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有伤, 周行朗也没办法出门, 更别说工作了。好在重要的工作都暂告了一段落,他只需要看看邮件,回复一下便好。不过,为了不让路巡他妈妈觉得自己无所事事, 周行朗还是接了一个小的住宅项目, 钻进自己的工作间泡着, 查资料, 和甲方沟通。
梁岚觉得这里环境很好, 比许多五星甚至六星的度假酒店还让人感觉舒服,便打算多住几天。路巡白天要去公司,家里只剩下了惠姨、梁岚和周行朗三个人。
梁岚和惠姨聊天比较多,至于周行朗, 大多时间都在里头工作, 他们家工作间就设计在客厅旁边的空间,几根罗马柱和玻璃作为隔断,里外是有交互的。梁岚坐在外面,转头就能看见周行朗认真工作的模样。
惠姨把炖好的燕窝端出来,梁岚说“给小朗也盛一盅。”
惠姨敲门进去, 把炖盅放在桌上“你都对着电脑坐一下午了, 吃点东西, 休息休息。”
“好, 谢谢惠姨, ”周行朗甩了甩手腕, 打开盖子,看见白白的绵绵的,“这是什么银耳”
“是燕窝。”
“啊这东西我能吃”
“当然能了,有什么不能的,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补身体、美容。对了,我还做了马蹄糕和蛋挞,要不要出去吃正好陪路太聊聊天。”
周行朗侧头看了一眼,梁岚一个人坐着,便同意了。
他还是有些拘束,不敢摸手机,坐在她旁边。
梁岚问他燕窝味道怎么样。
“挺甜的,好喝。”甜丝丝的,入口即化,虽然不是他的口味,但当成零食来看也可以接受。
梁岚又问“你每天工作都像这样忙”
“也不是每天,偶尔忙。”
“最近在做什么设计”
“是今天刚接洽的一个项目,设计住宅。”
梁岚好像对他的工作内容挺感兴趣,多问了几句,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种拉近关系,缓和氛围的社交手段,实际上她一点都不感兴趣,看见周行朗放松了很多,她才切入正题“ethan有没有跟你说过圣诞节回家的事”
周行朗愣了一下,在想这个ethan是谁,怎么和他那个甲方爸爸一个名字。
然后飞快反应过来,梁岚指的是路巡,这是他英文名
“他说过的。”他还在想ethan的事,看来那个甲方果真是路巡了,居然直接用英文名来骗他,也不怕自己发现吗或者说,路巡压根就没有多少隐瞒的意思。
“你们可以在舞会上跳舞,你会跳舞吗”
“嗯不太会。”周行朗揉了揉鼻子,心想兔子舞算吗
“不会可以学的,让ethan教你,或者你们来的时候,我给你请个老师。”
想想要在他们一大家子、那么多人面前跳舞,周行朗就有些难以接受,但也只得认命地接下她的话,说改天学。
梁岚端着茶杯,无名指上是祖母绿的钻戒“他会是个很好的老师,以前他的tan跳得很好,后来就不喜欢跳了。”
哪怕她没有明说,周行朗也知道她的意思。
一场大火剥夺了很多东西。
“不过,也是因为他现在工作忙,像他以前那样,就喜欢钻研那些旁门左道,不工作,就只是每天玩,背着他的相机到处跑,你知道他喜欢摄影的,是个天生的冒险家。说要跟你结婚的时候,告诉我和他父亲,说以后再也不玩了,要接手集团事务,我们都不相信他能做到。”梁岚意有所指地道,“没想到他能做得那么好。”
说完,她端起盘子,让周行朗吃点心。
周行朗叉了一块马蹄糕起来。
梁岚看似是在跟他轻松的聊天,实际上话语中在暗示周行朗,告诉他路巡为他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
周行朗不清楚她的意图,可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曾经的路巡就像一只无忧无虑的老鹰,现在这只老鹰被折断了翅膀,再也不会飞了。
马蹄糕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喉咙噎着一块,胸闷闷闷的。
话题很快从跳舞上,聊到小孩的问题上,周行朗昨天还跟路巡提过这个,没想到梁岚今天就跟他聊了起来,开始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后来问他能不能接受过继。
可见周行朗猜的很对,对路家这样的家庭来说,传宗接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次让他跟着一起回家,看来就是为了过继孩子的事了。
他心想自己这才多大,就要养孩子了,可事实提醒着他,他只是失去记忆,但年龄可不小了。
周行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听路巡的。
梁岚笑了笑“我相信只要你愿意,有这个想法,ethan不会不同意的,孩子我们都挑好了,一个刚出生的,一个一岁大,一个三岁了,都是很聪明的小孩,你和ethan可以商量一下选哪个。”
如果周行朗再成熟一些,就能分析出梁岚跟他的对话,都是计算周全的,到最后才揭露真实目的,而周行朗这时出于内疚和退让的心理,不可能不同意。
况且也称不上是什么过分的请求。
光是看着梁岚那张和路巡相似的美人脸,周行朗就不好意思拒绝她的任何条件。当晚,他在睡前就给路巡说了这事,关了灯后的夜谈正适合这样的话题,而路巡对此事并不像他原本设想的那么热络,反而还有点抗拒。
“前两天我们不是刚说过这个话题吗”周行朗记得那天他的态度不像是不能接受的样子。
“是说过,我想如果你很喜欢,我不会有意见,如果你也不喜欢,那就没那个必要。”路巡顿了顿,把他给搂住,原本就挨得近,手臂一伸,就把周行朗卷到了怀里来。
周行朗大概是已经习惯,一点抗拒也无,鼻子撞在路巡身上,很近距离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还有种安心的感觉。
“而且家里多了个小孩,你的注意力就不在我身上了,你的时间也会被分走,如果那样,我宁愿不要。”
周行朗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你妈妈说,如果我们没时间,可以”
“请保姆吗”路巡打断。
“她是那么说的。”
路巡“我小时候是保姆带大的,那样的童年,我不想让另一个孩子也经历一次,当然,如果你喜欢就另谈,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接受。”
周行朗仔细地想了想,就听见路巡又道“万一以后你还要跟我离婚,孩子就成了牺牲品。”说完揉了揉他的头发。
一开始他也不是没想过,用这种方式来拴住周行朗,有小孩后离婚会变得更加困难,但倘若他不喜欢自己,什么方式都不管用,婚姻照样名不副实。大多数家庭的悲剧就来源于此,哪怕分开,他也希望是好聚好散的。
虽然路巡认为,分开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很小了。
周行朗已经很久没有在嘴边挂着“离婚”两个字了。
乍一听路巡说起“离婚”,竟然还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我”
“我不想离”四个字,在喉咙里呼之欲出,好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他认为,路巡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是自己的缘故因为无法在自己身上找到安全感。
他发现自己总是表现出了一种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这种若即若离态度其实很伤人,也很难坚持,只要设身处地的想,就知道路巡该有多难过,再热烈的火焰,遇上又冷又困的天气也会渐渐衰弱的。
周行朗叹了口气,头顶抵着他的下巴蹭了两下“路哥,我应该不会离开你的。”
“我也不会。”路巡把他拥得紧紧的,好像要把他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是认真的。”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不喜欢也不会离开,这是他欠路巡的。
但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对象”,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困难。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说自己没有骗他
犹豫片刻,他在路巡的怀里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深邃的目光,在关了灯的黑暗里,看不太清,视线相交时产生了微弱电流,这种电流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也能听见。
周行朗终于鼓起勇气,仰头去亲他。
肢体有时候能胜过千言万语。
他没看清楚,嘴唇落在了路巡的下巴上,能感觉到路巡的手臂和身体瞬间的僵硬,像是不可置信,连心跳都停了。接着,周行朗抬手摸上他的脸,缓缓找到嘴唇的位置,呼吸紊乱地贴上去。
在路巡的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主动,睡着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地翻身到自己怀里,,会出于一种习惯来抱着他,可清醒时,是从没这样做过,就好像有距离有负担,所以无法坦然地去用亲近的肢体方式来表达爱。
他向来是主动的那一个,周行朗顶多会有回应,但不会主动。
这是第一次。
周行朗一只手放在他脸上,而另一只手抬起,不知该往何处放置,茫然慌乱的向下落去抚上胸口,正好摸到他的急促的心跳,好像快要蹦出来。
就好像被传染了,周行朗心跳如擂鼓,也不敢乱动,安安静静地贴了几秒钟,时间却漫长得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
一丛野火在路巡的下腹熊熊升起,燎原一般蓬勃地蔓延全身,只是他也没有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过了好半天,周行朗才抬眼,正好望进他眼睛的两簇燃烧的火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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