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在外办事,收到蒋竞年的微信时正在楼下等电梯。低头一看,是蒋竞年的信息。
寥寥数字,授意明确:
沈蕴桌上的寿司就说是你买的,随便编个理由。
这条微信瞬间燃起方回的八卦之心,再配上昨晚在微信群里流传的偷拍照,要说沈蕴和蒋竞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打死他都不信!
回完蒋竞年的微信,转头方回就给陈望发了条消息过去:陈望哥,你认识沈蕴吗?
陈望立即回他:不认识,谁啊?
方回:许墐姐的情敌。
电梯到达一楼,“叮”一声打开,方回进去,按下十五楼,随手又回了条信息:哥,你的机会来了!
手机那头的陈望久久未回,直到电梯抵达十五楼,方回才收到陈望的微信。
“滚!!”
方回满脸笑容的回到办公室,夏敏正对着那盒寿司垂涎欲滴。沈蕴刚想问,方回就说:“知道你中午没吃饭,给你带了盒寿司。”
夏敏抬头,疑惑的“啊”了声,心想两人中午吃的不是麻辣烫吗。
方回及时截下她的话:“刚才去买的。”
夏敏狐疑的朝方回递去一眼,沈蕴倒是不疑有他,只问:“谢谢啊,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说话间,掏出微信,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加两人的微信。
夏敏一拍脑袋,笑道:“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
三人加完微信,夏敏把沈蕴拉到公司两百个人的大群里。他们私下还有个八卦群,三十来个人,夏敏也把沈蕴拉了进去。
加完群,沈蕴发了个红包给方回。方回没收,头也不抬地说:“没多少钱,跟我客气什么。”
昨天午餐也是方回请的,沈蕴有点不太好意思,夏敏朝她眨眨眼:“就是就是,一个部门的,甭我们客气啊。”
这话听着别扭,半晌方回才反应过来,抽了张纸巾揉成团,朝夏敏直直扔过去:“嗨,谁跟你我们了,你请客了吗你,脸皮铁做的吗。”
夏敏自知理亏,朝方回做了个鬼脸,碎碎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来云神科技之前,沈蕴忐忑不安了好几天,生怕融入不了陌生环境里。如今瞧着眼前嬉笑打闹的两人,不免泛起几分复杂的情绪。沈蕴想了想,说道:“今晚有时间吗,请你们吃饭吧。”
夏敏和方回没异议,欣然应下。
下午,沈蕴抓紧时间看公司简介,紧赶慢紧做出汇报心得,趁蒋竞年不在,溜进办公室放到桌上。
五点一到,三人准时下班。
路上不出意外堵成狗,三人原本打算去世贸吃火锅,在堵了半个多小时后转道去S市一中附近的小排档吃张氏烤鱼。
张氏烤鱼在一中开店多年,美名远播。正是晚饭时间,店内客似云来,其中不乏穿着厚重校服的一中学生,三五成群的凑在一桌,嬉笑打闹。
沈蕴三人缩着脖子在外头等了一刻钟,终于空出一桌。老板擦干净桌子,他们便围了上去。
既然是沈蕴请客,她便是主人,于是自然而然的将菜单递给夏敏。夏敏倒也不跟她客气,笑问:“预算多少?”
沈蕴取来三套碗碟,用筷子戳破塑封袋,在清脆的声音中,沈蕴笑道:“放心,管饱,敞开肚子吃。”
说话间,利索的将碗筷过了热水,清洗了一遍。
话虽如此,夏敏和方回倒没有太过分,点了个中份的烤鱼和几碟小菜。
一顿晚饭足足吃了三个多小时,沈蕴付完钱出门,才发现外头竟然下起了小雪,夹杂着细雨。
张氏烤鱼对面是一中,恰逢高三下晚自习,通校生从校门口鱼贯而出,脸上无一不带着惊喜与兴奋,仿佛这冻到骨子里的寒流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方回问沈蕴住哪儿,提议先送她回家,被沈蕴拒绝了。
方回和夏敏住西城片区,而她住在东城片区,这一来一回得折腾个把小时。
拗不过沈蕴的坚持,方回便作罢,驱车将沈蕴送到最近的地铁站,递给她一把伞。
沈蕴笑着说了声谢谢,同两人告别。
九点半,沈蕴从地铁站出来,雪下得更大更密集,成片成片往下落。
沈蕴撑开伞,走进漫漫大雪中。
凉意更甚,冻得沈蕴的鼻尖与耳垂直发红。她往手上呵口热气,用手捂了捂耳朵,刚缩回手,电话铃声响了。
沈蕴停下,从包里取出手机。
沉沉夜色里,手机屏幕里的名字随着铃声一闪又一闪。沈蕴清了两声喉咙,按下接听键。
“妈。”
浓厚的鼻音让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瞬:“妈,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隔着电话,杨爱芳捕捉到异常,柔声问:“阿蕴,你感冒了?”
沈蕴撑着伞,边走边解释:“没,刚刚下地铁,现在回家呢。”
“那就好,天气预报说最近S市降温,记得多穿点衣服,别生病了。”
沈蕴笑着嗯了声,“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这一聊,杨爱芳就像是打开的话匣子,没完没了。沈蕴不急,笑着听杨爱芳说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蕴租住的公寓是一片老小区,住的大多是老人家。这个时间点早已进入梦乡,小区里黑压压的一片,只剩路灯散发出幽黄的亮光,映出影影绰绰的树影与纷纷扬扬的白雪。
小区门口罕见的停了辆大奔,沈蕴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但是天太黑,路灯又过于昏暗,车内的情形一概看不见,沈蕴只扫了两眼,收回视线。
很快,沈蕴就走到公寓门口,电话里杨爱芳问她:“元旦回来吗?”
按下电梯按键,老旧的电梯咯吱咯吱作响,沈蕴回了句:“不回了,刚到新公司,事情比较多,过年再回去吧。”
电梯“叮”一声,开了。
沈蕴走进电梯,按下十楼。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了片刻,沈蕴抽了下鼻子,冻得发红的耳垂渐渐泛热,她又问:“最近哥有回家吗?”
“有一个月没回家了。算了,不想说他,你快到家了吧?”
沈蕴把想说的话咽回腹中,应了声,说:“妈,你赶紧睡吧。如果钱不够用的话,记得跟我说。”
手机那头又静了瞬。
电梯到达十楼,沈蕴出去,才听到杨爱芳说:“你放心,家里不缺钱。阿蕴,你一个人在外头,妈妈照顾不到你,你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还有之前你说的那个画画的兼职,妈妈是觉得——”
沈蕴用脚都能猜到杨爱芳接下去的话,忙打断:“妈,我不会虐待自己的啦。”
杨爱芳哪里不知道沈蕴的心思,暗自叹气,说了句“早点睡”便挂断电话。
扭锁开门,揿亮灯,换鞋,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沈蕴将钥匙放到玄关鞋柜上,刚要伸手脱羽绒服,手臂忽然被攥住,紧接着是一股力道,拉着她往阳台走。
几步踉跄,沈蕴拧眉,刚要开口,却看到室友俞快神色凝重的朝她“嘘”了声,“你刚才回来有没有发现异常?”
“没啊,什么异常?”沈蕴反问。
俞快将她拉到阳台,小心翼翼的往下瞄了眼,再看向她时,脸上多了几分严肃。
“刚才我在阳台晒衣服,看到有人尾随你。”
沈蕴吓了跳,“尾随我?不可能吧。”
“真的,不信你自己看,他还在楼下,从你进来他就这么一直在楼下站着。”
沈蕴顺着俞快的眼神望下去,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立在风雪中。他撑着黑伞,面容未明。伫立片刻,转身离开。
那身影转瞬淹没在黑暗里,沈蕴方觉后怕。
当今社会这样的社会新闻层出不穷,年轻姑娘被残忍杀害事件时有发生,想到这里沈蕴心惊肉跳:“……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那人跟你到楼下,你进来后他就一直站在那,”俞快用手指楼下,“绝对是冲你来的。”
她这么一说,沈蕴更紧张了,忐忑道:“那怎么办?”
两人进屋,锁好阳台门。俞快说了句“你等会”,趿着拖鞋跑进自己房间,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钥匙串的东西,塞到沈蕴手上。
“这个你先拿着防身,这几天回家别太晚,或者我下班去你们公司找你,咱们一道回来?”
“别了,太麻烦。”沈蕴接过,研究了一会没整明白,问:“这个是什么东西?”
“防狼神器啊。”
前段时间工作忙,俞快经常加班到深夜,为了安全起见就淘了这么个东西。
俞快按照说明书上的操作说明,给沈蕴仔仔细细讲解了一遍。
末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跟傅孟易说一声吧,反正他有车,接你也方便。”
“别别,”沈蕴连忙阻止:“昨天一块儿吃饭,他说这几天都要加班呢。”
就算傅孟易不忙,她也不好天天麻烦人家。
“没事,这几天我回家会小心,说不定是我们自己吓自己,兴许人家是这儿的业主。”
“行吧,那你自个儿小心点。”
-
深夜十一点,路上车辆寥寥,黑色大奔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大奔缓缓停下。
红灯时间足足有六十秒,奔驰车内驾驶座上,蒋竞年单手扶着方向盘,暗沉的眸子静静的望着交通信号灯,在沉思。
沈蕴撑伞从车前走过的身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为什么她会住在这种老小区?她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吗?她家境不是很好吗?
有很多问题在脑海里盘旋。
他素来聪慧,自小智商就比一般人高,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无论是高考,还是考研,抑或是创业,只要他用心做就能做到最好。
唯独面对沈蕴。
那种一无所知、琢磨不透的无力感几近将他吞噬。
信号灯由红转绿,后面有人按喇叭催促他。蒋竞年收回思绪,一踩油门,大奔冲出路口。
大约五分钟后,蒋竞年将车开到路边,停下,按了双闪。
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翻开通讯录。
指腹滑动,一个个的微信好友名字快速从眼前滑过,通讯录里的名单很快见了底。
面无表情盯着看了会,蒋竞年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掏出烟盒,点了根,咬住滤嘴。
窗户被摇下的瞬间,渗人的寒意夹杂着雨雪扑到脸上,眉眼染上一层霜凝。
烟雾氤氲间,蒋竞年才发现,这十年间,他竟真的与S市断得一干二净。
到如今,能联系的故友竟一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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