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朗从来不知道, 原来一个吻引起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像被剧烈摇晃的汽水般从瓶口冲出,一发不可收拾。
朦胧的黑暗里,只能看见彼此的眼睛,路巡就如同一只巨大而温柔的野兽那样亲吻他, 电流经过般, 周行朗一阵颤栗。
睡衣被亲乱了, 周行朗的呼吸也彻底乱了, 甚至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这时,路巡微微起身,伸手要去开灯, 周行朗抓住他的手腕, 喘气道“别别开灯。”
路巡手便顿住,改为去拿手机,另一只手摸上他的脸颊“等我一会儿。”
透过手机锁屏的光芒,周行朗分辨出他在安装假肢,路巡站起, 又说了一遍“小猫, 等我一会儿。”
“你干什么去”
“拿点东西。”路巡声音很沉, 出去了。
周行朗好像知道他要去拿什么, 坐起身, 察觉到自己身上出了汗十二月的天, 他在室内出了汗。
他也拿了手机,开始搜“男人和男人要怎么”。
方式他知道,毕竟看过电影,但是细节不清楚。当然,网上是搜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的,周行朗看见有人说痛,有人说爽,想起来上次,分明还没开始他就痛得受不了了。
还有人说太大会出血,他开始慌了。
路巡很快回来,周行朗就把手机关掉,带着哭腔唤了声“路哥”
“怎么了”路巡听他声音不对,伸手去摸他。
周行朗抓住他的手“我怕疼怎么办”
“不会让你疼的。”路巡坐在床边,朝他俯首,随即就是一个吻落下,声音沉着沙哑,“不会疼的。”
“那你轻轻的。”
路巡唇角一勾“嗯,轻轻的。”
周行朗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吻,他的头靠在垫起来的枕头。
半夜的时候,周行朗被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有气无力地说自己有点饿了是真的肚子饿
一片漆黑的房间,到这时才终于打开灯,路巡让他等一等,接着下楼去,不多时,路巡端着碗上来,周行朗一看“怎么又是燕窝”真燕窝
“这个好消化。”路巡捏着勺子喂他。
他哦了一声,坐起来一些,看见了他的手指。
指骨修长,指腹带着粗粝感,指甲修得很整齐。
周行朗还能想起来感觉,有点呼吸急促。
分明身体已经很累了,可只要想起,就尾椎发麻。
勺子递到嘴边,周行朗含着,燕窝汤汁顺着嘴角流了一丝下来,他探出舌尖飞快一舔,用手擦了擦。路巡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开荤,看见他这样眼睛就是一暗,压住情绪,用纸给周行朗擦手,轻声问“还疼吗”
“有点不舒服。”他有点不自然地低头。
房子虽大,隔音也好,但周行朗只要一想到梁岚就在楼下,就不敢大声哭,每次路巡一问他什么感觉,他不管不顾反正就是两个字“我疼。”
真疼的时候和另一种疼,他表情和语调是两个样,路巡是可以分辨出的,因为周行朗的身体是被他开发摸索出来的,他眉头皱一下,路巡都清楚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时隔太久,还是周行朗失忆的缘故,格外让他有种新鲜感,悸动在胸腔里爆`炸。
周行朗红着脸吞咽燕窝是真的燕窝,燕子的窝审核不要误会。路巡喂他喝完了,这才关灯,上床,抱他。
他打了个哈欠,问路巡“几点了”
“快三点。”
“哦”他记得是九点上楼的,把下巴放在路巡的肩头,周行朗眼睛已经闭上了,声音游离,“明天你上班吗”
“不去了,请假。”
又嗯了一声,周行朗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两秒就睡过去了。
路巡却睡不着,他抱着周行朗,他体温很高,这样的温暖与拥抱都太迷人了,路巡低下头去,他在周行朗的发间轻轻的嗅。
这次是周行朗主动的,是自己主导的,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完全的顺从,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多了点依赖,路巡能感觉到,周行朗这样不是出于同情心,他是爱的。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可路巡仍然是满足的,哪怕只有一点,但是是纯粹的。
周行朗有时候能带给他完全不同的感觉,像个宝藏一样,总能发现惊喜,就好像很久以前的一次,火灾发生不久,他身上大片的烧伤,腿刚做完截肢,只能坐轮椅,他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周行朗来医院看他,多次被保镖阻拦在外,不是他家人不让周行朗来,是他不愿意,他根本不愿意任何人见到那样的他。
路巡没想到,周行朗会偷了医院医生的衣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推着医疗推车进来,来给他输液、换药。
路巡压根就没有看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医生是谁,把病号服脱了,等着医生给烧伤换药,他侧着头看向窗外一棵生机勃勃的参天大树。
这个假扮的医生,当然不敢像真的医生一样给他扎针输液,他也不会换药,慢吞吞地戴上手套,周行朗只敢小心地偷看他,看见他身上的大面积烧伤,看见他残缺的腿,他努力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当时的路巡,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天之骄子,已经有了天壤之别,失意之人的努力活着的人之间是有很大不同的,周行朗从他淡漠死寂的神情上就能看出,他生不如死。
路巡这时才发现这个医生的动作特别慢,特别笨,正要骂他,才注意到他的一双眼睛,澄澈透明,一层水雾。
是周行朗。
路巡眼睛忽然有了一层光亮,紧接着是勃然大怒,他拼命地遮住自己,努力掩饰情绪,大声叫来保镖,把他赶出去,又臭骂了门外的保镖一顿,气急败坏地责问为什么随便放人进来。
但周行朗还是每天都会来,甚至和路家父母谈过,不知道谈了什么条件,然后周行朗就被允许进出他的病房,路巡开始很抗拒,不愿意见他。
那时候的周行朗,就像现在的他一样,愿意喂他吃饭,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勤恳地帮他洗澡,用湿毛巾擦身体,不害怕他身上和正常人不同的部位,有一天早上帮他清洁消毒残肢面的时候,
“别碰”路巡生气地喝止他。
那天周行朗跨坐在他的轮椅上,拥抱着他时,路巡再次望向那棵生机勃勃的大树,在夏日的阳光下,摇曳的树叶间隙筛落斑驳光芒,感觉到生命在这一刻又重新开始了。
路巡不知道他爱不爱自己,或者只是出于愧疚对自己好,跟周行朗结婚的时候,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是你先招惹我的。”
惠姨知道路巡上班早,所以一般会很早起来做早饭,她起来后,才发现厨房有使用过的痕迹,昨晚睡前给梁岚处理好的燕窝被人炖来吃了。
周行朗不会用厨房,厨房还没收拾,但是挺干净的,一看就知道是路巡的手笔。
路巡夜里起来炖燕窝
看来是炖给小朗吃的。
心里嘀咕了一句,惠姨开始做早饭,只是本该已经起来的路巡,今天却一直没起,饭菜做好了又冷了,她上楼去,轻轻敲了敲路巡的房间门,没有回应。
这下她就懂了,路巡晚上应该是在大房间里睡的。
这层楼三个主卧室,一个周行朗的,一个路巡的,一个就是周行朗现在一直住着的主人房。她刚住进来的时候,还搞不清楚这三个房间有什么意义,后来才知道,还有一个是同房才会用的。
出自周设计师的手笔。
她没有去打扰。
房间很暗,太阳升起了,亮光被遮光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周行朗中途醒过两次,好像还亲了一次,然后看见天还黑,就趴在路巡身上继续睡。
梁岚在楼下吃完早饭,又看了会儿书,中午了。
“惠姐,他们两个还没起床路巡今天也没有去公司怎么回事”
惠姨怕她责怪路巡,解释道“以前他每天都起来得很早去公司,雷打不动,今天睡晚了,估计是太累了。”
成年人为什么会晚起,惠姨知道,梁岚也知道。
看见他们关系好,其实心里都觉得高兴。
周行朗睡到了下午一点。路巡夜里亢奋了很久,但醒来很早,可是周行朗没有醒,还依偎在他怀里,就舍不得起,想一直抱着他,所以直到周行朗醒过来,他才跟着起。
“早。”
周行朗感觉到唇边的一个早安吻,脑子还懵懵的,然后想起昨晚上的事。
“早。”他跟着说了句,立刻起身,下床,落荒而逃的动作一气呵成。
初冬温度有些凉,周行朗不喜欢开着暖气睡觉,在最冷的时候才会开,他更喜欢开着窗户,呼吸窗外的自然空气。这个天气,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是一种有些舒服的凉意。
“回来。”路巡喊他,“袜子穿上。”
“我先洗个脸。”
只是还没进卫生间,路巡就提着棉拖放他面前“穿上。”
语气不容置喙。
周行朗低头看着鞋,然后把脚踩了进去,嘟囔“你这么凶做什么”
“怕你生病。”路巡问他,“屁股还疼吗”
周行朗洗脸的动作一僵“还好。”比想象中要好,苦尽甘来,尝到了甜头,就忘记了有多痛。
“等下我看看。”路巡面不改色地挤牙膏。
他脸一红,水珠从黑色睫毛滴落“不给看”
“听话,”路巡说,“怕你发炎,这不是小事,你让我看还是医生看”
“那个女医生啊”
“嗯。”
“一定要选一个吗”他一脸纠结,“那还是你看吧。”
开灯和关灯,完全是两码事。
可路巡不顾他的羞耻心,是真的认真检查了一遍,脸凑得太近,呼吸都能感觉到。
“没问题吧”
“有点红,我给你上药。”
“哦。”周行朗把脸埋进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
过了会儿,路巡上完药了“好了,不用害羞,可以出来了。”
他蒙着脑袋,为自己上个药都能有感觉感到羞耻“我不出来”
“肚子不饿”
周行朗默默地把头钻了出来,露出一双眼睛看他,头发在被窝里钻得乱翘。
路巡心被萌化了,弯腰去亲他,虽然只是额头,但周行朗还是抱怨“你火气怎么那么重”
“猎豹不是白纹的。”路巡说,“你要是不饿,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不来了不来了,好疼的。”他顿了顿,“改天可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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