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饭点,办公室内一群青年男女勾肩搭背往外涌,嬉笑打闹之声流窜在偌大的办公楼里。
而一墙之隔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气氛诡异。
语塞片刻,沈蕴勉强挤出一句话:“小学生应该还达不到这个水准吧。”
“……”
有时候蒋竞年真的很想撬开沈蕴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总是都抓不住他话里的重点。
以前是,现在依然如此。
眼瞧着蒋竞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沈蕴连忙拿起桌上的会议纪要:“我马上去改。”
再待下去,沈蕴觉着自己都要窒息了。
她仓皇而出,恰在蒋竞年的办公室门口碰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女人穿了件卡其色风衣,卷发及肩,画着精致的妆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都市女性的知性美。
两人差点撞上,女人浅笑着侧过身,示意让她先走。
沈蕴低声道了声谢,擦肩而过。
走远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
昨天匆匆几眼只见过她的背影,未见真容,可沈蕴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的女子就是许墐。
回到座位,夏敏和方回已经下楼去吃午饭了,留了张纸条在桌上,如果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他们,帮她带。
一早上忙的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早上的粢饭团还静静的被遗弃在桌上。公司里茶水间有微波炉,热一热勉强能裹腹,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
沈蕴微微探身,透过虚掩的门看了眼蒋竞年,对方正在和许墐交谈。
沈蕴微叹口气,拿起粢饭团起身去茶水间。回来的时候,恰巧迎面撞上蒋竞年和许墐。
蒋竞年的臂间挽了件藏青色的羊绒大衣,显然是要出门。刚被训过,沈蕴可不想又被蒋竞年逮着骂,下意识的将拿着粢饭团的手背到身后,打招呼:“蒋总。”
蒋竞年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微闪了下,没作声。倒是一旁的许墐,莞尔道:“中午不吃饭?”
沈蕴瞄了眼蒋竞年,腹诽还不是拜他所赐,面上却笑道:“不是很饿,正好工作也没做完。”
许墐扬唇笑起来,并未点破沈蕴的小心思,只说了句:“工作再怎么重要,还是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们公司可不奉行工作高于一切的非人道理念。”
忽然有点明白蒋竞年为什么能看上许墐了,这样美艳知性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
沈蕴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听到蒋竞年幽幽地甩过来两个字:“活该。”
沈蕴:“……”
蒋竞年不喜欢自己这件事,沈蕴十七岁就知道,可十年过去,他还这般耿耿于怀却让沈蕴难以理解。
十七岁的蒋竞年也毒舌,但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沈蕴郁闷的咬了口粢饭团,回忆当年到底做过什么让蒋竞年对她这么恨之入骨,连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都忘了?
是因为高三誓师大会上,她当着全校师生给他送花,气得他脸色发青那次?
还是因为运动会上,害他失去卫冕冠军的那次?
或者是因为她,让他失去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决赛的那次?
再或者是因为她跟唐甜悦打架,连累他一同受警告的那次?
要不就是那次……
在图书馆里,她趁他打瞌睡偷偷亲了他一口,却不想被他抓个正着。沈蕴至今记得,蒋竞年倏然睁眼的刹那,眼里闪过的惊讶。他下意识将她推开,气得满脸通红,哑着声音说:“离我远点……”
以往每次被蒋竞年嫌弃,沈蕴都是嘻嘻哈哈混过去,她自小没心没肺惯的。唯有那一次,沈蕴切切实实感觉到羞辱感,后面蒋竞年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红着眼睛跑出了图书馆。
不过换位想想,如果当年是自己被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人偷亲,估计打死那个人都是轻的。
粢饭团虽然在微波炉里加热过,到底是变了味。沈蕴小小咬了口,毫不犹豫的扔进垃圾桶。
作孽啊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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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料店里,优美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精致小巧的日式料理勾人食欲。
许墐从洗手间出来,用纸巾擦着手,回到包间坐下,瞄了眼桌上一动未动的食物,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吃?没胃口?”
“胃不舒服,吃不了生冷。”
许墐微微拧眉,叫来服务员,点了份南瓜浓汤,转头问蒋竞年:“昨晚又没吃饭?你要天天这样,回头陈望得杀了我。”
蒋竞年笑了下,“不至于,医院的项目快收尾了,马虎不得。能不能在S市站稳脚跟,还指望着这个项目。”
许墐不敢苟同:“那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瞎闹,看来以后晚上也得拉着你来吃饭。”
蒋竞年笑笑,没说什么。
服务员端着金黄的南瓜浓汤进来,许墐用手势示意了下,将南瓜浓汤放到蒋竞年面前。蒋竞年吃了口,浓甜香润入喉,胃里的不舒服稍稍缓解。
多年的饮食不规律将他的胃折腾得异常精贵,多不得少不得,每餐饭只能适可而止。没吃两口,蒋竞年就放下筷子,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把玩着打火机,微微出神。
许墐捏着汤匙,抬眸看了眼蒋竞年。
和蒋竞年相识四五年,虽不至了如指掌,对蒋竞年的性格还是略知一二。
除了工作,平日里蒋竞年对谁都是清清冷冷的,乍一相处给人一种高冷孤傲的距离感。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蒋竞年不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着难相处,但骨子里保留着男人该有的风度。
也就是这点,吸引着她向蒋竞年靠近。
可也就是这一点,使得方才那一幕尤显怪异。
冷嘲热讽不是蒋竞年的风格。
许墐抿了口汤,用纸巾按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问道:“方才那姑娘是新来的助理?”
手指轻轻一按,一小簇火苗蹿起,蒋竞年望着那簇跳动的火苗,嗯了声。
“以前认识?”许墐问。
手一顿,打火机的火光渐微。蒋竞年抬眼看许墐,半晌垂眸,语气冷淡,“同个高中。”
“缘分不浅啊,”许墐笑起来,“既然是同学,刚才怎么不叫上人家一起来吃个饭。”
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蒋竞年笑了下,眼底却无半点笑意,“人家吃惯山珍海味,不稀得吃这些。”
想起沈蕴手里的粢饭团,许墐倒是有点意外,“家里条件很好?怎么来我们公司?”
蒋竞年放下手里的打火机,抬手捏僵硬的后脖颈:“兴许是觉得好玩。”
除此之外,蒋竞年想不到其他原因。
许墐家境不错,身边也有不少爱玩的富二代,只不过那姑娘看着挺可爱老实的,她实在无法将沈蕴与那些任性张扬的富二代朋友联系到一处。
“看着不像啊。”
蒋竞年勾了唇,似笑非笑,“人心哪里这么容易看穿,你只见过她一面。”
许墐耸耸肩,这话倒不错。
虽然不知道蒋竞年和沈蕴之间发生过什么,看这架势蒋竞年并不喜欢沈蕴,或者说对沈蕴抱有偏见。许墐适可而止,只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给她换个岗位,我们部门有个姑娘挺伶俐的,你要觉得行就调过去。”
蒋竞年:“没事,反正她也坚持不了多久。”
既如此,许墐不再多说。
买单前,蒋竞年打包了一份蟹柳鱼籽寿司,特地嘱咐店家别放胡萝卜。许墐觉得奇怪,看了眼蒋竞年,蒋竞年边付钱边说了句胡萝卜不易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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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又花了两个小时修修改改,幸好这次蒋竞年没再吹毛求疵,踏出办公室前,沈蕴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下午两点左右,沈蕴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从夏敏拿了点零嘴裹腹。
两点半,沈蕴从厕所出来,发现桌上多了一盒东西。
拆开盒子一看,竟是鱼籽寿司。
此时夏敏和方回都不在座位上,沈蕴朝其他部门看了眼,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根本没空搭理她。
正是饥肠辘辘之际,恰巧又有这么一份美食放在她眼前,简直是在考验她的意志力。
沈蕴吞了下口水,最终还是合上盖子。
总经理办公室内,透过虚掩的玻璃门,蒋竞年将沈蕴的每一个动作收入眼中。
直到沈蕴合上盖子,将寿司移到一旁,蒋竞年才拿起手机,给方回发了条微信。
很快,方回便回了微信:好的蒋总,我明白怎么做了。
锁屏,放下手机,抬头看那个熟悉的侧脸。
她只穿了件米色低领毛衣,马尾高束,露出白皙颀长的脖颈。她的五官说不上精致,但是看上去很舒服,给人以人畜无害之感。
如果说许墐像带刺的玫瑰,那么沈蕴,更像是百合,美的毫无攻击性。
她以前喜欢笑,一笑眼睛就弯成一道月牙儿。那些纯真的笑脸,犹如胶片电影画面,一帧一帧在蒋竞年眼前闪过。
心里不由浮起一丝烦躁,眼神也随之冷下来。
人畜无害又如何,还不是渣女!
费尽心思招惹他,却又在他动心之时移情别恋。
想到这,蒋竞年猛然站起,走到门边用力将门关上,顺便将玻璃窗上的竹帘全部拉下。
桌面上放着一份简历,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地址栏上一行字,被人用红色记号笔标记出来,打了个问号。
蒋竞年冷冷看了眼,抬手用文件夹盖住简历。
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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