
郇瑾眉梢微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是,”允僖终于听不下去了,暴躁地冒出来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啊昨晚你去了永和宫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四郎,”武念慈压下允僖的意识,抬眸一一扫过傅怀信沉默的面容、郇瑾若有所思的神态,缓了缓,下定了决心,决定直接说了,“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的那些人么”
“羲和和崔钰,都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干净她们都该死。”
而且不得好死
“为什么”允僖缓了缓,突兀道,“我不明白,不是不相信你所说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究竟,与我或者我阿娘又有什么关系”
武念慈顿了顿,目光悠远,沉默了好半晌,温柔地笑了一下,轻轻道“你们是这个世上,我最重要的人了。”
“我也是这个世上,最爱你们的人或者至少是,最爱你们的人里的前三个。”
傅怀信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泛起了丝丝涟漪。
武念慈笑着与他对视了一眼,以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幅度,轻轻地摇了摇头。
允僖沉默了半晌,再冒出来时,却是整个人从脸色到语气都变得古怪了起来,想了想,不由沉思道“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看我父皇不顺眼的缘由么”
竟然这么简单地就破案了唉出错了,请刷新重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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